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假休完，舒嫣重新踏入事务所。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和键盘敲击声，一如既往的忙碌。
晨会时间，会议室里人头攒动。
Linda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她一进来，原本略有些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她没看投影，直接切入正题。“科拓达Ipo审计项目，招标马上开始。”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更静了，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科拓达，上市传闻已久，谁都知道这单业务的分量。
“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Linda的声音不高，语气坚定，目光扫过全场，“我亲自带队。陈肖所长也会辅助我们。”
底下传来几声轻微的吸气声。Linda亲自带队的项目，级别和压力可想而知。
她的视线落在舒嫣身上。
“舒嫣，你来负责这个项目。”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铺垫。
舒嫣心里明白，虽然之前参与过Ipo项目，但这是她第一次挑大梁。
直接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多半还是沾了徐有恩的光吧？
Linda继续有条不紊地布置：“人手，你自己去招募。事务所内部调配，或者对外招聘，都可以。人事部会全力配合。”
“尽快把Ipo项目审计组建起来。时间不等人。”
“还有，拿出最高水准的投标文件。越快越好。”
最后，她问：“有没有问题？”
有Linda在上面顶着，舒嫣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她定了定神，只简洁应道：“没有问题，Linda姐。”
挑战，也是机遇。
她明白，这块硬骨头，自己必须啃下来，而且要啃得漂亮。
会议结束，舒嫣立刻来到Linda办公室。
门没关严，里面很安静，和外面的喧嚣不同。
Linda抬头示意她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舒嫣依言坐下。
Linda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竞标的事，程序而已。我们志在必得。”
这话算是给舒嫣吃颗定心丸，虽然两人都懂。
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科拓达那边，情况复杂。”Linda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上市前的账务梳理，关联交易，业务合规性审查，每一个环节都够审计团队喝一壶的。”
舒嫣点头：“嗯，初步资料我看过一些，确实盘根错节，历史遗留问题不少。”
“时间。”Linda强调，“Ipo项目，就是跟时间赛跑。客户催，监管层催，股东催，市场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谁都催。”
“所以，”Linda看着她，眼神专注，“投标书要快，更要体现我们的专业性，特别是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科拓达不缺愿意接他们单子的所，他们要的是能帮他们扫清障碍，顺利上市的合作伙伴。”
舒嫣认同：“明白。人手方面，我今天就开始梳理名单，内部挖潜为主，尽量挑选有Ipo经验或者大型项目经验的同事，实在不行再考虑外部招聘。”
“名单好了给我，我去协调。你不用管别的部门经理怎么想，项目为重，一切为科拓达让路。”
Linda这话很提气，直接扫清了不少潜在的协调障碍。
有Linda这句话，她从其他部门抽调人手时，阻力会小很多。
Linda继续建议，“投标文件里，漂亮话少说，重点突出我们的执行力，拿出具体的方案，让他们看到我们怎么解决问题。”
“特别是风险应对这块，要写实，要具体，把我们预见到的风险点，以及对应的解决方案，都清晰地列出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投标文件的大致框架、核心亮点，到项目启动初期的关键节点、团队成员的初步分工，再到潜在的雷区和应对预案，都细致地过了一遍。
讨论持续了快一个小时，舒嫣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偶尔的键盘敲击声。
事情千头万绪，压力确实如山大。但至少，方向明确了，接下来该怎么干，舒嫣心里有数了。
临出办公室前，Linda突然来一句，“你能傍上徐正达这个棵大树，对对你将来，会有不少帮助。”
舒嫣被说得有些发怔，心里嘀咕，可这不是事务所硬塞给她一个背景深厚的‘好助理’吗？怎么到Linda姐嘴里，倒成了她主动去‘傍’了？
她一时没想明白，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接话。
这一天，舒嫣彻底陷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她身边目前只有张琳一名助理了。
另外，杨媚腿伤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徐有恩那边，估计也够呛，就算他人回来了，科拓达这个项目，基于某些大家都懂的原因，他也不适合参与。
人手短缺，迫在眉睫。
她立马安排张琳：“张琳，立刻把所里现在能调动的好手，特别是近两年参与过大型审计项目、评级高、有Ipo经验的，把简历筛一遍给我。另外，跟人事那边对接，把招聘需求发过去，明确我们的标准，内外同步进行，越快越好！”
张琳办事利落，应了声“好嘞，嫣姐，我马上去办。”
没多久就把所里几个合适人选的简历送了过来。
舒嫣下午挤出时间，单独跟几个重点候选人聊了聊，了解他们的项目经验、个人意愿以及目前手头工作的交接情况。
每个人都谈了至少半小时。
一天就这么在各种会议、沟通和审阅文件中飞速过去了。
等舒嫣开车回到小区，天都黑透了，快八点。
她熄火，拿上钥匙，拎上电脑包，锁上车门。
刚转身准备上楼…
一辆黑色大G车门被打开，周景策从驾驶座下来，径直朝她走过来。
舒嫣脚步顿了顿。
一段时间不见，他好像又黑了些，轮廓更显硬朗。
几步走到近前，一股干净的肥皂气味，不浓，很清爽。
“刚下班？”他先开口。
舒嫣喉咙有些干涩，应了声：“嗯。”
隔了几秒，觉得气氛有点僵，她补充：“好久不见。”
“晚饭吃了吗？”周景策看着她，“没吃的话，一起？”
这个提议正中舒嫣下怀。
有些话，堵在心里，不如摊开。
“行啊。”她答应得很快，“这附近有家米线馆，味道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她住的这个小区，配套设施确实方便。
楼下的商铺品质都不低，这家米线馆算是她加班后的一个慰藉。
舒嫣在前带路，周景策跟在她身后半步。
推开玻璃门，暖气和食物的香气一同涌来。
店主是对四十岁上下的夫妻，看着很精神利落。
老板娘立刻认出舒嫣，脸上堆起笑：“小舒回来啦？出差忙完了？”
“是啊老板娘。”舒嫣熟络地回应，走到点餐台，“老样子，番茄小酥肉。”
她侧过身，看向周景策：“你呢？想吃什么口味？”
周景策目光在菜单上扫过，很快又回到她脸上：“跟你一样吧。”
舒嫣朝后厨方向扬声，“老板娘，两份番茄小酥肉米线！其中一份多加豆皮！”
好嘞！”老板娘清脆地应着。
店里客人不多，还剩几个靠窗的位置。
两人选了个角落坐下。
桌椅擦得干净，没有油腻感。
“最近确实太忙了。”周景策率先打破沉默，“今天也是刚从山城飞回来。一直没顾上联系你，别介意。”
她笑了笑，正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其实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个事。之前邓子豪那边，还有我妈，催你联系我什么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估计邓子豪也是被我妈念叨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找你。”
“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你工作那么忙，以后……没事就不用特意和我联系了，免得打扰你。”
周景策摆摆手，动作幅度不大：“谈不上麻烦。”
他扯了下嘴角，带点自嘲的意味。
“我军校毕业，如今接手家里这摊新能源电力生意，确实有些陌生。”
“很多业务都得从头学起，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我们这行大多对接政府部门，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处处得严谨细致，稍有纰漏就可能出大问题。偏偏我爸急着退休，一下子把担子全压我肩上了。”
“现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出差、加班到深夜是常事。”
他的语气里，有无奈，也算不联系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