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凹凸大赛的第一天,我就被雷狮海盗团当成间谍追杀。
>现在雷狮却抱着我睡在怀里,晨光落在他眼睫上像只乖顺的大猫。
>海盗团成员撞见时集体石化:老大怀里那个治愈系小姑娘?
>“雷狮,你怎么这么可爱鸭?”我笑着戳他睡颜。
>他耳尖泛红却把我搂得更紧:“再动现在就办了你。”
>直到金灿烂地夸我像玫瑰,雷狮的紫电瞬间炸裂赛场。
>当我的元力武器突然失控暴走,雷狮用身体挡住致命一击。
>鲜血染红他衬衫时,我终于哭着喊出穿越者的秘密。
>“别怕,”他擦掉我的眼泪,“凹凸世界也好,其他宇宙也罢——”
>“你逃到哪,老子就追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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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真正的晨曦,不是飞船模拟舱里那个永远带着点金属冷意的伪劣品。
它像融化的金箔,带着暖烘烘的温度,从舷窗斜斜地泼洒进来,先是在飞船金属地板上流淌开一小片,又慢悠悠地、无声无息地往上爬,最终温柔地覆盖在雷狮脸上。他睡着,呼吸平稳悠长,平日里那种能撕裂空气的锋利感被奇异地抚平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无害的柔软。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随着呼吸极其轻微地颤动,像某种温顺的大型猫科动物收起了利爪,只剩下绒绒的、毫无防备的睡相。
光线调皮地跳跃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又滑过线条利落的下颌。我几乎能感觉到那光线里的暖意,丝丝缕缕,熨帖着皮肤。
我的意识从沉眠的深海中一点点浮上来,如同被这晨光轻柔地唤醒。身体被一种熟悉而强悍的力量牢牢圈禁着,动弹不得。后背紧贴着一片结实滚烫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像一面永不疲倦的战鼓,敲打着我的背脊。他的一只手臂横亘在我的腰间,霸道地锁着,另一条手臂则被我当成了枕头,枕得久了,有些微微发麻。
属于雷狮的气息——干燥的、带着阳光曝晒过后的暖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星辰的凛冽电火气——密密实实地包裹着我。
记忆的碎片在晨光里闪烁拼接。初来乍到时,被当成可疑分子,在迷宫星嶙峋的石柱间被雷狮海盗团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狼狈;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白玉铃铛“圣光织愈”的清音在指间急促摇响,柔韧的光丝艰难地缝合自己或队友裂开的伤口,每一次治愈都耗尽心力的眩晕;还有那柄黑红长剑“赤狱裁罪”在掌中嗡鸣咆哮,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剑锋撕裂空气的尖啸至今仍在耳畔回响……那些硝烟、血汗、几乎要压垮脊梁的疲惫,此刻竟都奇异地沉淀下去,被这怀抱的温度和沉稳的心跳熨帖得平和安宁。
太安静了。只有他绵长的呼吸拂过我头顶的发丝。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甜意,悄然爬上心头。我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动了动被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指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他横在我腰间的手臂下挪出来,像在拆除一枚最精密的炸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生怕惊醒了这只沉睡的猛兽。
指尖终于触碰到目标——那沐浴在晨光里、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鲜活生命的柔软。
几乎是同时,那排“小刷子”在我指腹下极轻微地一抖。
他醒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某种更大胆的、近乎纵容的念头瞬间压倒了退缩。我的手指没有收回,反而像着了魔,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昵和宠溺,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下,又一下,抚过那排低垂的、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顺的睫毛。他的皮肤温热,带着刚睡醒的暖意。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含混不清的咕哝声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像被惊扰的大型猫科动物发出的不满低哼。
“嗯…别闹…”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醒时特有的磁性,慵懒又性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脊背。看着他这副全然不同于平日嚣张霸道的迷糊模样,一种巨大的、柔软的情绪瞬间充满了胸腔,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我忍不住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软乎乎的昵称,混着清晨微凉的空气,轻轻飘了出来,落在他耳畔:
“雷狮…” 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像裹了蜜糖,“你怎么这么可爱鸭?像一只…雷大猫猫。”
话音刚落,圈在我腰间的那条手臂猛地收紧!那力道霸道得不容置疑,瞬间把我更深、更紧密地按向他滚烫的胸膛,几乎要把我整个揉进他的身体里。后背撞上那片坚实的温热,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肌绷紧的轮廓。
“啧。”
一声清晰的不满从他头顶传来,不再是刚才含混的咕哝,带着彻底清醒后的强势和不容置疑的警告。那声音贴着我的发顶,震得我头皮微微发麻。
他动了动被我枕着的手臂,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的头更舒服地嵌在他颈窝里。下巴随即重重地抵在我的发顶,带着点惩罚性的意味蹭了蹭,动作粗鲁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占有欲。
“祁奥阳,” 他开口,嗓音依旧是初醒的低沉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电流般的危险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的耳膜上,“再乱动…” 他顿了顿,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发,“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那两个字——“办了你”——被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咬得又重又缓,像裹着天鹅绒的匕首,暖昧得惊心动魄,威胁力却十足十。一股巨大的热浪“轰”地一下冲上我的脸颊,耳朵尖瞬间烫得吓人。
我立刻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脸颊紧贴着他颈侧温热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还有颈动脉沉稳有力的搏动。
这混蛋…流氓!绝对是故意的!
