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刘民见状,趁势进言道:“征西将军马寿成性情温厚,颇得羌民之心,今敕令其镇守汉阳、陇西、武都三郡。至于镇西将军韩文约,素来善驭羌胡,锋芒所指,志存高远,当驻守金城、安定二郡。”
马腾闻听此言,心中暗喜。原先不过据有两郡之地,如今竟凭空添了一郡,不由得眉开眼笑,当即俯首叩拜:“末将愿唯御史大人马首是瞻!”
韩遂亦暗自盘算。他觊觎马腾所据金城郡已久,今日竟如愿以偿,便也拱手应承。正自得意间,忽见身旁谋士成公英附耳低语:“主公明鉴,这金城、安定二郡互不相连,恐非上策啊!”
韩遂闻言,脸色骤变,阴沉似水,猛然拍案道:“马腾小儿欲以女色媚上,难道老夫膝下就无明珠不成?速速唤小女韩湘前来!”
刘民见二人尚算驯服,便托颌笑道:“文约与寿成俱是西凉豪杰,经营此地二十余载,正当同心戮力,造福一方才是。今日这番安排,不过是权宜之计,来日还需二位精诚合作方为上策。”
韩遂何等机敏,当即顺水推舟:“某愿与寿成结为异姓兄弟,永结同好!”
马腾见他转圜如此之快,也不迟疑,立时唤来三子马铁、马玩、马超及爱女马琳,吩咐道:“还不速速拜见尔等义父!”
韩遂之女韩湘至。韩遂亦令湘拜谒马腾,呼为义父。
众人见状,皆欣然色喜,以为西凉黎庶可得太平矣。
马腾继而朗声道:“今乃小女缔姻之吉日,诸君当共谋一醉!”
韩遂误以为马腾已将女公子马琳许配刘民,遽然进言:“寿成贤弟,汝有掌珠,吾亦有弱息,何不使好事成双?”
马腾瞠目愕然,诘问:“文约兄此言何解?”
韩遂抚马腾肩胛,笑曰:“王爷龙章凤姿,纳一房亦娶,纳两房亦娶,莫若将小女湘儿一并收纳。”
刘民闻之,面色骤变,暗忖此老儿当真病笃乱投医矣!蓝月闻言泫然,执刘民手哽咽道:“王兄......”
幸有子龙机敏,急牵马琳柔荑,先向刘民顿首,齐声道:“谢王爷玉成!”复转向马腾叩拜,同呼“父亲”。马琳灵慧,携赵云至韩遂座前,敛衽而拜:“叩见义父!”
韩遂方悟其谬,一时赧然,手足无措。
忽见蓝月翩然而至,执二姝柔荑巧言转圜:“二位郡主姊姊,可容小妹拜为义姊否?他日还望指点骑射之术。”其声如莺啼,稍解尴尬之局。
韩遂见那女童生得玉雪可爱,甚是欢喜,抚须笑道:“子薇,汝在家中素无姊妹相伴,今得此良伴,亦是美事一桩。”
其军师成公英却面露犹疑,拱手谏道:“郡主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岂可轻易与来历不明之人结为姊妹?”
那厢马腾闻言,立时会意,忙对马琳道:“云鹭,汝平素独处闺中,今得姊妹相伴,岂非美事?”
刘民愈看蓝月愈觉可人,但觉其兼具蔡琰之才情、庞月之机敏、吕雯之胆识,更似庞月般善解女儿心事,遂含笑道:“公主妹妹,吾观汝等意气相投,何不效桃园之义,结为金兰?”
韩遂乍闻此女竟是公主,顿时肃然起敬,趁三女结拜之际,悄步至刘民身侧,低声道:“敢问御史大人,不知公主尊号为何?”
刘民亦低声应道:“宛阳。”
“臣参见宛阳公主!”韩遂当即撩袍跪拜。
蓝月从容抬手:“皆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此时韩湘见机,轻扯父亲衣袖,赧然道:“父亲大人,女儿......女儿心系彦明久矣。”
韩遂闻言色变:“湘儿!阎行那厮已被王爷擒获,生死未卜!”
韩湘顿时泪如雨下,跪行至刘民跟前,以额触地泣诉:“彦明鲁莽,冲撞虎威,民女愿代其受罚,万望王爷开恩!”
刘民闻言,眉峰微蹙,心下踌躇。那阎行与马超结怨甚深,若处置过轻,恐难平马超心头之恨。
正沉吟间,蓝月轻移莲步,款款进言:“王兄,彦明弓马娴熟,不若遣其赴长山国......”
刘民听罢,眸中精光一闪,拊掌赞道:“妙哉!可令义真将军与康成先生好生调教。”话音未落,已见韩遂长揖及地,须发微颤:“王爷求贤若渴,海纳百川,真乃当世周公!汉室中兴可期矣。彦明得附骥尾,实乃三生有幸。”
其女韩湘忽从屏后转出,罗袜生尘,盈盈下拜:“父亲,儿愿随往长山国。”韩遂捻须轻叹:“女心外向,终难留也。”复正色道:“汝既钟情于彼,便同去罢,也好磨磨他那烈火性子。”
刘民见状,朗声笑道:“子薇姑娘敢作敢为,真乃女中豪杰。可愿为长山国效力?”韩湘当即单膝点地,甲胄铿然:“民女必劝彦明共襄义举!”
“好!”刘民振袖而起,“待彦明迷途知返,本王当在长山国为尔等张灯结彩!”韩遂闻言,笑纹如菊,深施一礼:“末将代小女谢王爷玉成之恩!”
成公英立于一侧,低声道:“主公,小王爷手段高明,三言两语便令小姐与彦明将军倾心相随。”
韩遂抚须而笑,面露得色:“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得王爷荫庇,马寿成那厮安敢再逞凶狂?”
成公英躬身称是。
少顷,蓝月轻启朱唇:“王兄,日影西斜,当返矣。”刘民微微颔首:“善!”遂转向马、韩二人:“二位将军,本王尚有要务,就此别过。”
“恭送王爷、公主!”马腾、韩遂齐声唱喏。刘民一行遂离马府而去。
归途之中,蓝月忽叹:“不想今日之事,竟如此顺遂。”刘民莞尔:“此皆子薇之功也。”
“哼!”蓝月粉面含嗔,杏眼圆睁:“若非本公主运筹帷幄,尔等安得轻易脱身?”其声如黄莺出谷,却暗藏酸意。
“诚哉!诚哉!”刘民忙不迭拱手应和,“公主殿下明鉴万里,烛照幽微!”那厢赵云却以袖掩口,暗自发噱。
翌日,刘民复专程邀马腾、韩遂二人密议,痛陈郭汜、李傕之罪状。“郭李二獠,实为凶悖逆贼,劫持圣驾,致使公卿喋血、宫娥流离,自古乱臣贼子未有甚于此者。二位将军肃清边陲后,当挥师东进,犁庭扫穴!”
马腾振臂而誓:“郭汜、李傕盘踞关中膏腴之地,僭越犯上,屠戮生灵,神人共愤。某等正该执干戈以卫社稷!”
韩遂亦怒发冲冠,拍案道:“那郭汜尤甚淫虐!昔在弘农劫掠命妇,见有云鬓佳者,辄断发藏之。此等衣冠禽兽,若落某手,定当寸磔其尸,以谢天下!”
既已说动马、韩二将,刘民遂定计三日后穿越河西走廊,挥师直指并州。是时朔风凛冽,军旗猎猎,大有龙骧虎视之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