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欲去开窗,又怕寒风吹到自家小姐娇弱的身体。
“小姐,你歇着,我下楼去看看谁在吹笛。下次小姐无聊时,也可唤她来演奏。”青萍耐不住好奇,就要下楼,想着小姐日日待在这楼中好似坐牢,真是太无趣了。小姐本是活泼爱玩的年龄,如今这般小心,真是可怜见的。
睐娘笑着颔首,道:“吹得不错,等得了闲,我可和她琴笛合奏一曲。”
她们都以为是园中仆妇中擅长吹笛者为之,潘仁毕竟是男子,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在这园子里吹笛吧。
南宫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边有一二个会吹笛的丫鬟婆子并不奇怪。
青萍正要下楼,“通通”一阵脚步声传来,问香肥硕的身子爬上了楼。
她一张胖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显现出来。她跺着脚,哈着手,笑道:“外边打雪仗可好玩了,小姐真的不去?”她双丫髻上还残留着打雪仗留下的雪沫子,因屋子里热,一下就化成了水,湿了头发。
青萍想要斥责她太不懂事了,小姐身子弱,但性子里是爱玩的,万一被她说动出去了,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睐娘用眼神制止了青萍说话,笑着问:“我听着外边有人吹笛子,你可看见是谁了?可是姑母身边的姐姐?”
胖丫头一听这个,立刻拧眉,两个酒窝立刻不见了。啐了一口,道:“呸,还不是那个表少爷,又不知想招惹哪个小娘子呢。”
“以前夫人爱听吹笛,他便天天吹,夜夜吹,这园子里的人耳朵都被他吹出茧子来。”
睐娘笑着的脸僵住了,青萍气愤地道:“哪里不好吹笛,竟然吹到我们绣楼前来了!”完全没了,刚刚就要下楼,想马上将人拖上楼,供小姐取乐的心思了。
青萍坐在那儿不想下楼了,还有什么好去的,小姐千防万防,不就是怕这种登徒浪子吗?现在人家还跑来招惹,她真想出去打人。
这是姑奶奶家,她不敢放肆,只好生闷气。
窗外的潘仁一直等她们开窗看他一眼,却什么也没等到,那扇窗户紧闭着,好似里面没住着人。
他冷笑,哼,女人都爱拿乔。但哪个女人不怕缠郎。只要不停撩拨纠缠,再贞洁的女人,最终也会被他搂在怀中。
他的笛声一刻不停,《春江花月夜》、《鹧鸪飞》、《姑苏行》等等,他当年为了讨好南宫秋,在吹笛上是狠狠下了功夫的,故而,睐娘听着都觉得好,甚至想和他合奏。
盖着厚雪的树叶偶有落下,楼外外寒风呼啸,一棵桂花树树枝在风中摇晃,发出哗哗的响声。问香性格木讷,向来老实听话,再加上被老娘打怕了,老子娘叫她偷听睐娘主仆说话,她不敢不照做。这会子,她出了门,站在门外偷听几句,早就冻得嘴唇发紫,双腿战战。更何况站在园子里树下的潘仁了。风刮下带雪的树叶钻进他脖子里,冷得他一阵哆嗦,实在熬不住了,他便往回走去了。
睐娘主仆在屋内说话,全未觉门外还有一双耳朵。问香也冻不住,往屋子里去。在屋子里一样偷听,何必在外受冻,问香觉得自己跟着小姐,脑子都好使了。
潘仁来到南宫秋的屋子里,室内烧着地龙,又弥漫着花香,他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南宫秋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见他冻得脸色青紫,全身打哆嗦,头发也湿了,她给他准备的大氅上还有残雪。南宫秋笑得花枝乱颤,玉笋一样的指尖点着他,道:“潘郎也太猴急了些,看你这都快冻成冰雕了。怪不得你今儿个吹的曲子,我听着都觉得凉飕飕,冰冰凉凉的。”说完又捂嘴笑。
潘仁青紫的脸被她笑得发红,叹了口气,做出无奈的表情。接着自己又遗憾地道:“今日没吹好,过几日再试试看。我就不信,懂音律的小娘听了我的笛音会不动心。”一边说着脱下大氅,凑着香笼将手烤热,潘仁又净了手,给南宫秋剥橘子。
南宫秋穿着绿萝衣,如小女娘一般噘着嘴等潘仁将烤热的橘子喂她吃。
南宫秋享受着他的小意温柔,瞧着他不甘心的脸,道:“罢了!还是等春日吧。”
潘仁却不信邪,倔强地道:“明日晚上我再去,吹些思乡的曲子,不信她不上钩,明日不行,后日我再去。”
“如你当初哄骗我一般,是吗?”南宫秋酸酸地道。
“我对你是真心,我可对天起誓!”潘仁又要发毒誓,南宫秋摆摆手道:“你我各取所需,你凭本事哄得她到手,我这姑母也算对得起她。”
潘仁心里摩拳擦掌,明日他不但要吹笛,他还要去绣楼。他这纠缠小娘子的本事,靠的就是脸皮厚,甜言蜜语,他使起来向来无往而不利。这一日日的纠缠,就算她不上钩,坏了她的名声,她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
他对着南宫秋甜言蜜语,心里却想着对付睐娘的种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