“谁…谁要动你了…” 我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窝里传出来,带着点羞恼的鼻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快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哼。” 头顶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轻哼,带着点得逞的、心满意足的意味。圈在腰间的手臂力道稍微松缓了那么一丝丝,但依旧牢牢地霸占着领地,没有丝毫放我自由的意思。
“早上好。” 他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不再是威胁,而是像清晨第一缕阳光一样自然,理所当然地宣布着新一天的开始,仿佛刚才那句危险的警告只是我的幻觉。下巴又在我发顶蹭了蹭,带着一种大型猫科动物标记领地般的亲昵。
“早…早上好…” 我闷闷地回了一句,脸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被他蹭得发丝发痒,心也像被羽毛轻轻搔刮着。
就在这暖昧又让人心跳失序的静谧里,飞船生活区通往休息舱的厚重合金舱门,发出一声轻微的、被液压装置推动的“嗤”声。
舱门滑开一道缝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最先挤进来的是佩利那颗标志性的、毛发旺盛的脑袋。他大概是想冲在最前面,大嗓门都酝酿到嗓子眼了:“老大!今天的训练计——!”
后面的话,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他那双总是燃烧着好战火焰的金色瞳孔,此刻瞪得溜圆,嘴巴保持着半张的滑稽状态,整个人僵在门口,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毛绒雕像。
紧接着,帕洛斯那张永远挂着三分虚假笑意的脸出现在佩利肩膀上方。他手里还习惯性地转着一枚金色的硬币,动作流畅而优雅。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佩利的肩头,落在这休息舱深处的景象上时,硬币的旋转瞬间失去了控制。“啪嗒”一声脆响,那枚金光闪闪的硬币直直地掉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停在舷窗透进来的那片金色阳光里。
帕洛斯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那抹惯常的、仿佛计算好角度的弧度,此刻僵硬地挂在嘴角,像是被冻住的水渍。他那双异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惊愕”的情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层层叠叠的涟漪扩散开来,彻底搅碎了那副精心维持的面具。
最后出现的,是卡米尔。他永远站在最稳妥的位置,既能第一时间观察全局,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他习惯性地压低了帽檐,遮住大半神情,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可此刻,他推着帽檐的手指停在半空,忘了放下。那双总是冷静锐利、如同精密仪器般分析着一切的深蓝色眼眸,此刻定定地锁在雷狮环抱着我的手臂上,瞳孔深处仿佛有数据流瞬间过载、崩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微光。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一座骤然被寒流冻结的冰山,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空气彻底凝固了。飞船引擎低沉的嗡鸣似乎被无限放大,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阳光依旧灿烂地铺陈,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时间仿佛被冻结在这一刻。
四双眼睛,八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足以将人烧穿的惊愕、困惑、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休息舱深处那张并不算宽敞的床上,聚焦在被他们那位以雷霆手段和桀骜不驯闻名、视规则如无物的海盗团团长,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紧紧搂在怀里的——我身上。
那目光里的内容太过丰富:佩利是纯粹的、大脑宕机的震惊;帕洛斯是面具碎裂后露出的、带着点玩味和深度考量的惊疑;卡米尔则是风暴般的警惕和审视,帽檐下的视线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解剖开来。
巨大的尴尬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热度“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烧火燎的窘迫。身体下意识地就想从雷狮怀里挣脱出来,这简直太…太社死了!被海盗团全员撞见大清早窝在他们老大怀里,还被冠以“治愈系小姑娘”这种怎么看都格格不入的称呼……
然而,我腰间的桎梏猛地一沉!
