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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邑王廷血案的风雨尚未全散,一乘蒙着细尘的使者车辇便悄然驶入了鲁都曲阜城。鲁宫大殿内,鲁桓公展开了那卷由周王亲自钤印、沾染着若有若无血腥气的丝帛诏书。窗外灰暗的天色透过精致的窗棂格,在他握着诏书的指节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齐侯……”他低声咀嚼着这个称谓,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内寝的烛火在夜间摇晃。文姜素手执着一枚精致的雁足铜灯,为倚在软榻上看书的夫君添了些许光亮,那暖黄的光晕将她清丽容颜映照得温柔如水。当桓公提及将奉王命赴齐时,文姜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骤然亮起,她放下灯盏,声音里带着一种猝然涌动的、近乎急切的热切:“齐国!那是妾身父母之邦!血脉所系!”她上前一步,素白的手指轻轻搭上桓公的衣袖,带着不容拒绝的温软力道,“此番君侯奉诏使齐,事关重大,妾……欲与君侯同行!”

灯影下,桓公看着妻子眼中那亮得异常的光芒,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他尚未开口,旁边侍立的老大夫申缙已上前一步,声音沉肃如磬石撞钟:“夫人!礼有明训!女子既归夫家,便是别姓之人!再不可轻易以母国为念!尤其妇人归宁之途,非有父母在堂、宗庙孝道为由,焉得轻行?而今,姜姓太公、国母早薨,宗庙已远!夫人此时欲重踏齐境,无端无由,此乃大不敬!大逾矩!更恐引动风波,扰乱纲常!此非慎终追远之道,实乃致祸取乱之阶!望夫人三思!”苍老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雪水,兜头浇下。

“申大夫……”文姜猛地抬首,眼中那点温软骤然退去,化作一层近乎凛冽的冰!她声音依旧清婉,却一字一句,如同带着刃锋:“妾身父母虽故,然桑梓之情,如同刻骨!此心此念,岂是陈腐之礼可以隔绝?齐国更是君侯奉诏出使之国,妾身随行,正当辅弼夫君,通联情谊!何乱之有?”她纤薄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不再看申缙,只紧紧锁定桓公有些游移的双眼,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我——必去!”

申缙看着文姜那双在烛光下燃烧着火焰、丝毫不肯退让的眸子,深深叹息一声,转而向着面色迟疑的桓公深深一揖:“君上!女子执拗若此,悖乱之相已显!切不可纵容!此去齐邦,必生大乱!望君上以社稷苍生为重,断然拒绝!万不可因一时心软,酿成倾天之祸啊!”老臣的声音带着血泪般的凄厉。

“够了……”鲁桓公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与一丝无法言说的犹豫。他看着妻子眼中那既陌生又熟悉的决绝光芒,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齐国宫廷那华美园林中、秋千架上无拘无束的少女……他猛地闭上眼,将那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殿外雨声淅沥,敲打在窗棂上,似有若无。

“既是王命,又当拜会齐侯……同行……便同行吧。”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地吐出决定,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瞬间被窗外更密的雨帘声彻底吞没。

齐国都城临淄,旌旗招展,迎接鲁国君驾的盛大仪仗铺满了十里官道。齐襄公亲自迎于城郊,一身华贵的玄端冕服也难掩其眉宇间那份肆意张扬。当他目光触及仪仗队伍中缓缓下车的那一抹娇艳身影时——文姜身着一袭浅碧色缀着玉蚕丝的齐风深衣,在一众鲁国素雅服饰中显得格外夺目,云鬓高耸,肤若凝脂——齐襄公眼底那惯有的倨傲骤然碎裂!如同冰封千年的潭面投入烧红的烙铁!一丝贪婪的灼热和某种被深埋于心底、此刻却被狠狠勾起的、禁忌的火焰猛地燎过他的瞳孔!

迎接国宾的重宴,设在齐宫禁苑深处、依水而建的清光台上。此台四面环水,唯以九曲回廊相连。席间珍馐罗列,丝竹靡靡。齐襄公高踞主位,频频举樽劝饮。醇厚的齐风烈酒如同流动的琥珀,在精美的青铜兽尊与玉杯间流转,散发出醉人的馥郁气息。

桓公已不胜酒力,面色泛红,眼神略显迷蒙。齐襄公的目光却如同嗅到猎物的鹰隼,紧紧追逐着席间那道愈发动人的身影——文姜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薄醉的慵懒迷离,眼尾扫过齐襄公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浸染着野性的脸庞时,一丝若有若无、如同烟霞般迷幻的东西掠过,极快,快得令人心颤。她起身离席更衣,浅碧的裙裾拂过光滑如镜的紫檀地板,那纤细的背影在重重素色锦帷的掩映下,如同惊鸿一瞥。

