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求人,但现在……现在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什么都已不要,只望能让她活着。”
只见小鱼儿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站得笔直的花无缺,艰难开口道:“花无缺……咳咳咳……我输得心服口服。”
而此时,一旁的铁萍姑正细心地蹲下身来,轻轻为小鱼儿擦拭着身上沾染的泥土与污垢。
她那温柔的动作仿佛能抚平小鱼儿身体上的伤痛一般。
这场激烈的较量过后,小鱼儿和花无缺之间的胜负已然分明。
这两人虽说天资相仿,但成长之路却截然不同。
小鱼儿自幼便生性顽皮,在武学之道上分心太多;而花无缺呢,则是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勤奋修习武功,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尽管后来小鱼儿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有过不少奇妙的际遇,使得自身实力大增。
不过,这些奇遇毕竟来得太过仓促,缺乏长时间的沉淀与磨练,或者说他得的那些奇遇远远不够,抹平他跟花无缺之间的差距。
获胜后的花无缺缓缓走到小鱼儿身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轻声说道:
“小鱼儿,你应该很清楚移花宫的规矩,更应该知晓我的大师傅和二师傅她们的脾气秉性。
今日一战,结果已定,接下来如何处置,恐怕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小鱼儿听后,心中不禁一阵苦笑。
对于移花宫的种种规矩以及邀月宫主等人的行事作风,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且不说他在江湖上听闻过的诸多关于移花宫的传闻,单就自己曾被邀月强行带回移花宫那段痛苦的经历,就让他深刻体会到了邀月的非人。
此刻,小鱼儿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位身着一袭洁白如雪衣裳、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花无缺,忍不住讥讽道:“哼!你们移花宫,一个个的还真是自以为是。”
只不过,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铁萍姑柔弱却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对不起大宫主,二宫主。”
“萍姑……”
小鱼儿满脸怜惜地望着眼前这位刚见识过外面鲜活世界的姑娘,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坚冰。
只见铁萍姑紧紧咬着嘴唇,眼神坚定地凝视着花无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只是少爷,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不回移花宫,又想去何处?”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语声是那么灵动、缥缈,不可捉摸,这语声是那么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却又是那么轻柔、娇美,摄人魂魄。
世上没有一个人听见这语声再能忘记。大地苍穹,似乎就因为这淡淡一句话而变得充满杀机,充满寒意,满天夕阳,也似就因这句话而失却颜色。
邀月和怜星二人终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了。
她们那美丽而冰冷的面庞此刻也微微动容,似乎隐藏在心底许久的情绪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方圆不禁慨叹出声:“真是不容易啊!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能忍到现在才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在场中的其他几个人根本无暇顾及方圆心中所想。
当他们瞧见邀月和怜星突然现身之时,即便心里清楚待会儿方圆会出手相助,但恐惧之情仍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以遏制。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邀月身上,只见她身姿婀娜,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一旁的铁萍姑凝视着邀月,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小鱼儿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都是因为小鱼儿,才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真心。
移花宫固然美轮美奂,可那里太过寒冷,简直比高悬天际的明月还要冰冷,还要孤寂。”
说到此处,铁萍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仿佛那些曾经在移花宫中所经历的孤独与寂寞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邀月那不含丝毫喜怒的声音,悠悠地从她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唇间传出。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番话由眼前这位仿若天仙般的女子说出时,竟宛如神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凡间的蝼蚁,令人心生敬畏与惶恐。
“是的,大宫主。”伴随着这句简短而有力的回答,铁萍姑那原本瘦小的身躯,突然之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无穷的力量,瞬间变得高大挺拔起来。
仿佛成为了传说中的擎天力士一般,坚不可摧。
邀月那双美若秋水的眼眸微微一转,视线随即落在了另一个当事人——小鱼儿身上。
只见她朱唇轻启,冷冷地质问道:“小鱼儿,你呢?又怎敢如此大胆,竟敢拐带我移花宫的婢女?”
小鱼儿望着面前这个神佛般的身影,直视着邀月的眼睛,语气虽然有些气虚,但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拐带过萍姑,我们只不过是真心相爱罢了。”
邀月听闻此言,无喜无悲道:“你们难道真以为私奔就能逃脱得了移花宫的手掌心吗?简直是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小鱼儿却毫无畏惧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整片山林之中,久久不散。
笑罢,他猛地止住笑声,目光犀利地盯着邀月,大声说道:“大宫主,你真以为可以主宰一切吗?”
“我主宰不了其他的东西,可我能主宰你们的命!”邀月冷冷地说道,那冰冷的语气仿佛能够冻结周围的空气。
此言一出,小鱼儿心中猛地一痛,但他仍然强忍着痛苦,挺直了身子,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邀月道:“大宫主觉得我是怕死的人吗?”
