“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苍雪的声音像一把冰刀划破凝重的空气，“永夜最后吞噬的地方是哪里？”
这个问题他们还从未想过，众人面面相觑，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苍黄突然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假设这就是寒星。”苍黄用手指着，“永夜从这里开始，现在是按照这个方向蔓延。其实根据潮汐变化的方向也能大致推算出来。”他比划了几个箭头。
诗魄愣了一下，颤声道：“最后进入永夜的是寒山？”
“不错。”苍黄停了下来。
有人小声嘀咕：“这说明什么？”
“各国难民会像潮水般涌向寒山。”苍雪面无表情，这个场景她设想了不止一次，“但寒山容纳不下千万人口。永夜的风雪会吞噬绝大多数人......不过根据地下生存的实验，也有可能大家最后生活在寒山密道或者地下，吃地下的生物。”
所有人静悄悄的，想到这样的场景竟然很快就要到来，所有人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诗魄道：“麻烦的是，寒山密道还没有建完，里面的物资也没有储备够……现在三国一团乱，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去……”
“当务之急是发出最后的信息。我们只剩一次机会。这条信息，将决定人类最后的希望。”苍雪说道。
诗魄道：“我们发出的信息至少要包含救援希望的时间和地点。”
“时间坐标好说。”生墨将一枚石子抛向空中，在它即将坠地时稳稳接住，“用寒星对太阳还有月一、月二的夹角。这种相对位置既能表述时间，也能表述位置。”
“你不是说寒星的速度不可预测吗？那怎么计算寒星将来某个时间的位置？”诗魄又问。
“越远的时间越不可预测。不过，我们要预测的不过就是十年左右的位置，虽然会有误差，但是这类的误差不至于犯太大的错误。”苍黄想了想，“只要保证对方的飞船不会因为寒星不可知的公转轨道被重力捕捉就行。”
“你能计算出来吗？”
苍黄道：“我可以试试。不过我需要回到地面上先确定现在的夹角和位置才能保证计算的准确。”
“好，时间有大致的了，那地点怎么说？怎么告诉他们我们人类的具体位置？”生烟看向苍黄和生墨，问题又回来了。
二人眉头紧锁，陷入的沉思。
苍雪看向晚照：“没有视力的生物应当其他五感会十分发达。阿照，你想象一下，如果是你在一艘飞船上，你会靠什么来判断行星，以及行星上生物的位置？”
晚照想了想：“声音，热，振动……无非就是这些了。”
“炸掉寒山行不行？”诗魄忽然问道。
所有人被他的这个想法吓到了。有人问：“寒山是一个巨大的山脉群，这怎么炸？”
“是啊，炸掉寒山需要多少炸药？到时候说不定会把寒山地下的地宫也给掀起来。”
“我们未必需要把寒山每一个山脉都炸掉。”诗魄摸摸胡子，“我们只需要炸掉一处，制造足够强的声光热信号就行了。这样不管宇宙外是靠什么来辨别物体的方位，在黑暗的寒星上也能准确地定位到我们的位置。”诗魄在地面上画出一条弧线，“炸这里，然后从这里过去。”
“你指的这里是龙渊？”苍雪抬起眼睛来看着诗魄。那是仁心用飞船的激光轰击了龙脊山的结果。
诗魄点头：“不错，有那个效果就可以。”
苍雪低头思索。
诗魄又道：“院长大人，爆破是我的专长，如果真的能炸掉一处山脉，定位到我们的几率就变得很大了。”
这个提议十分大胆，但是又让人跃跃欲试。
晚照问道：“上哪里找那么多炸药？”
“诗魄长老，你平时自己挖地道不用炸药吗？”
“那就是杯水车薪，需要很多炸药才行。”
苍雪道：“我们可以找李沐光。”
“雪境的那个弑父的新皇帝？”诗魄问道。
“不错。”
“他有炸药？”
“他有权力。”
“现在开始赶制，来不来得及？”
“如果到时候没有足够多的炸药，那么就需要足够多的燃料。”苍雪道，“保证大火能够延续足够长的一段时间，这样有光线，有热量。”
“不错！”苍黄又激动起来，“实在不行，可以用燃料把整个龙渊点燃！”
“这个方法也不错。什么燃料可以在冰天雪地里长时间燃烧？”诗魄挠了挠头，又陷入了沉思。
晚照道：“这地下不是有大量的泥土可以燃烧？”
这话提醒了苍雪：“这种红泥在这地下就有许多，也许可以试试。而且朱雀部的人采红泥比我们熟练得多。”
众人谈得激动，索性一起去拜访鬼烛，一见到他，晚照就热切的邀请他一起跟离开地下，去寒山避难。
众人七嘴八舌地将计划道来，可鬼烛听完后只是沉默着，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洞穴里一时只剩下水滴落在石笋上的声响。
最后鬼烛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虽说你们说寒山愿意收留我们，但我们……我们也不认为地表人最后能容于我们。”
诗魄不同意：“我们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
“几百年了，若能相容，我们也不会一直躲在地下不肯出来了。”
“那是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鬼烛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摇摇头。
见劝说无果，诗魄只好转问红泥的采集之法。
“这个简单，暖流中有酸味的水域底下就有。”鬼烛道。
“酸味？”诗魄说道，“我尝过这里的水，不酸啊。”
“你们不懂。”鬼烛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喉咙里像拉了一只风箱一样，“水面的味道和深处不同。我们的舌头能尝到你们尝不到的东西。”
鬼烛将他的孔雀骨唤出来，他的扇骨没有打开，如一根长长的簪子一般，鬼烛将它托在手掌中：“人不必下水，用这个下水就能探知。这些泥土挖出来晾干就能用。”
“原来如此。”诗魄又问，“这种泥储量如何？”
“我们叫它金火泥。”鬼烛指向洞穴深处，“来时的路上有处干涸的河床，满地都是。那里裂了道通天的口子，导致源源不断有空气进来，所以那里的大火常年不熄灭。前面迁徙的其他族的人还在附近留了文字，意思是那边火太大，太危险，此路不通。”
“地狱谷！”诗魄听闻过这件奇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蜜合国那个天坑！十年前蜜合的清秋城不知为何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暖泉喷出之后就渐渐干涸了，后来裂谷就烧起了熊熊大火，一烧竟然数年不灭，凡是掉进去的动物和人都会被烧成灰烬。”
“那其实就是金火泥了。”鬼烛咧开嘴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獠牙，“一小撮泥可以烧熟一只獐鼠，耐烧得很。不过在我们地下只能选空旷的地方用火。”
“这就对了！”诗魄仿佛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两只眼中放出光芒，“用这个，用这个做燃料，发求救信号！”
鬼烛只是淡漠地笑了笑，仿佛这些与他毫无干系：“大王，你是天生属于地下的人，你又何必蹚这一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