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用银簪撬开地宫石门的缝隙时,指尖触到片潮湿的青苔,黏糊糊的像第75次轮回被投河时缠在脚踝上的水草。那时她呛着水往下沉,看见水面上吕侧妃的影子正往水里扔石头,涟漪荡开,把月光碎成一片一片。她拼命挣扎,却被水草越缠越紧,窒息的痛苦像无数只手扼住喉咙,直到意识模糊前,腕间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她以为要被烧化——那是母亲第一次出手让她复活的预兆。
【轮回记忆:第75次,她在洪武三年的承乾宫醒来时,春桃正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她坐起身吓得摔了盆子:“小主!您不是……不是掉进荷花池了吗?太医嘱咐说……”她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窒息的灼痛,腕间的玉佩却凉得像块冰,映出吕侧妃在岸边冷笑的模样】
“小主,火把都备好了,常将军说让侍卫在前头探路,您和陛下跟在后面就行。”春桃举着支火把过来,火苗在风里晃得厉害,映得她脸半边亮半边暗,“就是这地宫太深,闻着有点……有点像死人味儿。”
李萱把银簪别回发髻,接过火把往石门里照。甬道黑得像头巨兽的嘴,石壁上渗着水珠,滴答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听得人心头发紧。她转头看向朱元璋,他正让侍卫往火把上浇松脂,火光瞬间亮了几倍:“怕不怕?怕就留在上面等着。”
“陛下说笑了,”李萱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两步,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再黑的地方,有陛下在,我就不怕。”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记得第72次轮回,我们在应天城的地牢里躲追兵,比这暗十倍,您还说……”
“还说等出去了,就把地牢改成酒窖,存满你爱喝的青梅酒。”朱元璋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快走两步跟上她,“后来倒是存了酒,可惜你没来得及喝就……”
“这次补上就好。”李萱打断他,不想让那些痛苦的记忆蔓延。她指着石壁上的刻痕,“您看,这些是时空管理局的标记,每隔三步就有一个,像是在指路。”
刻痕是用某种利器划的,边缘泛着黑,像被火烧过。李萱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粉末,凑到火把前一看——是硫磺和铁屑的混合物,遇热会发光。她突然想起鳞片脸的绿眼睛,难道这些标记是用他的血画的?
“小心脚下,”朱元璋拉住她,“这台阶滑得很。”
甬道往下延伸了约莫百十来级台阶,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个能容纳百人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铜盘,盘里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每颗星的位置都嵌着块黑曜石,在火光下闪着幽光。
“这是……‘锁魂阵’的阵眼!”李萱的心脏猛地一缩,第78次轮回朱雄英就是被这阵法吸走了魂魄,孩子倒在地上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手里还攥着她给的麦芽糖,糖渣粘在嘴角,像凝固的血。
朱元璋抽出剑,剑尖指向铜盘:“毁了它!”
“别碰!”李萱拦住他,“这盘底连着机关,一动就会触发毒气,第78次……”她咬住嘴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让侍卫用布裹着撬棍来,慢慢把黑曜石抠出来。”
侍卫刚拿出撬棍,石室的另一侧突然传来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拖动。李萱举起火把照过去,只见个黑影正拖着具尸体往石缝里塞,尸体的衣角露在外面,是吕侧妃的藕荷色宫装!
“吕氏!”李萱嘶吼着冲过去,银簪反手刺向黑影的后心!
黑影反应极快,侧身躲开,银簪刺在石壁上,火星溅了他一脸。借着光,李萱看清了他的脸——是个从未见过的黑袍人,脸上没有鳞片,却在眉心有个红色的印记,像滴凝固的血。
“李才人果然聪明,”黑袍人笑起来,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居然能找到这里。”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可惜啊,你这‘好姐妹’想独吞玉佩,只能怪她贪心。”
吕氏的脸从宫装下露出来,双目圆睁,脖子上有圈紫痕——是被勒死的!李萱的银簪握得更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玉佩呢?你们把她的玉佩拿到哪去了?”
“玉佩?”黑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种劣质仿品,留着也没用,早就扔了。”他突然指向朱元璋,眼神变得狂热,“我们要的,是他!只要能让大人夺舍成功,别说玉佩,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夺舍?李萱的呼吸骤然急促。第五个暗线成真了!她看向朱元璋,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剑已出鞘:“放肆!”
黑袍人却不接招,转身就往石室深处跑,边跑边喊:“来啊!有种就来追!这石室里的机关,能让你们死十次!”
“别追!”李萱拉住朱元璋,“他是想引我们进陷阱!”她看向石壁,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个暗门,门轴上还挂着根细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个陶罐,里面隐约能看见粉末——是“化魂水”!
朱元璋一脚踹向暗门,木门应声而碎,细线被扯断,陶罐“哐当”落地,化魂水溅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提着剑追了出去,“今天定要斩了这妖孽!”
李萱紧随其后,火把的光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照出两侧石壁上的画像——全是朱元璋的脸,却每张都带着鳞片脸的绿眼睛,嘴角还淌着血。她胃里一阵翻涌,突然明白时空管理局的目的:他们不仅要夺舍,还要彻底扭曲朱元璋的存在!