雷狮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像钢铁浇铸的锁链般骤然收紧,更加强硬地将我按回他怀里,彻底断绝了我任何试图逃离的微小动作。他胸膛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来,一声低沉、带着绝对威压和不耐烦的冷哼,如同惊雷般在凝固的空气中炸开:
“哼。看够了?”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瞬间打破了舱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个音节都像裹挟着细碎的电弧,清晰地砸在门口三人的耳膜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佩利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猛地回神,金色的眼瞳里还残留着巨大的茫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结结巴巴地应道:“看…看够了!老大!我…我这就滚!” 话音未落,他庞大的身躯已经以一种与他体型毫不相符的敏捷,“嗖”地一下从门缝里缩了回去,动作快得像被烫到爪子的猫。
帕洛斯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变脸。几乎是雷狮冷哼落下的瞬间,他那凝固的假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捏塑,瞬间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带着点浮夸的灿烂弧度。他甚至优雅地弯下腰,手指精准地捡起地上那枚滚落的硬币,指间一翻,硬币便消失不见。
“哎呀呀,打扰老大休息了,真是罪过罪过。”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快油滑,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谄媚和事不关己的疏离,“我们这就去准备早餐,您…慢慢来。” 他刻意加重了“慢慢来”三个字,目光在我和雷狮之间极其快速地溜了一圈,那眼神里的探究和玩味几乎要溢出来。说完,他微微躬身,动作流畅地退了出去,像一抹无声无息的影子。
只有卡米尔。他依旧站在那里,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所有的眼神,只露出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他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穿透帽檐的视线,冰冷、锐利、带着沉重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疑虑,像冰冷的探针,反复在我身上扫描。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最终,卡米尔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然后,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后退,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感,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着某种不赞同的抗议。合金舱门在他身后无声地、严丝合缝地关闭,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咔哒。”
轻微的锁扣闭合声,如同宣告一场小型风暴的暂时平息。
舱门关闭的轻响,如同解除警报的信号。紧绷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流动的缝隙。我几乎是立刻用力挣了一下,想从这令人窒息的羞窘和雷狮霸道的桎梏中脱身。
“放开我!雷狮!” 我的声音带着恼羞成怒的颤音,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被他们看到了!全都看到了!这下怎么办?!”
“看到又如何?” 头顶传来雷狮漫不经心的反问,他甚至恶劣地收紧手臂,把我往他怀里更深地按了按,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我雷狮抱着自己的女人,还要看他们脸色?”
“谁…谁是你的女人!” 这直白到近乎宣示主权的话让我心跳再次失控,挣扎得更用力了,“快放开!我要起来了!”
“急什么。” 雷狮的声音里带着点餍足的慵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他们不是去准备早餐了?再陪我躺会儿。” 他那只空闲的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腰间摩挲,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掌心的灼热和薄茧带来的粗糙触感异常清晰。
“雷狮!” 我羞愤交加,手肘下意识地往后一顶,想撞开他。
“啧。” 他闷哼一声,似乎是被撞到了肋骨,但环抱的手臂反而像铁箍一样收得更紧,“胆子不小啊,祁奥阳。”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危险的警告和一丝被挑起的兴味,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
昨晚…某些零碎而滚烫的画面瞬间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浑身的血液“轰”地一声全涌到了脸上,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你闭嘴!” 我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鸵鸟般把滚烫的脸埋进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羞恼,“流氓!无赖!”
头顶传来他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胸膛随之震动,像一面欢快的鼓。他不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安静下来的我牢牢圈在怀里。下颚抵着我的发顶,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抱着我再“躺会儿”。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那场小型风暴带来的尴尬余韵,混合着他身上霸道的气息,构成一种奇异又让人心跳加速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更漫长一些。他圈着我的手臂终于松开了力道。
“行了,” 他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开口,大手在我发顶胡乱揉了一把,把我原本就不甚整齐的长发揉得更乱,“再不起来,佩利那个饭桶怕是要把整艘船的储备粮都啃光了。” 那语气里带着点嫌弃,却又透着一丝对船员习惯性的纵容。
我如蒙大赦,立刻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感觉找回了一点脚踏实地的清醒。不敢回头看他,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向角落的洗漱间,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砰”的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我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得不像话,嘴唇被自己无意识地咬得嫣红,眼神水汪汪的,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和未褪尽的羞意。这哪里像那个在赛场上挥舞着“赤狱裁罪”、杀伐果断的强攻系选手?活脱脱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用冷水狠狠拍了拍脸,试图让那恼人的红晕退下去。换下睡衣,穿上方便行动的黑色战斗服,看着镜子里那个长发束起、眼神渐渐恢复清冷的自己,才感觉找回了点状态。
深吸一口气,我拉开门,重新步入生活区。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长条形的金属餐桌旁,气氛却依旧带着一种诡异的凝滞。
佩利正埋头在一个比他脸还大的肉排上奋战,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发出满足的“唔唔”声,金色的眼瞳偶尔抬起,飞快地瞟我一眼,又立刻心虚地埋下去,仿佛刚才撞破老大“好事”的是他而不是我。
帕洛斯坐在他对面,姿态优雅地切割着一小块精致的点心,脸上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假笑。看到我出来,他微微抬起眼,异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玩味,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像一只看到了新奇玩具的狐狸。他甚至举起手边的果汁杯,遥遥对我做了个无声的“致敬”动作,眼神里的揶揄几乎要溢出来。
卡米尔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和一盘摆放得一丝不苟、营养均衡的配餐。他低着头,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到紧抿的嘴唇和握着刀叉的、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他没有看我,但那道无形的、带着审视和沉重疑虑的视线,却像实质的冰锥,沉沉地压在我的背上,让我如芒在背。
雷狮已经坐在主位上,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看到我出来,他深紫色的眼眸懒洋洋地扫过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宣示主权般的满意。他随意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旁边的空位:“坐。”
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顶着帕洛斯玩味的目光和卡米尔无声的重压,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在雷狮旁边的位置坐下。佩利立刻把一大盘堆得小山似的食物推到我面前,含糊不清地说:“祁…祁妹子!吃!老大说你得多吃点!看你瘦的!” 他努力想表现得自然,但那眼神里的躲闪和强装的大嗓门反而更显刻意。
“谢…谢谢佩利。”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呵,” 帕洛斯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那双狐狸般的异色眼瞳饶有兴致地在我和雷狮之间扫视,“祁小姐昨晚休息得可好?看您气色…相当红润呢。”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意有所指地瞟过我依旧残留着红晕的脸颊。
卡米尔握着叉子的手猛地收紧,金属叉子刮过餐盘,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刺耳的噪音。他依旧没有抬头,但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更重了。
雷狮端着咖啡杯的手连顿都没顿一下,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警告,瞬间让餐桌上刚刚有所回升的温度再次跌至冰点:
“帕洛斯,食不言。” 他抿了一口咖啡,深紫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精准地射向帕洛斯,“或者,你想去动力舱‘锻炼’一下?”
