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棋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锦瑟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所吸引的一刹那,他抓住机会,猛的催动体内刚恢复过来残存的内力。
穆棋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扑不远处的陆彻,指尖凝聚的内力带着破风之声,直取陆彻的心口处。
自己要是直接断了侯府的血脉更能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而且和穆殊相比,刚经历过大战重伤未愈的陆彻,显然是更好的目标。
“彻儿,小心!”
穆殊在洛景修进入殿内后,发现穆棋没有任何动静,就一直关注着穆棋,怕的就是穆棋狗急跳墙。
穆殊可没有忘记穆棋可是自己大哥穆埕家的护卫。
穆殊的喝声几乎与动作同步,人已经如疾风般窜出,身形已至稳稳挡在陆彻的身前。
陆彻虽重伤未愈,但身为武将的本能反应速度并未迟钝,在听到母亲穆殊的声音后迅速朝着旁边滚去。
穆棋终究是强行冲破穴道,武力本就不如穆殊的他,被穆殊一掌直接拍在了额头上,整个人被嵌入了地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此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侯夫人,不愧是出身平阳侯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盛显奕挥了挥手,示意羽林军把穆棋的尸身拖下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高义。
他早就察觉高义在进入殿中后,就暗中点了穆棋的哑穴,并且封住了穆棋的行动。
盛显奕隐隐有种感觉,穆棋这凭着性命的突然出手,应该是另外一股势力的给穆棋的任务,但眼下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陛下过誉了,臣妇愧不敢当。”
“不过是父母之爱子,则则为计深远也。”
穆殊朝着盛显奕拱了拱手,旋即快步来到陆彻身旁查看,见陆彻并没有被穆棋伤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穆殊隐隐有种感觉,大嫂现在迟迟没有出现,而穆棋又是出身兄长的平阳侯府,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兄长的嫡女穆芷悠过世,自己没有前去吊唁,才招来了兄长记恨吗?
否则,为何穆芷悠的护卫要如此置武定侯府于死地?
无论是穆棋刚才的证词,还是对彻儿的突袭,都是冲着让侯府万劫不复去的。
“锦瑟,你可知在陛下面前说谎,可是欺君之罪!”
刚才穆棋的行为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接受的洛景修的暗示后,百里绝当即出声,把众人的思绪又拉拢回来。
“大人,奴婢不敢欺瞒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锦瑟声音带着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锦瑟,你可有证据?”
洛景修无奈地摇了摇头。
百里绝身为刑部尚书,审问都抓不到重点,怪不得和苏明彦审问了半天,没有任何进展。
“奴婢有证据。”
锦瑟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洛景修。
“魏小姐,不知你对于锦瑟所言有何话说?”
洛景修把信展开给众人观看,只见信中的的落款处,盖着玉玺的大印。
众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魏雨汐的眼神都有了变化,甚至还偷偷瞥了一眼盛显奕的脸色。
难不成还真的是陛下约的魏小姐?
“臣女…臣女…”
魏雨汐脸色煞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
自己明明把信给销毁了,为何锦瑟又能拿出来一模一样的信?
“朕从未写过什么信给魏雨汐。”
盛显奕自然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语气冰冷地开口。
这信中的玉玺大印做不得假,天道啊天道,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要插一手啊。
不过有一点,盛显奕想不通,天道既然已经选择脱离自己,从玉玺中离去。为何又要让人陷害魏雨汐?
【宿主,天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啊?】
001自然也看到了信上的玉玺盖的章,但它怎么都想不通天道这么做的理由。
天道和小皇帝已然决裂,弄这么一出,不是正好帮了小皇帝吗?
