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底部还残留着未散的丹火余温，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热力，连空气里的药香都仿佛被这温度烘得更浓了几分。
两个弟子显然已用了全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臂肌肉绷得紧实。
每走一步，玄铁锁链都发出“咯吱”的轻响，青石板上甚至被丹炉压出了浅浅的痕迹。
洛云庭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上铺着暗纹锦布，整齐码放着十几株灵草。
五阶的赤焰草叶片泛着朱红，叶缘还凝着一点火星。
六阶的冰魄莲裹着淡淡的寒气，花瓣上沾着未化的冰晶。
还有几株紫芝、玉髓藤，皆是品相上乘的灵草，只是品阶最高也不过六阶，且数量寥寥，大多数都是五阶的灵药。
“辰叶小友，您看！”
洛云庭快步上前，将托盘递到叶辰面前，脸上满是期待：
“这就是师傅藏宝阁里的宝贝，七阶焚天鼎，还有丹阁现存最好的灵草，您看够用吗？”
墨天宏也往前凑了两步，目光紧紧锁着那尊焚天鼎，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这鼎他当年本想留着突破七品药王时用，如今能为修复主脉出力，倒也不算辜负。
他转头看向叶辰，语气里带着几分忐忑：
“小友，这焚天鼎乃是南广域出品，当年我特意请人加固过炉壁，炼七品丹药应当足够支撑。”
叶辰的目光先落在焚天鼎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炉身。
“咚”的一声闷响，声音浑厚绵长，没有半分杂音。
叶辰微微点头，语气平淡：
“丹炉倒是不错，材质紧实，纹路也够规整，勉强能用。”
听到“勉强能用”四个字，洛云庭和墨天宏都松了口气，能入这位“丹道妖孽”的眼，已是不易。
可当叶辰的目光移到紫檀木托盘上时，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他的指尖掠过赤焰草的叶片，又拨了拨冰魄莲的花瓣，眼神里的平淡渐渐变成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洛副阁主，”叶辰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
“你说这是丹阁‘现存最好的灵草’？”
洛云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托盘边缘，语气有些发虚：
“是，是啊，自从师傅闭关，势力联盟垄断灵草货源后，丹阁能留下这些，已经是……”
“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叶辰接过他的话，指尖捏起一株紫芝，那紫芝虽饱满，却透着一丝肉眼难辨的萎靡，显然存放了不少时日。
他轻轻一笑，将紫芝放回托盘：
“五阶赤焰草三株，六阶冰魄莲两株，剩下的全是五阶辅药……洛副阁主，你们丹阁的‘珍藏’，就只有这些？”
这话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洛云庭心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红到脖颈。
他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神飘向殿角的焚心草，连头都不敢抬：
“辰叶小友，嘴下留情……这确实是丹阁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势力联盟这些年卡得太紧，高阶灵草根本进不来，连六阶药材都快断供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里满是难堪。
想当年丹阁鼎盛时，七阶王药虽不常见，六阶灵草却能堆满库房，如今竟沦落到拿五阶药材当“珍藏”，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墨天宏站在一旁，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就算七阶王药没有，六阶灵草总该有个几十株，可眼前这托盘里，六阶药材竟只有几株！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失落：
“怎么会……当年我闭关时，库房里至少还有五十株六阶灵草，怎么现在……”
“师傅，”洛云庭声音哽咽，头埋得更低：
“势力联盟不仅垄断货源，还故意压低药材收购价，不少药农都转投他们门下了。这几年丹阁的高阶灵草，用一株少一株，能留下这些，还是我硬从日常炼药里省下来的……”
叶辰看着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洛副阁主，你也是炼丹师，该知道药材品阶对丹药的重要性。想炼制六品稀有丹药，至少需要三株以上的六阶主药。”
“而七品王丹，主药必须是七阶王药，辅药也得是六阶上品灵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托盘里的灵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这些五阶为主、六阶寥寥的药材，别说炼七品王丹，连做辅药都不够格。”
洛云庭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捧着托盘的手都微微发颤。
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刚才被“有救”的希望冲昏了头，竟忘了这最基本的常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絮，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墨天宏的脸色也彻底黯淡下来，他望着那尊焚天鼎，又看了看托盘里的灵草，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力：
“唉，是我糊涂了……忘了如今丹阁的处境。没有七阶王药，就算有焚天鼎，就算小友有通天本事，也炼不出七品疏脉丹啊……”
他闭关十年，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如今才知道，丹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与皇室抗衡的存在，连炼制高阶丹药的药材都凑不齐了。
修复主脉的希望，刚刚燃起，就被一盆冷水浇得熄灭，这种落差，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洛云庭垂着头，托盘里的灵草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手臂发酸。
他偷偷抬眼看向叶辰，见少年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怒意，心里却更慌了。
他怕叶辰就此放弃，怕师傅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好就在这时，叶辰却忽然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罢了，这些药材你们拿回去吧，留着炼些低阶丹药也好。这次炼七品疏脉丹，药材本少自己出了。”
“什么？！”
洛云庭和墨天宏几乎同时抬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喜悦：
“小友，难道你有七阶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