帕洛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绽开一个更加灿烂却也更虚假的弧度:“哎呀,是我多嘴了,老大。” 他立刻坐直身体,拿起刀叉,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盘中的食物,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早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流汹涌的诡异氛围中进行着。食物的味道几乎尝不出来,每一口都像在吞咽某种无形的压力。卡米尔那无声的审视,帕洛斯偶尔瞥来的、带着深意的目光,佩利努力想活跃气氛却总是弄巧成拙的笨拙,还有身边雷狮散发出的、如同领地雄狮般的强大存在感,都让我坐立难安。
直到雷狮放下空了的咖啡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走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他没有看我,径直朝舱门走去,那姿态仿佛刚才餐桌上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几乎是立刻跟着站起来,如释重负。
“老大!等等我!” 佩利狼吞虎咽地塞下最后一口肉,抓起武器就跟了上去。
帕洛斯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也站起身,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那抹狐狸般的笑容若有若无。
卡米尔是最后一个起身的。他默默地将自己的餐盘收拾好,放回指定位置,动作一丝不苟。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帽檐依旧压得很低,我只能看到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他并没有看我,却用那特有的、平静无波却带着千斤重量的声音,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祁小姐,请务必…小心。” 那“小心”二字,咬得极重,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距离感的提醒。
说完,他不再停留,快步跟上了雷狮他们的步伐。
合金舱门再次合拢,隔绝了那三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带来巨大压力的身影。偌大的生活区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食物气味和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我站在原地,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后背竟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和雷狮海盗团的“同居”生活,远比在赛场上面对凶猛的魔兽和狡诈的对手,要惊心动魄得多。刚才卡米尔那句冰冷的“小心”,像一枚细小的冰刺,扎在心头,带来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去医疗区。昨天在b-7区争夺补给箱时,为了掩护佩利那个冒失鬼撤退,硬抗了鬼天盟一个分队长的能量炮轰击,虽然靠着“圣光织愈”强行压下了伤势,但脏腑的震荡和能量脉络的细微灼伤并未完全修复,必须去医疗舱进行深度检查和元力疏导。
刚走出飞船停泊区,踏上凹凸大赛主城区的金属通道,一个充满活力的、如同阳光炸裂的声音就穿透了略显嘈杂的人潮,直直地砸了过来:
“祁姐姐!这边这边!”
我循声望去。
灿烂得几乎晃眼的金色头发,在通道上方模拟天光的光源下跳跃着耀眼的光泽。少年穿着标志性的白色外套和蓝色内衬,像一道冲破阴霾的明亮光束,正站在通道拐角处,用力地朝我挥手。那张永远洋溢着纯粹热情的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如同晴空般灿烂的笑容。正是金。
看到他,心头那点因为海盗团而带来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大半。我加快脚步走过去,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轻松的笑意:“金?你怎么在这儿?”
“嘿嘿,” 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蓬松的金发被他挠得更乱了,“我刚交完一个探索任务,正准备去积分兑换处看看有没有新装备呢!远远就看到你啦!祁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天听说b-7区打得很凶,紫堂还担心你是不是又去支援前线了!” 他连珠炮似的说着,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关切。
“嗯,有点小状况,不过都解决了。”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昨天的战斗,不想让他担心,“你呢?探索任务顺利吗?”