【天道虽然从玉玺中离开,但它已经和盛显奕绑定。】
【除非小皇帝身上的人道气运压制天道,不然盛显奕的气运越强,天道恢复的更快。】
【况且,陷害魏雨汐是魏雨萱的计划,天道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凌影在别苑内待了这么久,虽然没有现身,但别苑内发生的所有一切他都尽收眼底。
只不过没有特意去干预凡人的因果罢了。
“陛下,不要逼迫臣妇的女儿了,臣妇招认。”
郑予瑶安抚般的摸了摸魏雨汐的头顶。
“不愧是丞相大人,一环扣一环,逼的我在辅国公府和太后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
郑予瑶来到梅影的旁边,抬手指向她。
“陛下,此女是幻影阁的杀手。”
“自到别苑后,就一直跟随在太后的身侧。”
“臣妇今夜之所以这么快出现在武定侯府安置之处,是收到了太后的命令。”
“至于其他的,臣妇就不知道了,还请陛下看在辅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魏家留条活路。”
郑予瑶认命般的跪了下来。
在霍刀压着梅影出现的那一刻,郑予瑶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先梅影一步开口。
霍刀既然亲自出现,就证明齐王已经放弃了他的母后,也就是太后。
“一派胡言!”
“郑氏,哀家根本不知道什么幻影阁,更从未给你传达过任何命令!”
“你为了保全魏家,竟不惜攀咬哀家,当真是蛇蝎心肠。”
太后魏秋容眼神死死的盯着郑予瑶,气的浑身发抖,哪还有往日的雍容华贵。
到了这一刻,太后知晓自己是被所有人放弃了。
齐王终究还是发现了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放弃自己欲借此事为他生母报仇可以解释。
但魏家可是自己的母族,郑予瑶是她的大嫂,为何放弃自己!难不成以为她这个太后倒了,魏家能够全身而退吗?
“太后娘娘,事到如今,再狡辩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梅影在此,齐王护卫霍刀既然把人带来,自然查清楚了一切。”
郑予瑶伏在地上,声音平静的近乎麻木一般。
她之所以指认太后,除了被洛景修的话和锦瑟的证词逼入绝境外,还有一个原因。
霍刀刚才传音给她,她的夫君辅国公魏锡成在齐王处。
齐王虽不是太后亲生,但仍然是她的侄儿。
“梅影,你有何话说?”
洛景修抬眼看向梅影,示意霍刀把梅影松开。
“太后今夜让我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武定侯府的世子夫人和男妾下药,让人看到他们的丑态。”
“第二件事,把伪造的和康王勾结的信及西陵勾结证据放入到侯夫人的身上。”
梅影面无表情的伏在地上,开始娓娓道来。
“一派胡言!”
“这是在污蔑哀家!”
魏秋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只要他们没有实证,这群人所说的一切不过是空口白话。
“太后伪造的书信,和西陵勾结的证据,此刻在霍统领的手中。”
梅影眉梢轻轻颤动了一下,头也没有抬的继续回答。
“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霍刀看向梅影愣神一会,随后向着盛显奕的方向跪下。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梅影有些古怪。
“朕也很想知道,霍爱卿不在齐王那里保护,怎会出现在此?”
盛显奕手指轻叩扶手,双眸中满是审视。
“回陛下,王爷自上次遭遇刺杀后,一直在府中休养,此次来到别苑后,无意中听到自己不是太后亲生。”
“经过七境司的人查探后,王爷发现自己的生母是当年的元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姐姐,王爷还查到元后死于当今太后之手。”
“末将今夜之所以出现在此,是发现了梅影形迹可疑,意图潜入武定侯府安置之处,经过经过末将的搜查,发现梅影身上携带了伪造的信。”
说到此处,霍刀从怀中拿出四封信笺。
其中两封是伪造的用来陷害,武定侯府和康王,西陵勾结的证据。
另外两封是太后的贴身嬷嬷暗中和西陵通信的密函。
霍刀看了邓华一眼,朝着高义点了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陛下的算计还真是深啊,今夜之事传开后,齐王不认也得认。
因为跪在这里的‘梅影’不是原来梅影,真正的梅影早就被邓公公击杀了。
而自己也不是‘霍刀’,真的得霍刀已经离开别苑回到奉天了。
“太后啊太后,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盛显奕把四封信笺散落在地,冰冷地双眸直视太后魏秋容。
魏秋容在听到‘元后死于当今太后之手’这句话时,脸色便已惨白如纸,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不…不是这样的!”
“元后是病死的,与哀家无关!”
魏秋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瘫坐在地,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信笺。
“是你们…是你们串通一气,伪造证据陷害哀家!”
魏秋容用手指愤怒地指向郑予瑶和‘霍刀’。
除了伪造的两封信是她拿给梅影,让梅影用来陷害穆殊之外,另外的两封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她从来没有和西陵有过勾结!
