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就是个公寓吗？当谁没有呢！”兰斯抬高下巴，手插裤兜，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步伐轻快的走到兰登前面。
兰登眉梢儿一挑，挥手示意泰特先离开，随后跟上兰斯：“什么时候申请的？”
“什么？”兰斯装傻，目光在兰登脸上扫过，欣赏他的表情变化。
兰登没说话看着他。
兰斯终于憋不住了，得意一笑：“上次和你一起来时就申请了，昨晚刚收到批复。哈哈，就算你不找我，我今天也是要来的。”
兰登不相信兰斯会临时安排行程。毕竟，斯宾赛家族当家人的时间可比他的时间宝贵多了。“那你还带我去坐慢游号。”慢游号是他们对星际旅行舰的戏称，因为它实在太慢了。
“本来我是没打算坐慢游号的。”兰斯忍着笑，“玫瑰号从主星到塞拉菲姆来回只要一个多小时，再飞伊卡洛斯也用不了一个小时。这样算下来，我们上午就能到双子星了。”玫瑰号是兰斯的私人星舰，据说是以他当时女友的名字命名的。
“你不早说……”
“哈哈，难得又看到小兰登着急的样子，我得多欣赏一会儿。”兰斯笑得开怀，觉得最近的兰登似乎多了几分小时候的可爱。
兰斯拿出终端，在电梯感应区一扫，屏幕上浮现出“168层”的字样。
“是你上次问过的那个omega？”兰登也拿出终端扫了一下。
兰斯笑而不语，兰登也没再多问。
十分钟后，兰登坐在黑暗的书房里，目光落在隔壁，活动室静悄悄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时不时瞥一眼终端上的时间。
坐在这里的感觉并不好，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可若有若无的甜美气息让他挪不开脚步。他拿出终端，拨通了泰特的视讯：“安苏每天什么时候去活动室？”被书房的气息撩拨的心浮气躁的兰登，不再拐弯抹角。
“规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达尼尔说她一般会在晚餐后去，大概七点多。”
兰登抬头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18:46。至少还要等半个小时。
过了很久，兰登又看了一眼时间——18:53……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终于，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安苏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柔软睡衣推门而入，还回头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又陆续进来了两个omega。
活动室不要求单独使用吗？兰登皱起眉头，伸手摸向终端，又放下。起身关闭了两个房间之间的换气系统。
安苏坐在他左前方不远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慵懒地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兰登从未见过如此放松的安苏——尽管他只见过她一次。活动室的沙发扶手紧挨着北侧墙壁，兰登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他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似乎是聊到了什么激动的话题，安苏猛地坐直了身子，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的弧线，又柔顺地垂落在胸前。兰登也直起身，目光依旧没有移开。他低声唤道：“阿兰，呼叫泰特。”
“鹊桥系统的语音怎么打开？”兰登问泰特。
泰特在终端里只看到一片漆黑，不知道长官用什么东西挡住了摄像头：“这个……我没有权限操作鹊桥系统，对系统也不太熟悉，长官。不过您的终端里应该有操作手册。”兰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又拨通了兰斯的终端：“这个鹊桥，语音怎么打开？”
“雪尔是不是在169层？你怎么不告诉我？”兰斯瞬间反应过来，语气颇为无奈。他等了两个多小时，“给我开门，我告诉你怎么开。”
终端刚挂断，门外就传来兰斯急促的敲门声。兰登皱了皱眉，起身打开空气净化系统，等了五分钟，直到房间里的气息完全消散，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兰斯不满地抱怨，进门后径直走向书房。他一眼就看到了雪尔，表情微微舒展。雪尔穿着居家服，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微笑着和旁边的人交谈。
兰斯打开鹊桥系统的操作盘，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兰登伸出手。兰登把终端递给他，自己走到沙发旁坐下。
“……安琪儿吗？”兰登听到安苏震惊的声音。
“肯定没错，不然格蕾丝怎么会这么费神。”温蒂的声音传来，听得出来她有些难过。
“格蕾丝这次不依不饶，但是学院管理处的人一直虚与委蛇，听说那个Alpha好像很有背景。”雪尔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安琪儿现在怎么样了……”安苏把双脚踩在沙发上，抱住双膝，对安琪儿的状态也非常担忧。
温蒂叹了口气：“安琪儿之前提到过，那个Alpha叫泰德。”
兰登转头问兰斯：“你们管理处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又不是天天在这儿，怎么会知道。”兰斯啧了一声，继续说“学院管理处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出多大的事儿？不过这个泰德我倒是有所耳闻。最近在主星的世家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也只有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听说过：泰德·罗素。”
“罗素？”
“没错，罗素家的。”兰斯点了点头，“说到底也是上个世纪最大的世家，树大根深。很多斯宾赛家族没有涉及到的领域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你去普利星之前，罗素家的二儿子在家族操作下，和一个E级omega结婚了。
他比我们小一茬，但比我们当年要‘出名’。”
兰登回过头，有一点惊讶，毕竟当初斯宾赛家一下子出了两个S级Alpha，轰动一时。后来这两兄弟一样地不服管教，不约而同的叛逆离家的事迹，也在世家圈子流传了很久。
“这些贵族子弟说起来都差不多，同样的环境长大，虽然不见得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很少，普遍缺乏畏惧心，但是这个泰德·罗素可谓是集众家之所‘长’，把这些子弟的劣习发挥到了极致。”兰斯说得仿佛自己从来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听起来和你挺像……”
“和我比那还是差远了，想当初我……”