“超级顺利!” 金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找到了一个隐藏的补给点,虽然积分不多,但里面有好几块超稀有的能量晶石!凯莉说能卖个好价钱!”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像个急于分享糖果的孩子。
看着他纯粹无垢、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一种温暖的、纯粹的喜悦从心底涌起。在这个步步杀机、充满了算计和背叛的赛场上,金的这份赤诚,比最稀有的晶石还要珍贵。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阳光般的温暖,总能轻易地打动我。
“真好。” 我由衷地感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金,你知道吗?” 我看着他被通道灯光映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那头跳跃着金色光芒的头发,看着他脸上那毫无保留的、如同小太阳般耀眼的笑容,“你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 我的语气里带着真心的欣赏和温柔的肯定,“不管多糟糕的情况,看到你,就感觉充满了希望和力量,特别…耀眼呢。”
我的话发自肺腑。金的这种特质,在冰冷的赛场规则和残酷的生存压力下,显得尤为珍贵。
然而,就在我的话音落下,最后一个“耀眼”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微微飘荡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狂暴的电流爆裂声,如同无数条高压电线同时崩断,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炸响!
狂暴的紫色电蛇如同被激怒的雷龙,疯狂地扭曲、抽打、炸裂!空气被瞬间电离,弥漫开刺鼻的臭氧焦糊味。灼目的紫光将通道金属墙壁映照得一片惨白,刺得人眼睛生疼。那恐怖的威压和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拍打过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旋身,将毫无防备的金护在身后,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悬挂白玉铃铛的位置,指尖已经触碰到那温润微凉的玉质。
视线穿过那狂乱闪烁、尚未完全消散的刺目紫电,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通道入口的阴影里,雷狮如同一尊刚从雷暴云层中降临的杀神。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嵌在门框的黑暗中,周身还缭绕着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游走的残余紫色电弧。他并没有看金,那双深紫色的、如同暴风雨前夕最深沉海面的眼眸,正死死地锁定在我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惯常的桀骜睥睨,而是翻涌着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阴鸷风暴。冰冷,狂躁,带着一种被触犯领地的、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暴怒。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我脸上。空气里弥漫的臭氧焦糊味和尚未散尽的狂暴电流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雷…狮狮?” 我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只在我们独处时才敢用的、带着点亲昵和安抚意味的昵称,声音因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微微发颤,“你…你怎么来啦?”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语气,在这种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刻,显得多么不合时宜,甚至…带着点火上浇油的愚蠢。
雷狮没有立刻回答。
他依旧站在通道入口那片浓重的阴影里,周身残余的电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毒蛇吐信。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如同两潭被投入巨石、瞬间搅起滔天巨浪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暴戾、审视,还有一种近乎受伤的冰冷愤怒。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我钉穿在原地。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像冰渣碎裂。他终于动了,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踏着满地尚未完全消散的、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紫色电光残屑,朝我走来。每一步落下,金属地面都仿佛承受不住那沉重的压迫感,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周身那股属于雷霆之主的狂暴气息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随着步伐的逼近,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层层叠叠地压了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怎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打扰你们了?” 他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扫向我身后被我下意识护住的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金被这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困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雷狮身上那股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暴戾气息,硬生生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雷狮!” 我提高了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同时身体微微侧移,依旧保持着将金护在身后的姿态,“你误会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 雷狮猛地截断我的话,他停在了距离我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这个距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阳光、电火气息和此刻浓烈暴怒的味道,如同囚笼般将我困住。他微微俯身,深紫色的瞳孔如同最深邃的漩涡,牢牢攫住我的视线,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受伤的占有欲,“只是觉得他‘耀眼’?像个小太阳?”
他刻意重复着我刚才夸赞金的词语,语气里的讽刺和冰冷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锥。
“他比我更能让你觉得‘充满希望和力量’?”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危险气息,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我的额发上。
“我…” 我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受伤和愤怒,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尖。我从未想过一句单纯的、对朋友特质的欣赏,会引发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却又霸道得让人心悸。
“祁姐姐…” 金在我身后,有些担忧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闭嘴!” 雷狮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裹挟着雷霆之怒射向金。那眼神中的警告和驱逐意味,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让金把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脸色微微发白。
雷狮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那深紫色的风暴眼中有瞬间的挣扎和痛苦,但很快又被更汹涌的暴戾淹没。他伸出手,那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刚刚还引动着狂暴雷霆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让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跟我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
“雷狮!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我用力挣扎,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白玉铃铛上,温润的玉质触感传来,“圣光织愈”的清光在指尖若隐若现。
“弄疼你?” 雷狮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近乎残忍的弧度,深紫色的眼眸里是翻腾的怒火和某种被刺伤后的偏执,“你对着别人笑得那么开心,说别人‘耀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弄疼’我?”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将我往他怀里一带!