“陛下小心!”她看见通道尽头有块松动的石板,上面盖着层薄土,像极了第70次轮回让她摔断腿的陷阱,“左边!跳左边!”
朱元璋闻言,猛地往左一跃,石板“轰隆”一声塌了下去,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风声从洞里灌上来,像无数冤魂在哭嚎。黑袍人没想到他能躲开,愣了愣的功夫,朱元璋的剑已经刺到他眼前!
“嗤”的一声,剑穿透了黑袍人的肩胛,血溅在石壁的画像上,染红了朱元璋的脸。黑袍人惨叫着,从怀里掏出个哨子,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在通道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援兵来了!”黑袍人笑得狰狞,“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果然,通道两侧的暗格里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淬了毒的匕首,绿光在刃尖闪烁——是“蚀骨毒”!李萱认出领头的是马成的副将,那人脸上带着疤,第71次轮回就是他把毒酒灌进她嘴里,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流,像火烧一样疼。
“保护陛下!”李萱将火把往黑衣人堆里一扔,松脂燃着的火团瞬间燎到两人的衣袍,惨叫声此起彼伏。她趁机拽住朱元璋往后退,“往回走!石室里有退路!”
退回石室时,李萱突然发现石台的铜盘在震动,黑曜石发出刺眼的光,把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她的腕间传来剧烈的灼痛,双鱼玉佩像是要从皮肤里挣脱出来,合二为一的玉面裂开道缝,红痕顺着裂缝蔓延,像在流血。
“不好!阵法被激活了!”李萱的声音发颤,她看见朱雄英的小脸在玉佩的光里闪现,孩子正伸出手,像是在求救,“英儿!”
“萱儿!别被幻境迷惑!”朱元璋抓住她的手,剑砍向扑过来的黑衣人,“这是他们的阴谋,想让你分神!”
玉佩的光芒越来越盛,李萱的眼前闪过无数轮回的碎片:第73次朱雄英断气时的脸,第71次她饮毒酒时朱元璋痛苦的眼神,第70次常氏倒在血泊里的挣扎……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脑海,疼得她几乎要晕厥。
“破!”朱元璋突然将自己的血抹在玉佩上,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温热的血滴在玉面的裂缝上,瞬间被吸收。光芒骤然收敛,幻境像玻璃一样碎裂,朱雄英的小脸消失在光尘里。
“你敢破我的阵法!”黑袍人不知何时追了回来,手里举着个黑幡,幡面上画着个扭曲的人影,“我要让你魂飞魄散!”
黑幡挥动时,无数黑影从幡里涌出来,扑向朱元璋。李萱想也没想,挡在他身前,腕间的玉佩突然爆发出白光,将黑影震得粉碎!白光中,她看见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时空管理局的制服,正对着她挥手——是母亲!
“娘!”李萱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守住玉佩,护住他!”母亲的声音在白光里回荡,身影渐渐消散,“等你找到‘时空锚点’,我们就能……”
话没说完,白光突然熄灭,黑袍人趁机将黑幡掷了过来,直扑朱元璋的面门!李萱用身体挡住黑幡,幡尖擦着她的肩胛骨划过,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萱儿!”朱元璋嘶吼着,剑刺穿了黑袍人的心脏。
黑袍人倒在地上,临死前还在怪笑:“没用的……锚点已经松动……你们……都会被时空乱流吞噬……”
石室开始晃动,石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朱元璋抱起受伤的李萱,往通道外跑:“快走!这里要塌了!”
跑出地宫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阳光透过观星台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李萱的伤口上,血珠在光下闪得像红宝石。她靠在朱元璋怀里,腕间的玉佩还在发烫,裂缝处的红痕比之前更深了。
“娘……说的锚点……是什么?”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朱元璋的手在发抖,用布按住她的伤口:“别说话!太医马上就到!什么锚点都没有你的命重要!”
李萱却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来:“陛下……记得第76次……你说要带我去凤阳看桃花……”
“记得!我都记得!”朱元璋的眼泪掉在她脸上,“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去看满院子的桃花,去种你爱吃的青梅……”
意识模糊前,李萱看见玉佩的光里,母亲的身影又出现了,这次她手里拿着个沙漏,沙子正一点点往下漏。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轮回重启中……检测到时空锚点波动……重置坐标:洪武三年,承乾宫……】
李萱猛地睁开眼,春桃正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她坐起身,吓得手里的盆子“哐当”掉在地上:“小主!您……您不是掉进荷花池了吗?太医嘱咐说……说您……”
李萱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窒息的灼痛。腕间的双鱼玉佩凉得像块冰,裂缝处的红痕却亮得刺眼——母亲出手了,因为朱元璋即将被夺舍。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泪。这一次,她不仅要拿到玉佩,要活下去,还要找到那个“时空锚点”,阻止这无休止的轮回。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阶前的石榴花上,红得像火。李萱握紧玉佩,眼神里多了份前所未有的坚定。
游戏,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