兰登懒得听他贫嘴：“说重点，那个omega怎么了？”
“具体过程我就不赘述了。”兰斯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些厌烦，“泰德把他的omega妻子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如果不是罗素家族旁支的一个叫拉蒙的Alpha揭露出来，那个omega恐怕死在罗素家，都不会被人知道。”
兰斯似乎对这个男孩儿非常赞赏：“这个拉蒙·罗素挺有意思，才19岁，可比罗素家族很多Alpha有种。毕竟，把这种家族丑闻爆出来，他这辈子在罗素家估计是没有翻身之日了。”
“那种家族，早点摆脱更好。自从艾德万一系下台后，罗素家族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谁说不是呢？挑选继承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任人唯亲。我看这个泰德还不如那个拉蒙，年龄小可以慢慢培养。不过据说拉蒙是当年艾德万一系的，冒不出头也是情理之中。”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哎，可见一个好的继承人对家族来说有多重要。斯宾赛家族自从我接手以来……”
“你们管理处准备怎么处理？”兰登打断了他的自恋。
“能怎么处理？和稀泥呗。当年的世纪大审判都没把罗素家族拉下水，靠管理处那几个没权没势的beta……哼。”
“管理处不是斯宾赛家族的势力吗？”兰登皱了皱眉，显然对兰斯的回答不满意。
“说得好像你不是斯宾赛一样……”兰斯瞥了他一眼，语气无奈，“这次家里不能蹚这趟浑水。所有家族都看着呢，斯宾赛是世家的代表。袖手旁观可以，落井下石不行。”
“虽然我也想处置了泰德·罗素，但管理处一出手，罗素家会立刻觉察到是斯宾赛家在背后动作。至少现在，我们还不能和罗素家族对上。”兰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兰登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对上也没关系。”兰登不以为然。
兰斯忍不住赏堂弟一个白眼，臭屁的样子一点没变。
温蒂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早知道当初让他选择那个军官了。那些世家的Alpha从来不把omega当人看，还不如军部的人。虽然死板了些，但至少有个约束，知道最基本的尊重。”温蒂颇有些悔不当初，仿佛回到过去她能做得了主似的。
兰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啧，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们世家的好青年多着呢，个个温柔多情。那种败类只是个例。军部的人才是个个狂妄自大、冷漠无情、杀戮机器……”兰斯大声辩解，恨不得穿过墙壁去理论一番。
兰登不屑地嗤了一声。
安苏对温蒂的话不置可否，“当年的世纪大审判的加百利·罗素，也是贵族出身吧？”
温蒂猛地一拍桌子：“对啊，那个人是泰德·罗素！安琪儿的Alpha叫泰德·罗素。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之前雪尔讲加百利·罗素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一时没把他们联系起来。”
安苏皱了皱眉：“这罗素家族是什么变态培养基地吗？”
兰斯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兰登。
兰登低声说：“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姓罗素。”
兰斯皱起眉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罗素家族那群吸血鬼怎么可能放过一个E级omega？这不科学。除非……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怎么会呢？”他显然不太相信。尽管罗素家族如今大不如前，但他们的情报网不至于如此疏漏。
兰登看了他一眼：“那就要问你了。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兰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只有你发给我的那份资料上显示她是罗素家族的人。学院、学院管理处、公寓管理处，甚至军部的资料都没有提到这一点。要不是那份材料是你发给我的，我都要怀疑在背后搞鬼的人是你。”兰登递给他一个狐疑的眼神。
兰斯陷入了沉思。他每天要处理的信息太多了，不会特别留意一条不那么重要的消息，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omega的档案属于A级保密资料，由学院中心统一管理。我们管理处没有调函不能随便查阅，更不可能更改……问题肯定出在学院内部。能把手伸到我这里，打的肯定是斯宾赛的主意。”他抬起头，看向兰登，语气严肃：“你查过这件事吧？到底哪一方的消息属实？”
“查到学院的线索就断了。学院内部有人特意绕了弯子，误导了所有人。我索性直接比对了dNA，结果发现她确实是罗素家族的——上一代掌权人嫡系。”
兰斯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不自觉地坐直，震惊的开口：“那岂不是……”
“没错。”兰登的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安苏，语气低沉，“所以我怀疑，放出假消息的人是——梅根·劳瑞。”
“格蕾丝教授……”雪尔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距离上次在旧医药学院见到格蕾丝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今天早上，格蕾丝突然出现在教室里，学员们纷纷议论纷纷——教授是不是忘了做基因手术？
格蕾丝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毫无褶皱的套装，但她的脸色异常憔悴，甚至透出一些老态。听到喊声，她在教室门外的走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雪尔他们。
“我们想问一下……安琪儿怎么样了？”温蒂梗着脖子开口询问。她本以为格蕾丝会冷嘲热讽，直接无视她的问题。然而，格蕾丝的态度却出乎意料地和蔼。
“他已经没事了。”格蕾丝的语气平静，甚至没有追问他们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安苏小心翼翼地问。
“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他回来，就会和你们一样……”格蕾丝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片刻后，她轻声说道：“你们来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