巨大的力量让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撞向他坚实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强烈的、如同雷暴过境般的气息。
“雷狮!你疯了!” 我又惊又怒,被他这完全失控的霸道和醋意彻底激怒。护着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转而抵住他不断压近的胸膛,掌心下是他灼热的体温和坚实肌肉下狂乱的心跳。另一只被他攥住的手腕用力挣扎扭动,指尖的白玉铃铛发出急促而细碎的清响,“圣光织愈”的光芒瞬间亮起,柔韧的光丝在腕间缠绕,试图抵御他蛮横的力量。
“放开祁姐姐!” 金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愤怒和焦急,他猛地向前一步,身上亮起淡金色的元力光芒,矢量箭头瞬间在他掌心凝聚,直指雷狮,“雷狮!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金的介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雷狮猛地侧过头,那双被暴戾和醋意烧红的深紫色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精准地钉在金身上。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杀意,瞬间暴涨了十倍不止!仿佛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权威和所有物最不可饶恕的挑衅!
“你?” 雷狮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带着极致的轻蔑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毁灭欲,“就凭你?”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雷狮周身原本就狂暴涌动的紫色电光骤然炸裂!比刚才更加凶悍、更加刺目!恐怖的雷霆之力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他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甩!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我整个人被他甩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震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而雷狮,借着这一甩的反作用力,如同离弦的紫色闪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势,悍然扑向金!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整个通道都在颤抖!
巨大的、完全由狂暴紫色雷霆凝聚而成的雷神之锤虚影,在雷狮挥拳的瞬间凭空凝现!那锤影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加凝练、更加恐怖!锤头缠绕着无数疯狂扭动的紫色电蛇,带着撕裂空间般的毁灭气息,朝着金和他刚刚凝聚成型的矢量箭头,毫不留情地、碾压般轰然砸下!
速度!力量!纯粹的毁灭意志!在这一刻被雷狮诠释得淋漓尽致!那根本不是什么试探或警告,是真正带着杀意的、要将眼前这个碍眼的“小太阳”彻底碾碎的狂暴一击!
“金!小心!” 我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后背撞在墙壁上的钝痛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淹没。指尖的白玉铃铛疯狂摇响,“圣光织愈”的柔和白光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坚韧的光丝屏障,试图在雷神之锤虚影砸落的前一瞬挡在金身前!
然而,太迟了!雷狮含怒出手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光的反应!
恐怖的雷霆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瞬间将金完全笼罩。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瞳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死亡”的巨大阴影!凝聚在掌心的金色矢量箭头,在那毁天灭地的紫色锤影下,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吼——!” 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将体内所有的元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矢量箭头!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箭头嗡鸣着暴涨,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迎向那碾压而来的紫色毁灭!
金色与紫色,象征着纯粹守护与狂暴毁灭的光芒,在狭窄的通道中央,如同两颗逆向飞驰的陨星,带着各自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即将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就在那金色箭头即将撞上紫色雷锤虚影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恐怖嗡鸣,毫无预兆地、如同深渊魔神的低语,骤然从我腰间爆发!
不是“圣光织愈”那清越的铃音!
是那柄沉寂的、象征着狂暴与裁决的——“赤狱裁罪”!
腰间悬挂黑红长剑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濒死野兽心脏搏动般的震颤!那震颤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暴戾、疯狂和嗜血的渴望,瞬间穿透衣物,狠狠撞进我的四肢百骸!
嗡鸣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炸开!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神经!
“呃啊——!” 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我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瞬间脱力,软软地沿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下去,指尖凝聚的“圣光织愈”白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那试图保护金的光丝屏障,尚未成型便彻底溃散。
这股剧痛来得如此猛烈、如此诡异,完全超越了我对身体的控制。它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我的意识,将所有的力量瞬间抽空。我甚至无法维持站立,只能徒劳地蜷缩在墙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料。
“祁姐姐!” 金惊恐的呼喊声仿佛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而即将碰撞的战场中心,异变陡生!
那柄原本安静悬挂在我腰侧、被雷狮狂暴雷霆气息彻底激发的“赤狱裁罪”,剑鞘之上骤然爆发出浓郁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黑红光芒!那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活物般扭曲、凝聚,瞬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滔天凶煞之气的黑红剑罡!
这剑罡出现的时机和角度,刁钻、狠辣到了极致!它没有去阻挡雷狮那毁天灭地的雷神之锤虚影,也没有去攻击金那拼死一搏的矢量箭头。而是如同一条潜伏在阴影中、择人而噬的毒蛇,在雷狮全力扑向金、旧力已发新力未生、后背空门大开的瞬间,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无声无息却又狠绝无比地,直刺雷狮毫无防备的后心!
目标明确——一击毙命!
剑罡未至,那股森冷、暴戾、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已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锁定了雷狮!
正全力扑杀向金的雷狮,深紫色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根根倒竖!一股冰冷彻骨、足以冻结血液的死亡预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脊椎!那不是来自前方的金,而是来自背后!来自那个他刚刚为了泄愤而甩开、此刻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方向!
不!不是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雷狮的脑海。
那股锁定他的杀意,暴戾、冰冷、纯粹,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凶煞!与他所熟悉的、祁奥阳使用“赤狱裁罪”时那种带着守护意志的狂野战意截然不同!