暖阁重重,熏香馥郁得几乎令人窒息。此处名为更衣暖室,实乃一片被锦绣帷幔隔离出来、流溢着柔腻暧昧的朦胧空间。空气里浮动着温水和珍贵花露的微甘气息。文姜刚步入这片迷离光影,正要唤随侍女官,一股带着浓烈酒气的滚烫鼻息猝然自背后席卷而来!一只强健如铁钳般的手猛地从层叠帷幔的幽影中探出,精准地勾住了她外袍腰间丝绦下掩着的、那段脆弱纤细的系带!猛地向暗处拽去!

“啊——!”文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扯得一个趔趄!素白纤细的手腕反射性地抓向身前沉重的锦绣围屏!刺啦——!撕裂声刺耳!一段鲜红如血的缠枝莲纹织锦袖缘被生生撕裂抓下!

那张酷似却比记忆中更加浓烈压迫的脸庞逼近到毫厘,带着令她熟悉的、幼时却恐惧的偏执气息,那双燃烧着贪婪欲焰的眼睛近在咫尺地死死锁住她惊慌的眸子!

“泱泱齐风——”齐襄公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颈项上,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岂能囚于那迂腐鲁地?!你忘了?”他的另一只手已如同烙铁般死死扣住她的腰身,带着毁灭一切的贪婪力量,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忘了父王宫苑深处……那紫藤缠绕的秋千架下……”那充满禁忌的回忆如同黑暗的潮水将她瞬间吞没!她奋力挣扎,腕间一枚光洁温润的缠丝白玉梳在扭打间猛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檀木衣桁边缘!

“啪!”一声清脆如心弦崩断的碎响!那枚价值连城的玉梳应声裂作两半!惨白的断面在幽室角落一盏孤悬的羊角宫灯昏暗光线下,清晰地倒映出暖阁之外,几步之遥的宽大落地支摘窗外——

窗外正对着清光台主殿后苑。一簇开得正盛的芍药前,鲁桓公倚着汉白玉栏杆,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一瓣艳如滴血的花瓣,微微侧头欣赏着,似乎仍在等待妻子归来。他那双犹带醉意的眼睛在满园花色中寻找着什么,平静、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温和。浑然不知咫尺暖阁暗角里,妻子被压在那片朱红锦幔之下,徒劳地蹬踹着散落在地的、同样朱红的撕裂宫绦。

窗外繁花似锦,暖阁深处,是挣扎的喘息与撕裂的衣帛。玉梳的裂痕狰狞刺目。文姜眼中最后一点清明也如同那玉梳一般碎裂开来,化为一片冰冷空洞的绝望死寂。

三日后的临淄西郊,齐人引以为傲的广袤“大囿”之内。深秋的阳光透过稀疏的黄叶投下斑驳碎影。此地山势起伏,林木繁茂,奇花异草遍布,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

襄公与桓公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队剽悍精骑护卫下徐徐而行。林间时而可见成群的麋鹿惊起跳跃,枝头鸟雀争鸣。

“呜——!”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响彻山林,预示着狩猎正式开始。齐襄公立于一道可俯瞰下方辽阔草甸的高坡之上,勒马站定。他穿着一身紧扎利落的猎装,宽肩阔背在秋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猎隼般的目光扫过正带着数名鲁国侍卫策马奔向一群麋鹿的鲁桓公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弧线。

齐襄公策马靠近身边的鲁桓公,目光却投向更远处草甸上那些在阳光中悠闲踱步的雄鹿,它们警觉地昂起头,鹿角在日光下如同古矛,巨大的鹿眼警惕地扫视着靠近的猎手。齐襄公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慵懒,如同闲聊:“君侯看这些雄鹿……”他的眼神却似穿透了鹿群,落在鲁桓公略显疲惫的侧脸上,“皮毛华美,气宇轩昂,在这囿苑之中……可谓王者。”忽然话锋一转,语调却骤然低沉下去,如同淬过冰的刀锋,猝不及防地切入骨缝之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示:“然则……若有一日,它所守护、引以为傲的珍贵母鹿……为强梁者夺……”

他说着,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猛地转回,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野狼陡然锁定了目标!直勾勾地钉在鲁桓公骤然僵硬的脸上!

