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闻言,方悟张裕携李严、邓芝远赴交州,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稀世奇珍龙涎香。当下慨然道:“此番虎口余生,全赖南和先生与正平、伯苗鼎力相助,此龙涎香理当归先生所有。”
华佗闻言大急,抢步上前道:“主公岂可轻弃!您与伯康、元凡、玲琦身中曼陀罗花毒,非此物不能解啊!”
张裕目光一闪,拱手问道:“这位莫不是名动天下的华神医?”
华佗连连摆手:“神医二字实不敢当,老朽不过略通草木金石之性,粗晓针砭之术。若论岐黄之道,较之仲景先生,犹萤火之于皓月也!”
“若元化先生肯为世子诊治,”张裕突然长揖到地,“莫说龙涎香,便是两郡太守印绶,我家主公也愿拱手相让。”
华佗闻言,目视刘民,踌躇不语。张裕何等机敏,当即朗声道:“王爷若不嫌蜀道崎岖,恳请移驾益州。”
刘民心念电转:大汉十三州,唯有益州尚未涉足。遂抚掌笑道:“君朗兄乃鲁恭王之后,论起宗谱来,季玉还该唤我一声叔父呢!”
“既如此,”张裕整肃衣冠,郑重作揖,“容某即刻修书,请世子在益州扫榻相迎,恭候王爷鸾驾!”
刘民早觑破张裕腹中隐忧,遂令甘宁率水师先返长江口东舟大营休整,继而溯江而上。至柴桑接应胡响、胡亮、孙尚悦、孙尚丹诸人,再逆流至江州,复沿岷江直抵南安。天雄、谷峰、山虎、山豹并刘莹、朱虹、步姌等皆随舰同行。
张裕见刘民调度有方,诸事妥帖,乃起身作揖道:“王爷既已安排停当,某等且先赴苍梧郡北冯乘候驾。”言罢即携李严、邓芝二人策马而去。
“子敬,此公非凡俗之辈也!”刘民目送其背影,转谓鲁肃。
鲁肃捻须颔首:“肃观其人,确有韬略,且能屈能伸,非池中之物。”
“然其愿以龙涎香并两郡太守之位,换取元化先生为少公子诊治,想来那稚子病势必是凶险。”刘民眉间浮起忧色,望向华佗。
华佗宽袍微振,从容道:“王爷毋须过虑,待某亲往益州诊视,自有分晓。”
忽报士燮邀议要事。府衙内,士燮肃容问道:“王爷,逆子士徽勾结士?谋逆,当如何处置?”
“威彦兄,此乃家事,孤不便置喙。”刘民摆手推辞。
士燮目若朗星,正色道:“虽系家事,然逆臣贼子,天地不容。”其声铮铮,显是痛心疾首。
刘民会意,缓言道:“当务之急,首在安定人心。逆党虽诛,余孽未清。兄台不妨与仲谋暗中查访,务要犁庭扫穴,以绝后患。”言毕以茶盏轻叩案几,盏中涟漪层层荡开,恰似这岭南风云变幻。
士燮闻言,抚须颔首,目露赞许之色:“王爷高见,令老夫茅塞顿开。小女碧儿常于闺中念叨王爷风仪,不若......”言未尽而意已彰。
刘民心下暗苦,这一路行来,刘繇欲结秦晋,步骘思联朱陈,今士夑又作此议。奈何年未及冠,恐消受不得这般艳福!
士夑见其沉吟不语,佯作愠色:“莫非寒门陋质,不入王爷青眼?”
忽见屏风后转出一袭翠裙,士碧径自闯进厅来:“爹爹,女儿要拜元化先生为师!”声如黄鹂出谷。
士夑拍案叱道:“荒唐!闺阁女子当习女红中馈,岐黄之术岂是儿戏?”
刘民眸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威彦兄且慢,何不请元化先生一观令爱资质?”
华佗捻须微笑,细观其面相,复诊其脉象,缓声道:“小娘子何以欲习医道?”
士碧肃然拜道:“愿效先生悬壶济世,解苍生疾苦。”
华佗闻言大悦:“善哉!仁心可嘉,正是杏林良材。威彦公,此女可传吾衣钵。”
士燮喜动颜色,长揖及地:“蒙先生垂青,实乃小女之幸。”遂定师徒之谊。
及至交州诸事安排停当,刘民率刘晟、吕雯等一众,并新收弟子士碧,赴冯乘与张裕等人会合。士夑偕孙权、鲁肃等文武,直送至富川方回。途中但见:程普按剑在前,黄盖执鞭在后,韩当率亲兵护卫左右,端的是旌旗蔽日,车马如龙。
刘民与张裕等一行十一人,跋涉于崇山峻岭之间,涉险滩,穿密林,历经半月风霜,方至蜀郡成都。彼时,益州牧刘焉已是“病骨支离”,气息奄奄,州中事务皆不能理。幼子刘璋在张松、法正、李恢等谋士的辅佐下,渐掌益州权柄。
刘焉卧于病榻,闻刘璋禀报益州近况后,忽抬起枯瘦之手,指向侍立一旁的刘民。刘璋会意,急趋前搀扶刘民,执其手道:“王叔,家父有言相告。”
刘民遂至榻前,俯身聆听。但闻刘焉气若游丝道:“子檀贤弟......老夫‘命如悬丝’......此益州......托付于汝......望汝‘保境息民’......勿负所托......”言毕,溘然长逝。刘璋嚎啕痛哭,众人亦泫然泣下。
刘民慰众人毕,即上表朝廷,举刘璋为益州牧。庞月惑而不解,问曰:“主公何不自领之?此等天赐良机竟不取”,众人皆面面相觑,目露疑色。
张裕目中精光一闪,道:“王爷可愿卜一卦否?”刘民莞尔推辞:“本王素闻南和先生乃神机妙算,号称半仙。然天意冥冥,何必预窥天机?”张裕喟然长叹:“王爷真乃豁达之士,不为‘俗务萦怀’。”
那刘民笑道:“卦有可算,有不可算。天知地知,尔知我知足矣。若泄天机,恐折损阳寿耳。”言罢,面上犹带三分神秘。
张裕闻言,当即拱手长揖:“王爷仁德如此,裕五体投地!”
旋即,刘民便命华佗为刘璋诊治。那华佗果真是扁鹊再世,望闻问切、针灸汤药,诸般手段使尽。不过旬日,刘璋气色渐复。虽不及常人矫健,然坐堂理事已无大碍。
忽有属官探身问道:“敢问神医,州牧大人可得子嗣否?”
华佗面露难色,沉吟道:“州牧虽体弱,然宗嗣无碍。若得黑熊女相配,当诞二壮儿。”话音未落,庞羲已越众而出:“小女庞莲愿效绵力。”后事果如其言,刘璋长子刘遁骁勇非常,被刘备拜为奉车中郎将;次子刘阐亦显达,孙吴授以御史中丞之职。
然蜀中群僚议论纷纷,渐成鼎足之势。一党力保刘璋,谓其乃刘焉幼子,承继益州名正言顺。武有张任、严颜、泠苞、刘璝等猛将,文有张松、张鲁、法衍、庞羲等谋臣,皆为其羽翼。
另一党则以为刘璋性弱难当大任,欲推刘民代之。此派多为少壮之士,武有李严、邓芝、孟达,文有许靖等,皆一时俊杰。两派相持,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