是那把剑!是那把该死的、诡异的剑自己失控了!
电光石火之间,雷狮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快、最本能、也最不计后果的反应!
轰向金的、凝聚了他八成力量的雷神之锤虚影,被他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逆转元力轨迹,硬生生地偏转、收束!狂暴的紫色雷霆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反噬,喉头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而他的身体,凭借着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恐怖战斗本能,在强行逆转元力带来的剧痛和迟滞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强行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违背物理规则的拧身!
不是为了躲避。
而是为了——
用自己宽阔的胸膛,迎向那道直刺祁奥阳心口的、致命的黑红剑罡!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金!
那骤然爆发的、直刺后心的冰冷杀意,如同万载寒冰凝成的尖锥,瞬间冻结了雷狮的血液。深紫色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缩至针尖!全身的肌肉纤维在死亡威胁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强行逆转轰向金的雷神之锤虚影带来的元力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经脉里疯狂搅动,喉头涌上浓重的腥甜。但他硬生生将这股足以撕裂普通元力选手的剧痛压了下去,凭借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恐怖本能,身体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几乎撕裂筋骨的拧转!
不是为了躲避那致命的黑红剑罡。
而是为了——
用自己整个身体,最大程度地挡在蜷缩在墙角、正承受着莫名剧痛的祁奥阳身前!
视野在高速旋转中变得模糊扭曲,唯有那道撕裂空气、带着纯粹毁灭意志的黑红光芒,如同死神的镰刃,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锐器贯穿的闷响,清晰地回荡在因元力对撞而短暂寂静的通道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雷狮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整个人向前一个剧烈的踉跄,几乎要扑倒在地。
那道由“赤狱裁罪”失控爆发出的黑红剑罡,没有刺中后心,却狠狠地、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左侧肩胛下方!位置险之又险,再偏几寸,便是心脏!
灼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喷溅出来!
几点温热的猩红,如同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溅落在蜷缩在墙角的、我因剧痛而苍白的脸颊上。
那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脸上,也狠狠烫穿了我被剧痛混沌的意识。
嗡鸣的脑海,撕裂灵魂的痛楚,仿佛被这滚烫的液体瞬间冻结、驱散。
我猛地抬起头。
视线穿过模糊的泪水和因疼痛而扭曲的光影,死死地钉在那个挡在我身前的高大背影上。
黑红色的剑罡,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贯穿了他左侧肩胛下方的位置,透体而出!剑罡的尖端,还在疯狂地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黑红煞气,贪婪地汲取着温热的鲜血,发出细微而恐怖的“滋滋”声。
雷狮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膝盖一软,单膝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低着头,暗紫色的短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死死地撑在地面上,五指因为剧痛和用力而深深抠进金属地板,指节绷得惨白,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鲜红的血液,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他前后两个狰狞的伤口中汩汩涌出。前胸的伤口,深色的衬衫布料被迅速洇湿、扩大,晕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后背的伤口更是恐怖,破碎的衣料下,血肉模糊,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森白的骨茬!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脊背流淌下来,很快就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血泊。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雷…雷狮?!” 我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撕裂般的痛楚而完全变了调。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被眼前这片刺目的猩红和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所占据。
剧痛?元力失控?灵魂撕裂?统统都不重要了!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刚才“赤狱裁罪”反噬强烈百倍的冰冷恐惧,如同无数只鬼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捏得它几乎要爆裂开来!
“不——!!!”
凄厉的尖叫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里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脱力和剧痛!我连滚带爬地扑向他,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指尖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般的璀璨白光!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治愈清辉,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悲怆的炽烈!
“圣光织愈!给我最大输出!!” 我在心中疯狂呐喊,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保留地倾泻向那枚温润的铃铛。
“叮铃铃——!!!”
急促到刺耳的铃音响彻通道,不再是清越,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尖啸!
无数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神圣而温暖气息的乳白色光丝,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瞬间从我指间狂涌而出!它们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温顺治愈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焦急和不顾一切,疯狂地缠绕向雷狮身上那两个狰狞的血洞!
光丝接触到他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寒冰。那黑红剑罡残留的凶煞能量极其霸道,疯狂地侵蚀、消磨着治愈的光丝。白光与黑红煞气激烈地对抗、消融,每一次碰撞都带起细碎的能量火花,也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呃…!” 雷狮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撑在地上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额角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混杂着血水滚落。
“坚持住!雷狮!看着我!看着我!” 我哭喊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砸落在他染血的衬衫上,晕开更深的痕迹。更多的精神力被疯狂压榨出来,注入“圣光织愈”。指尖因为过度催动元力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白玉铃铛甚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表面出现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裂纹。但我不管不顾!
