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上雪尔他们了吗?”刚进入深度睡眠的安苏被叫醒后,脑袋像浆糊,一下子接收不了这么多信息。
“暂时没有,这是军部加密频道。等舰队到了,就能联系上他们了。”
“你要走了吗?”安苏的声音糯糯的,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兰登顿了顿:“先送你回去。”
“可我得和雪尔说一声……”她以为他说的“回去”是主星。
兰登顺着她的话说:“那就把你送到基地,”又替她拢了拢毯子,“睡吧。”
“不用……我已经醒了……”
等安苏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基地的休息舱里。
基地的实验室还不完善,安苏和雪尔商量之后,决定先分头行动——带着毒液样本返回各自的研究所进行初步分析。
兰斯派一支小队留在这里,完善星球的实验基地,和驻扎在这里军事基地协作,建立库晶兽的抓捕链条,储备毒液和原料。等这些前期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之后,安苏和雪尔再来这里汇合,推进下一阶段实验。
兰斯将事情匆匆安排下去,赶着上了雪尔他们那一趟星舰。
星舰上,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做,兰斯抱臂靠在星舰舱门边,冲两人的方向挤眉弄眼: “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兰登,接到任务,还流连忘返的舍不得走,我看他啊……”他拖长音调,看一眼正在若无其事喝咖啡的安苏,“是被吃的死死的,”
雪尔无奈摇头,安苏抄起旁边杯子,倒了半杯的咖啡,挤了半颗柠檬汁,又撒了两勺盐,接满冰水后直接用手指搅了搅。
雪尔盯着那杯诡异的混合物,往后让了让。
兰斯还在喋喋不休,语调拖得又慢又欠,“你没见过他以前是什么样的,简直是判若两人,上回叔父大寿,斯宾赛难得大宴,所有的亲朋好友,还有交好的世家都在现场,结果呢?”兰斯夸张的比划,“众目睽睽,人少爷接了个通讯抬脚就走,谁的的面子都不给,连句场面话都懒得敷衍——哪像昨天?”
他故意压低声音,“守着睡着的人不愿意走,泰特催了八百遍都挪不动脚……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紧急军情还分超级紧急和不那么紧急的?”
安苏“砰”地把‘咖啡’放在兰斯面前,毫无笑意的扯起唇角:“说了这么多,渴了吧?”
兰斯眉梢一扬:“哟,这么客气……”话没说完,他灌下一大口,瞬间表情扭曲,“噗……咳咳咳!”
咖啡喷了半桌,雪尔敏捷后撤,满脸嫌弃。
兰斯指着安苏,呛得眼泪直流:“你……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你刚才说的泰特,是双子星那位泰特·扎克?”安苏突然问。
“没错。”兰斯擦着嘴,“考虑到你以后可能会在这个5980基地长待,兰登怕你不习惯,特意调他来当你的护卫长。哦,还配了六个近卫官……”他拖长音调,“贴、身、保、护。”
“不如让达尼尔过来,我更习惯。”安苏呛他。
兰斯在心里暗笑:还敢提达尼尔,上次要不是协会力保,那小子早被发配到废星挖矿了。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他耸肩,“不如你自己去和兰登说?”兰登怂恿安苏,巴不得她赶紧去,这回可是你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的。
安苏想了想。达尼尔因她受牵连,与其把他从主星调到犄角旮旯的5980,不如让他回双子星。
兰斯听了她的想法,笑她天真,“你以为双子大厦这么好进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盯着那里位置,他还没走的时候,就有人想取而代之了,这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安苏不理会他,当即就给兰登发了条消息,话说的比较委婉客气,不管能不能办到,好歹争取一下。否则她良心难安。
三十分钟后,终端震动。
【可以。若联系不上我,此类事务直接找泰特。——L.S.】
“……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战场吧,”兰斯偷瞥安苏的终端,“不会是在机甲里面回复的信息吧。!帝国安危交到这种恋爱脑手里真的大丈夫吗?!”
被忍无可忍的雪尔强行闭麦。
虽然兰斯总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兰登对她的“特殊照顾”,但安苏心里明镜儿似的,兰登对她的所有“优待”,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特殊感情,而是源于他那根深蒂固的Alpha责任感。在他眼里,这个omega就是他的责任,他既然“接手”了,就像立下了军令状,必须确保她万无一失。
这算什么呢?安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行为,有点儿像封建大家长对孩子的那种,既要满足、又要掌控的模式。
安苏突然想起博物馆里古地球时代的标本——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镀金的笼栏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可以给你一切,但你必须在我的笼子里。’
他们的观念,从一开始就是两条背道而驰的路。
安苏同意暂时和他捆绑,是为了换取更广阔的天空;而兰登接受她,是因为责任。他满足她的所有需求,纵容她的任性,甚至为她破例……可与此同时,他的掌控欲就像一张无形的渔网,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收越紧。
如果有一天,她想要彻底挣脱,Alpha的本能会让他轻易放手吗?
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根本接受不了“失去”。
所以,她必须慎重接受从他那里的得到的每一样东西,因为每一次接受,都是在为牢笼多焊上一根铁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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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苏回到学院时,U部的Alpha学员们几乎是用欢呼声把她迎进了教室。
她原本打算直接去找蓝伯特申请停课,全身心的投入永久标记解除剂的研发。可帮她代课的维森师兄早被那群学生折腾得焦头烂额,苦着脸向蓝伯特求救。
“安苏,”蓝伯特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绿茶,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Ao两性基础》太简单,不值得花太多时间?”