“呜嗷——!”下方草甸上,受惊的鹿群如同炸开的水浪猛地朝着鲁桓公所在的方向狂奔冲撞而来!几头巨大的雄鹿眼带狂暴,巨大的角如同攻城槌!

“保护君侯!”鲁国护卫惊骇的呼喊尚在嘴边。

嗖!嗖!嗖!

数支挟裹着劲风的涂漆黑羽重箭如同黑色闪电般几乎同时从后方激射而出!噗嗤!噗嗤!箭镞精准无比地狠狠洞穿了冲在最前、离鲁桓公最近的几头巨鹿颈项!炽热的鹿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血腥气瞬间炸裂!

巨大的冲击力和垂死的挣扎顿时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受惊的兽群更加疯狂地朝前奔突!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向被箭雨阻断了去路的鲁桓公座驾!

就在此时!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策马闪到鲁桓公身侧!正是齐襄公的心腹力士彭生!

“鲁侯受惊!速速随某离开险地!”彭生声音如雷,不由分说,猛地探出蒲扇般的大手!那只手青筋暴突,指节粗大犹如铁铸!带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狠狠抓住鲁桓公的肩甲!巨力爆发,竟硬生生将鲁桓公从他那匹因兽群受惊而暴躁甩蹄的坐骑上提了起来!如同拎起一只小鸡!

“彭将军!你……!”鲁桓公猝不及防,身体骤然腾空!惊慌的话语尚未喊出!

彭生已猿臂发力,将鲁桓公粗暴地、几乎是用砸的姿态,狠狠掼入自己那乘由两匹雄壮战马拉动、形制异常笨重坚固、四壁几乎纯铜浇筑的马车车厢内!

哐当!沉闷至极的撞击声!

车门轰然关闭!巨大的铜栓猛地从外部插入!沉重的锁钥转动的金属刮擦声令人牙酸!

混乱的奔突声、护卫的惊叫呼喝声、兽群的嘶鸣混杂在一起,从紧闭的厚铜门外模糊传来。

车厢内光线骤然昏暗!鲁桓公惊魂未定,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铜壁之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双手下意识地向前摸索,指尖却猛地触到一片粘腻湿滑!浓烈刺鼻的铁锈血腥味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低下头——那辆坚固马车内侧的铜壁之上,赫然布满一道道深深刻划、反复撞击的凹痕!那根本不是新的创伤!更有大片大片黑褐色、早已干涸渗入铜壁肌理的、浓稠如同膏漆般的陈暗血块!

鲁桓公的瞳孔瞬间因极致的恐惧放大到极致!

“嗷——!”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身下坚硬的橡木车底板猛地传来一股狂暴无匹、如同洪荒巨兽践踏般的沉重力道!这力道并非源自车外奔突,而是来自车内,来自车板之下某个囚笼般的黑暗空间!

轰!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木料扭曲爆裂与骨骼同时粉碎的闷响!如同一柄千斤巨锤狠狠砸在朽木之上!混合着某种黏稠液体迸溅、喷射的可怕声音!骤然从坚硬的橡木车底板之下穿透而出!

噗——!粘稠温热的血箭夹杂着白色的骨屑,穿透车板被刻意留出的狭细通风缝隙!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如同细密的喷泉,激射在挣扎在血污和碎屑中尚存一丝清醒的鲁桓公脸上、惊骇圆睁的眼上!

时间仿佛凝固。厚重的铜板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厢内只剩下鲜血缓慢滴落黏稠浆液的“嗒、嗒”声,和车底偶尔传来如同濒死野兽般、无意识的、喉骨碎裂的抽搐咯血声。

临淄驿馆的深夜,如磐石般沉重。鲁国随行大夫申孺面色青白如鬼,枯坐在明灭的烛火下,双手死死攥着一张刚刚由浑身浴血、指甲尽数碎裂的年轻车右挣扎爬回呈上的血渍麻布。布上扭曲的字迹如同恶鬼的爪痕,每一个墨团都浸透了恐惧和无边怨愤,狠狠烫着他的眼睛和神经!

“……车裂……骨糜……颈碎……彭生……”

血字如同燃烧的烙印,灼得申孺几欲呕血!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濒死的兽吼,随即转为一种深沉的、压抑着万丈惊雷般的冰寒!他猛地将血布死死按在跳动的烛火上!那抹猩红瞬间化作扭曲的暗影!

“来人!”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千钧之力,“即刻——封锁所有消息!车裂之事,半个字也不许传出驿馆!”

“更衣!”他豁然起身,对候命的亲随道,“开鲁宫宗庙侧门!迎公子同——即位!”