光丝前赴后继,如同飞蛾扑火,死死地堵住那两个不断涌出鲜血的窟窿,拼命地修复着被撕裂的血管和肌肉,净化着那顽固的黑红煞气。
“祁…祁奥阳…” 雷狮艰难地抬起头,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却穿过汗水和血污,死死地锁在我满是泪痕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剧烈的痛楚,有劫后余生的心悸,有对我此刻疯狂透支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沉甸甸的确认。
他沾满鲜血的、冰冷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带着千斤的重量,颤抖着抚上我泪湿的脸颊。
指尖的冰冷和粘腻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他试图抹去我脸上的泪痕和溅到的血点,动作笨拙而吃力,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的手指很冷,像冰块,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伤口,让他额角的冷汗更加密集。
“别…哭…” 他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丑…死了…”
都这种时候了!这个混蛋!还在说这种话!
巨大的悲伤、恐惧、还有那几乎要将我灵魂撕成两半的愧疚,如同海啸般彻底将我淹没。看着他灰败的脸色,感受着他指尖的冰冷,看着他身下那滩刺目的、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泊…那把失控的剑…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穿越者的身份,对剧情的潜在影响,那把来自异世界、带着不祥气息的“赤狱裁罪”…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自责,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压抑!
“呜…对不起…雷狮…对不起…” 我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死死地抓住他那只抚在我脸上的、冰冷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是那把剑…‘赤狱裁罪’…它…它不是这个世界的…它…它一直都不太稳定…我…我…”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窒息。但看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和涣散的眼神,那深紫色的光芒正在一点点黯淡下去…一股比死亡更可怕的冰冷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
不!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
所有的顾忌,所有的隐瞒,在失去他的恐惧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地锁住他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嘶吼出那个深埋心底、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雷狮!你听着!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穿越者!我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把剑…那把剑是我在那个世界就得到的…它…它很危险!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我怕你会把我当成怪物!我怕…你会不要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秘密,如同开闸的洪水,伴随着绝望的哭喊和汹涌的泪水,彻底倾泻而出。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嘶哑和颤抖。
时间仿佛静止了。
通道里只剩下我绝望的哭喊声在回荡,还有那白玉铃铛不顾一切催动治愈光丝发出的、带着悲鸣的急促清音。
雷狮的身体在我喊出“穿越者”三个字时,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那双因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涣散的深紫色眼眸,骤然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无比锐利的光!那光芒穿透血污、汗水和濒死的灰败,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惊心动魄的审视。
他沾满血污的手指,依旧冰冷地贴在我的脸颊上,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那滚烫泪水的温度。
通道的入口处,阴影晃动。
帕洛斯、佩利、卡米尔三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里。显然,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元力爆炸和恐怖的杀意波动,将他们从飞船里惊动了出来。
佩利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肉汁,此刻却只剩下纯粹的、如同野兽被侵犯领地般的暴怒和杀意,金色的眼瞳死死盯住我腰间那柄已然沉寂、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红长剑“赤狱裁罪”,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帕洛斯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不见,异色的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沉的算计,他的目光在我、雷狮的伤口、以及那柄剑之间飞快地扫视,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似乎在飞速评估着这远超他预料的事态。
而卡米尔……他站在最前面,帽檐下的脸一片冰封。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此刻如同极地风暴的核心,冰冷、锐利、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和一种“果然如此”的、沉痛到极致的了然。他的视线没有看雷狮的伤,而是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地、毫无温度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警告和驱逐,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仿佛在无声地宣判:看,我就知道!你这个异类,终将给大哥带来灾难!
然而,雷狮对身后三名团员的出现,对卡米尔那冰冷的杀意,仿佛毫无所觉。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穿透了弥漫的血腥,穿透了我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和绝望的恐惧,牢牢地、只锁定在我一人身上。
他沾血的、冰冷的指尖,极其艰难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再次用力地、近乎粗鲁地抹过我脸颊上滚烫的泪痕。那动作牵扯到肩胛下恐怖的贯穿伤,鲜血涌得更快,他的眉头因剧痛而狠狠拧紧,唇边溢出一缕新的血丝。
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剧烈的痛楚、失血的眩晕、濒临极限的虚弱…但最终,在那片混乱的风暴中心,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磐石般的、令人心魂震颤的坚定和…一种奇异的、失而复得的滚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更多的血沫涌出。但他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带着血腥气的话语,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砸进我的耳膜,砸进我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闭…嘴…吵死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混乱、穿透一切恐惧的力量。
他紧盯着我盈满泪水的眼睛,那深紫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燃烧,带着一种穿越宇宙洪荒般的执着和霸道。
“…异世界…又怎样?”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浓重的血气,却又重若千钧,“你…逃到哪…”
他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那如同誓言般的话语,烙印进我的灵魂:
“…老子…就追到哪!”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那强行凝聚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支撑着身体的手臂猛地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巨兽,带着一身刺目的猩红,沉重地、毫无声息地向前倾倒。
“雷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