她抿了抿嘴,默认了。
蓝伯特轻叩桌面:“当年我坚持亲自教这门课,就是因为‘简单’的东西最容易被忽略。”他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研发新药是拯救omega,教会这些Alpha尊重生理差异、学会克制本能,同样是在帮助omega。两件事情不分孰轻孰重,也没有孰缓孰急。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就是最快的。”
见安苏仍蹙着眉,他突然夸张地叹气:“并且,我对维森的表现并不满意,一个连易感期都没吃透的Alpha,怎么讲得好这个。”
“教授,”安苏忍不住笑出声,“您什么时候也搞性别歧视了?”
“这叫因材施教。”蓝伯特眨眨眼,又正色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那群刺头学生现在对这门课的转变这么大,可都是因为你,所以,不要半途而废。”
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安苏的视线。她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急躁的夜晚,想起自己为提速一次次推翻的方案。
“......好。”她终于点头,不再推脱。
决定继续安心地给U123上课,对实验室的进度倒是没那么着急了,就像蓝伯特说的,慢慢来就是最快的,这句话像一剂镇静剂,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变得舒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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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星气象局的人是不是脑袋都秀逗了?\"安苏第五十次咬牙切齿地抱怨,\"气温又不是不可控的?!三十八九度的天气是给人训练用的吗?\"
夏训第一天,帝国军校的传统动员仪式举办的如火如荼,夏训是建校以来雷打不动的全员集训,连德高望重的蓝伯特教授都规规矩矩站了半天,安苏自然找不到任何逃避的借口。
烈日炙烤下,安苏白皙的脸颊早已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机械地吞咽着所剩无几的唾液,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高温中慢慢融化。
对面三个U班的方阵格外醒目,洛基作为U1班的领队站在最前排。不过对这些Alpha来说,现在这些不过是开胃菜。等正式训练开始,就算是S级Alpha也会被操练得哭爹喊娘,更不用说后期还要去\"火焰山星\"进行极地特训。
‘怎么还没人晕倒...’安苏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纹丝不动的beta同事,在心里默默祈祷。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有人倒下,她绝对第一个跟从。可整整一上午,这群beta就像被钉在地上的木桩,连晃都不晃一下。
“看你中午就喝了几口汤。\"休息时,洛基递来一支草莓味营养液,“下午会更难熬。\"
安苏没什么胃口,“我不喜欢草莓味。”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明天...\"
“谢谢,不用了。\"安苏蔫蔫的,不愿意说话。
自从上次冲动告白后,两人之间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洛基默默把营养液塞回裤袋,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就看见安苏和几个同事人手一支粉红色的冰淇淋回到训练场。
下午的太阳更加毒辣,安苏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高温中飘忽不定。奇怪的是,每次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倒时,身体却总能奇迹般地撑住。“什么时候我的体质变得这么好了?”她在心里哀嚎。
突然,对面方阵爆发出一阵骚动。安苏都没有力气去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抓住教官离开的间隙一屁股坐在地上。没过多久,就看见千图教官押着几个鼻青脸肿的Alpha学员经过。
“千图教官!\"安苏灵机一动,急忙起身高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不如我带他们去医疗部吧?\"安苏眨眨眼,疯狂朝千图使眼色,“您不是还要训练其他学员吗?\"
这几天,整个教师组都被崩溃的安苏荼毒过,千图自然也没少听她抱怨。他挑了挑眉,立刻会意,笑着对负责安苏的教官交代了几句,转头就把她一起拎出了队伍。
“那就麻烦你了,安苏老师。\"千图把她带到人群外,压低声音,“不过不是医疗室……是禁闭室。\"
“......\"安苏忙不迭点头,等千图走远后,才转身打量这几个闯祸精,赫然发现洛基和拉蒙也在其中。
离开训练区域后,偌大的室外训练场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安苏走在最前面,一言不发。洛基低下头,眼里的阴翳更加明显。
拉蒙忍不住开口:“米亚,\"
\"闭嘴。\"安苏头也不回,“不想听。\"
又走了一段路,后面一个学员怯生生提醒:“米亚老师……禁闭室不在这边。\"
安苏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狠狠瞪了拉蒙一眼:“还不带路?\"
禁闭室里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洛基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在绝对的黑暗中反复咀嚼着安苏最近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
(她就是在疏远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又立即否定自己——也许是他太敏感了。安苏对所有人都这样冷淡,
(可为什么连骂都不骂我了?)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连地面都是光滑一片。
以前哪怕是最小的违纪,她都会板着脸把他单独叫出去训话。现在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是因为那个标记了她的Alpha。)
这个结论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他的太阳穴。他蓦地又想起那只机械夜莺,
(所以这一次又晚了吗?)
六小时的禁闭,拉蒙睡得鼾声如雷,洛基却觉得自己的脑浆正在颅骨里沸腾。
当禁闭室的门终于打开时,拉蒙伸着懒腰走出来,看见从隔壁出来的洛基,被吓了一跳。洛基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像具尸体。
“你眼睛怎么了?”拉蒙凑近打量,“刚刚被打到眼睛了?”不可能啊,有他护着,根本没人能碰到洛基的要害。
洛基机械地摇头,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