鲁国大丧的白幡尚未挂满曲阜宫阙,黑边缟素的公文已带着复仇的冰寒冷意飞抵临淄齐宫!

新即位的鲁庄公,年齿尚稚,端坐于丧父的哀痛与冰冷的王权之中。他眼前展开的是申孺一字一句亲自起草、如同蘸着亡父鲜血书写的国书:

“……寡人先君鲁桓公,承天子明诏,持节入齐,欲结两国盟好之诚!此乃堂堂王命,昭昭于日月!孰料!贼子彭生,竟怀蛇蝎之心,假借护卫之名,行弑君逆天之事于贵境使车之内!铁证如炬,血迹未干!……问罪之师,已砺锋刃!若襄公不能就此大逆不道之事,速速付我凶手首级!寡人虽弱,亦当举全国哀兵,再会诸侯,共问不义,血祭我父!至时,齐水呜咽,恐难洗清这弑君之耻!”

字字锥心!句句泣血!那属于幼主的印玺压在上好的素绢之上,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锋芒!

临淄齐宫中,丹陛之上,齐襄公一把将国书掷于阶下!素绢在地面金砖上摊开,其上字字如血泪控诉。他高大的身躯裹在玄色朝服里,脸上再也寻不见几日前猎苑时的倨傲狂浪,眉峰紧紧拧成一道刻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座扶手上冰冷的蟠龙兽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快速转动,权衡着所有的血腥与利益。

“传令!”终于,他冰冷的命令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召公子彭生——晋见!”

沉重的铜钉宫门缓缓开启又关闭。当彭生那魁梧如山的身影踏入空旷大殿时,浓烈的酒气与汗腥味扑面而来。他穿着赴宴时的锦袍,带着猎场征尘未散的桀骜气息,一双环眼还残留着放纵的浑浊。看到御座之上兄长那副阴沉如同暴雨将至的面色,以及阶下那刺目的素绢,彭生粗豪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惊疑和不解。

“兄长——!”

齐襄公居高临下,那目光冷得像腊月的冰锥,不带一丝兄弟情谊。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字字重如千钧:“彭生。寡人奉天子命,与鲁修好。两国休戚,攸关社稷。然尔……竟敢心怀豺狼,目无法纪!于车骑之际,趁乱行凶!屠戮鲁君于车内……毁我盟好,坏齐大计!其罪……当诛!”

彭生的醉眼猛地睁大!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了脑颅!难以置信的错愕瞬间凝固在脸上,随即转化为暴怒的赤红!他往前踉跄一步,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颈项间青筋根根暴起如虬龙!

“什么?!弑君?!我没有——!”巨大的冤屈和愤怒如同火山在他胸中喷发,他几乎是咆哮着,“是兄长你!是你下令……”

“拿下!”齐襄公猛地一声断喝!如同炸雷!

殿中四角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名殿前铁甲力士如同鬼魅般骤然暴起!如同数道黑色闪电扑向彭生!沉重的躯体将他尚未来得及呼出的冤屈狠狠撞倒在地!冰冷坚硬的青铜剑鞘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对付野牛般重重击打在他的下颌与后颈之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闷响!彭生的咆哮戛然而止!一口混杂着断齿的鲜血狂喷而出!

他的头颅被几只有力的手死死按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眼角的余光,在极度充血与翻转之中,猛地瞥见——

——殿柱底座的蟠纹凹槽深处,几点干涸得如同乌黑星子般、几乎与暗纹融为一体的细微血斑!那是三日前,他亲手奉兄命,处理掉那个自清光台暖阁走出、试图向鲁侯哭泣攀咬的齐国小内侍时,未能擦拭干净的“残局”!

巨大的讽刺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他嘶吼着,疯狂地挣扎,试图用尽最后的力量去指证!然而——

“逆贼!休得放肆!”一声厉吼!

寒光如练!一柄沉重的青铜长锏带着撕裂空气的死亡尖啸!如同九天落雷!朝着他那被巨力按在冰冷金砖之上、几乎扭曲变形的头颅!带着千钧风雷之势!狠狠挥砸而下!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撞击,混杂着头骨爆裂的碎裂声!一股混杂着灰白色脑浆与碎骨的浓稠血浆猛地溅射开来!如同爆开了一朵极其惨烈肮脏的赤白之花!有几股甚至喷溅到数步之外殿柱上那精美的鎏金蟠龙身上!滚烫的污血顺着那冰冷昂首的龙鳞蜿蜒流下,更粘稠地掩盖了龙爪之下那几滴微不足道的、三日前的暗褐色血斑……