梅影如此肆无忌惮的指正自己,就不怕她鱼死网破把幻影阁是齐王的势力说出来吗?
魏秋容看似状若疯魔,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梅影和霍刀,试图找出两人语言中的破绽。
“太后娘娘!”
太后的贴身嬷嬷静秋见到魏秋容这般模样,赶忙过来扶起魏秋容,随后眸中闪过坚定之色,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陛下,太后是冤枉的!”
“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太后毫不知情!”
静秋跪在地上不停的给盛显奕磕头。
“静秋,你侍候太后多年,主仆情深,本相明白你想顶罪的心情。”
“但密函上的火漆印与太后的印章一致,梅影所言,霍统领所呈,环环相扣,证据确凿,绝非你一个老妇可以承担的!”
“这罪,你顶不起!”
洛景修言辞犀利,语气威严直逼静秋。
“丞相明鉴,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与太后娘娘无关啊!”
静秋不语,只是一味的磕头。
“静秋啊,你起来吧,这一次是哀家输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亲自扶起静秋。
“可是,太后娘娘…”
静秋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太后摇了摇头,也就不再言语。
魏秋容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盛显奕,旋即又释然了。
她总算明白梅影为什么不怕自己说出幻影阁的事,这个梅影和霍刀根本就是假的!
她要是没反应过来,鱼死网破把幻影阁一事说了出来,反而正中小皇帝下怀!让齐王暗中的势力暴露出来。
她这一次被盛显奕给算计了!
没想到皇帝居然查到了元后的事情,想必郑予瑶突然反水,也与假‘霍刀有关了’。
这里闹了这么久,她的兄长辅国公魏锡成一直都没有出现,她早该察觉的,却被苏明彦和百里绝在这里胡搅蛮缠,给分心了。
“魏秋容,你身为太后,不思辅佐君王,反而勾结西陵,构陷忠良,甚至谋害亲姐,简直其心可诛!”
“邓华,传朕旨意,朕代先皇废黜魏秋容太后之位,送入皇陵为先帝守灵,终身不得出!”
盛显奕语气如冰霜,挥了挥手,示意羽林军把魏秋容带下去。
“盛显奕,你别得意,这一次是哀家棋差一招,但你以为扳倒了哀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这天下暗流涌动,离开了并肩王的帮助,你守的住吗!”
魏秋容被羽林军架起时,眼神像淬了毒一般,猛的看向盛显奕,随后凄然的笑出了声。
“至于魏家…”
“辅国公府虽牵涉其中,但郑氏有主动揭发,有戴罪立功之嫌,暂免国公府罪责。”
“至于魏雨汐,虽系被牵连又是受害者,但书信邀约一事始终脱不开干系,着魏雨汐回奉天后,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盛显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妇(臣女)谢陛下开恩。”
郑予瑶身子一僵,终究是松了口气,魏家虽然没有完全脱罪,可至少保存了魏家的根基。
“侯夫人,陆彻,至于你们二人…”
“武定侯府遭此构陷,险些蒙冤,陆彻救驾有功,重伤未愈又遭此变故,允你回奉天后在府内静养,一应药材由太医院供应。”
“待伤愈后暂领京机营兵马。”
盛显奕的眸光在殿内烛火的照耀下,映的深不见底,视线扫过陆彻身上的伤口,叹了口气。
“多谢陛下为侯府洗清冤屈,臣妇感激不尽。”
穆殊扶着陆彻上前,朝着盛显奕深深的一揖。
今夜虽然她全程很淡定从容,但穆殊知道,要不是陛下,今夜武定侯府怕是要落到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武定侯府忠君爱国。朕自然信的过。”
盛显奕看着这对母子,一时无言。
今夜终究是陆彻遭此变故,都是因为自己有意扳倒太后,才没有阻止事情的发展,武定侯府终究是遭了‘无妄之灾’。
“锦瑟,你揭发有功,可免除奴籍,赐你白银百两,朕会让国公府还你卖身契,你自寻去处吧。”
盛显奕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民女多谢陛下恩典。”
锦瑟向盛显奕磕了几个头,抬眸看了洛景修一眼,随后朝外间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