听到小鱼儿这番话,邀月不禁微微一愣,随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曾经偷偷教导过小鱼儿的她,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滑头实则内心坚毅无比的小子再了解不过了。
一旦他倔强起来,那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就在这时,怜星那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不需要杀了你,只要把你们分开就好,让你们永永远远地分开。
你们无需经历死别的痛苦,不过却要承受生离之苦。”
然而,当人们听清怜星所说的内容后,无不倒抽一口凉气。如此天真稚气的嗓音,说出的竟是这般恶毒狠辣的话语,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小鱼儿听到这话后,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虽然早就听闻移花宫的二宫主智谋过人、聪慧非凡,但万万没有想到,她能如此聪慧,伤人要害一击即中。
这种让两个深深相爱的人从此生离死别、永不相见的惩罚方式,实在是令人发指。
其恶劣程度简直超乎想象,用心之歹毒堪称世间罕见。
然而,就在众人都对这残酷的判决感到不寒而栗之时,铁萍姑却出人意料地表现出坚定不移的态度。
只见她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移花宫二宫主,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二宫主,您此举纯属徒劳无功。
分开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丝毫痛苦,相反,它只会令我们心生欢喜。
因为即便相隔千山万水,我们彼此都清楚地知晓,在那遥远的彼方定然有那么一个人始终心系于我,对我的安危冷暖牵挂不已。”
言罢,铁萍姑毫不退缩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小鱼儿,眼中满含深情与信任,再次开口问道:“小鱼儿,如果我们真的此生再不相见,难道你会惧怕吗?”
当小鱼儿迎上铁萍姑那坚定不移、饱含深情的目光时,原本因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勇敢的女子,轻声说道:“当然不会。”
铁萍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她柔声回应道:“是啊,我们曾经拥有的回忆已然足够珍贵,实在无需再奢求更多了。”
话音未落,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忧虑和烦恼都烟消云散。
在这一笑之中,他们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往昔岁月的回忆之中。
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在两人脑海中不断闪现。
“没错,真的已不需要再多了。”小鱼儿低声呢喃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铁萍姑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脸庞。
此刻的他,心中满是满足和平静。
然而,就在不远处,邀月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这对沉浸在爱河中尽情欢笑的恋人。
她的眼神中无喜亦无悲,仿佛看到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十几年前,无法左右江枫和花月奴的爱情结局;如今,时光流转,十几年过去了,面对江小鱼和铁萍姑之间坚不可摧的感情,她依然无力改变分毫。
这种宿命般的轮回仿佛是一个无情的嘲笑,狠狠地刺痛着邀月那颗高傲的心。
她只觉得奇怪,这些年来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耗费无数心血精心策划的这场漫长复仇之旅,难道最终换来的只是命运对他的又一次嘲弄吗?
想到这里,邀月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起来。
无视了那小鱼儿和铁萍姑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之举,怜星满心忧虑地将目光投向了邀月。
如果说刚刚,看到小鱼儿和花无缺竟然因为移花宫的一个婢女而大打出手时,邀月或许尚能保持一份应有的理智。
然而此刻眼前所呈现出的这一幕场景,与往昔何其相似,但又不似的一幕。
直让怜星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惶恐,她简直无法想象受到如此强烈刺激的邀月究竟会采取何种极端行动!
果不其然,正如怜星所担忧的那样,此时已然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邀月,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鱼儿那张深情浅笑的脸庞。
小鱼儿的脸上是有一道刀疤的,这道刀疤还是她们当初留的。
可如果把这脸上的刀疤去除之后,邀月只觉得这笑容真是莫名的熟悉,莫名的刺眼。
这笑容刺的邀月痛苦难当,只是她好像毫无办法,只能沿着十几年前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这么说来,你们俩已然下定决心要生死相随,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面对邀月的咄咄逼人,小鱼儿毫无惧色,他紧紧地握着身旁铁萍姑的手,语气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没错!自从我与萍姑真心相爱之时起,我们便已做好了携手共度一生一世的准备,无论是生还是死,都绝不会分开!”
听到这番话后,邀月猛地转过头来,表情漠然地盯住铁萍姑,眼中无喜无悲,语音缥缈道:“那移花宫呢?你落难之时是移花宫救了你,移花宫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面对邀月的目光,铁萍姑柔柔弱弱的说道:“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是移花宫收养了我,这样的大恩无论如何我也是报答不了的。
可就像小鱼儿说的一样,移花宫是死亡的世界,是不能有欢声笑语的世界。
那里美丽精致,可那里却不是家。
在那里待的人可以是一团火,一块冰,一柄剑,甚至可说是鬼,是神,但绝不是人,活生生的人。”
铁萍姑的这句评价一出,邀月的心防彻底崩坏,浑身的明玉之气彻底暴动了起来。
一波波的白色寒流直接从邀月的身体里面散发了出来,不过片刻之间,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就在四周展开。
【明玉功】:明者,日月也,玉者,天地之精也,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才可称之为【明玉】。
这的确是正正统统的道家神功,可是没有谁说过道家的功夫就一定要清净自然,无为而治。
比如另一部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功法。
大品天仙诀,一旦丹成,得通法性练成神体,可得不可思议的大法力,大神通。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
一边念着歌诀的方圆,一边把炼成幽冥魔的毒气朝着邀月身上狂撒。
反正邀月已经把明玉功给练的歪的不能再歪了,他再往里面添点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方圆也奇怪,邀月是怎么想到这种扭曲心性的练功方法的?
简直跟翻云覆雨原书里面庞斑搞出来的以情制情有的一拼。
对妹妹的愧疚之情,对爱情爱而不得的痛苦悔恨,以及对江枫和花月奴的仇恨。
这些练功之时心性上的大忌,无时无刻不积聚在邀月的心中。
可她明明练的是明玉功这种道门正宗法门,哪怕这玩意儿讲究的是霸道唯我。
可她也没朝着这个方向走啊,天天沉迷在这些杂念之中不可自拔。
整个练功过程看起来,分明是原版道心种魔大法的入道第一、养魔第七、催魔第八。
这也难怪公子羽说邀月是疯子了,明玉功叫她练的像是种玉诀,而且还是残缺不全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