“启禀君上!逆贼彭生,已然伏诛!”殿前将军单膝跪地,声音冰冷地复命,手中长锏的铜箍缝里还在缓缓滴落着浓稠的浆液。

齐襄公面无表情,目光扫过殿柱上那新鲜流淌的、尚且冒着丝丝热气的血浆污迹,又似乎不经意地掠过那几处早已被盖住的旧痕。他眼中一丝波澜也无,只有冰冷的尘埃落定。

“收拾干净。”他缓缓开口,目光转向大殿外阴沉的天光,“将……此逆贼的首级……仔细包裹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血腥的大殿里回荡:

“……连同齐宫宝库中,那整整八车的金玉锦帛……速速送往鲁国!”

临淄齐宫最深处的暖阁内,兽炉里西域苏合香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蜜油。锦绣帷帐低垂,隔绝了外面的血雨腥风。

文姜木然地半卧在金丝楠木镶嵌螺钿的软塌上,长发散乱未绾,脸上残存着前几日挣扎时留下的青紫色指痕。她那双曾经波光潋滟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空洞的灰败。她失神地望着织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华丽藻井,仿佛看着另一个被彻底粉碎、再也不会醒来的幻梦。

暖阁外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齐国侍女服色的年轻女子悄然闪入,低眉垂眼,声音轻细如蚊蚋:“夫人……鲁使已入正殿……向君上问罪……”

文姜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空洞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高处那象征着无上尊荣、此刻却无比虚幻的凤凰尾羽上。

“……那辆……车……”文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沙哑得如同被磨过砂纸,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地挤出,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送进临淄城了?”

侍女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是……正停在中门之外……鲁使……正在勘验……”

文姜嘴角缓缓地、无比僵硬地扯动了一下。那像是一个笑,却比哭更令人心寒。她抬起如同玉雕般毫无血色的手腕,颤抖地指向暖阁角落一座巨大的、黑沉沉的紫檀木衣桁——

那上面,挂着一件已经重新被宫中最高明织工缝补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浅碧色深衣。

“把它……给本宫……拿过来……”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得如同幽谷回音。

侍女不敢有违,颤抖着取下那件似乎蕴藏着巨大魔力的华服,恭敬地捧到软塌前。

文姜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衣袖破损处那被精心藏起的针脚——那正是当日齐襄公撕抓她时,留下最深的耻辱印记。指尖缓缓向上,抚过依旧光华流转的玉蚕丝面料,最终停留在那光滑得如同一泓秋水的衣领深处……

绣领深处暗兜的密袋里,一粒坚硬的、带着雕花棱角的东西无声地刺痛了她的指尖。

她微微垂眸。

那粒沾着暗红碎屑的、来自齐宫特制梅花蜜饯的残渣,如同一滴凝固的污血,正冰冷地嵌在她苍白指尖的螺纹里。

“……更衣……”她终于开口,声音空洞飘渺,却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殉道般的沉寂:“……给本宫……更衣。”

温暖的香风依旧在阁内流转。新送来的蜜饯在金盘玉碟里散发着诱人的甜腻。然而文姜只从盘里捻起一块精致的、洒了金粉的蜜梅花瓣,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救赎。她将糖块送入苍白的唇间,咀嚼的力道却大得惊人。

窗外隐约传来市井嘈杂。不知何处,竟有幼童清脆稚嫩的拍打和应和声响起:

“……南山巍巍,雄狐绥绥……”(高高南山藏巨狼,雄狐求偶步轻狂)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鲁国大路平又宽,齐女归途情意乱)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归宁一去音信绝,为何又把旧梦拾)*

那童谣声断断续续,在宫墙内回荡,又飘散在风中。鲁国曲阜城郊的陵寝工地,巨大的圹穴在冬日里冰冷地张开着。

一具棺椁被缓缓放下。死者穿着华贵的诸侯玄端,脸上覆盖着金帛,金帛下掩藏着颈项间那段永远无法弥合的致命断裂。陪葬的器物中,一柄镶嵌着七宝的象征权威的诸侯佩剑被小心翼翼地横置于胸前。

棺椁沉至穴底,发出沉闷的撞击。

就在尘土开始倾泻而下、准备完成最后封土之时,那柄置于他胸前的诸侯佩剑!

“锵啷——”

一声毫无征兆的、刺耳尖锐到令人牙酸的金铁断裂声!剑锋突然从剑颚处应声齐整整地断裂开来!冷硬崩折的金属断面,在昏暗的圹穴内反射着落日的余晖,闪烁着最后一道冰冷刺目的、如同泣血般的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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