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失言,还请陛下降罪。”
“只因魏小姐言语间闪烁其词,此事又关乎侯府清誉和边境安危,事关重大。”
“臣一时情急,这才妄加揣测。”
苏明彦伏在地上,背脊却挺的很笔直,声音中带着颤抖,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陛下的谋划太深,光凭借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根本扳不倒太后,只有分化太后和魏家,再魏家逼入绝境,让太后成为孤家寡人。
“诸位爱卿起身吧。”
“此事与并肩王无关,休要再提。”
“再敢胡乱攀扯并肩王,定斩不饶!”
盛显奕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怒意,声音恢复平静,但语气中杀意未散。
他是让苏明彦自行发挥,但没让苏明彦把仲父也给牵扯进来。
何况,仲父现在很有可能就在殿内。
【宿主,这个苏明彦如此编排于你,胆子还真是大啊。】
001面露玩味之色,似笑非笑的对凌影说道。
【无妨。】
【不过是借我之名,把魏雨汐逼入绝境罢了。】
凌影目光落在盛显奕的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淡笑。
【宿主,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001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种戏码看多了也就挺无趣的。
一件小事,在这里争论不休,审问了半天,武定侯府通敌与否没有查出来;世子夫人和男妾穆棋的私情也没有确认;魏雨汐赴谁的约,又被谁击晕到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想要加快进程还不简单?】
凌影古怪的看了001。
盛显奕召集众人至此到此刻,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宿主,你是打算使用法术帮他们一把?】
001听到凌影这么说,来了兴趣。
【解决这件事不一定要用法术。】
凌影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001说的没错,这大盛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太讲究繁文缛节了,办事能力太过于讲究流程。
碧影青虚扇朝着院落之外一划。
空间法则!空间穿梭!
院落外的树下的空间,突然出现一个通道,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同一时刻,高义和邓华看到走出来的人影,纷纷露出惊讶的目光。
“魏雨汐,朕要听实话,别在用那套旧友身份敏感的话语来敷衍!”
盛显奕的座椅被他击毁了,但很快又有侍卫搬了一个更精致的太师椅过来,盛显奕的目光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看向魏雨汐。
他刚才感应到了法力波动,看来是仲父出手了。
仲父,这是对他处理这件事的进度不满了。
盛显奕感应到院落之外的波动,用神识扫视了一下,看到出现的人后,瞳孔猛的一缩。
仲父怎么把他都给找来了!
“臣…臣女…”
魏雨汐的指尖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疼意让她短暂恢复清明。
在苏明彦说出并肩王的那一刻,她就清楚魏家,太后她们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陛下想要问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而是让自己在魏家和太后之间选择一个,这是让她亲手指认自己的姑母啊!
“魏小姐,陛下问话,你为何久久不言,是在藐视圣听否?”
“还是说从来没有什么旧友,你私自出府就是为了构陷武定侯府和西陵勾结。”
百里绝适时出声,声音异常沉稳,不给魏雨汐任何喘息的机会。
“百里大人,汐儿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今夜之事,她本就是受害者,受了惊吓,言语有失也是常事,百里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再者此事的关键乃武定侯府通敌,汐儿赴谁的约不过是旁枝末节罢了!”
太后魏秋容猛的出声,打断了百里绝的步步紧逼。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明明就是一个简单的武定侯府世子夫人和男妾厮混一事,偏偏中途出了岔子,汐儿也在现场。
现在已经演变成是谁把汐儿给约出去变成关键了!她必须把话题绕回来。
“太后此言差矣。”
“无论是武定侯府通敌一事,还是为了找出袭击魏小姐的狂徒。”
“魏小姐是此事的开端,她的证词直接关系到后续推论的根基。”
“若是开端都是假的,那么魏小姐所言看到侯夫人与异族之人见面的证词,就是无稽之谈!”
丞相洛景修进入殿内,紧随洛景修而来的是高义,二人朝着盛显奕和太后行了一礼后,洛景修毫无惧色直视太后,随后言辞凿凿的直指此次事件的核心。
洛景修本该在奉天城的皇宫内,刚处理完康王叛乱的后续事宜,长公主也从宫外休整归来,坐镇皇宫。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道传送通道,脑海内也多了别苑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原委。
洛景修很快反应过来,能有如此手笔的只有并肩王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进入通道。
“ !!!”
魏秋容看到洛景修出现,内心咯噔一声。
身为并肩王一脉的最大拥护者,百官之首的丞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苏明彦和百里绝办事还会按照流程,哪怕是刚才那般逼问汐儿,多少还是会恪守些规矩的。
这洛景修可不会管这些!
“陛下,今日白日里康王伙同南离,北朔带兵直逼皇宫,长公主和大理寺少卿碧落平定叛乱后,臣整理叛党遗物之时,发现几封密函。”
“函中言明,康王欲借武定侯府一事‘乱朝局,引外敌,’落款日日期,恰是三日前。”
洛景修突然话锋一转,朝盛显奕汇报了一下奉天发生的事情,说到密函之时看了魏雨汐一眼。
“臣趁着这个机会,调出七境司的卷宗,卷宗记录了魏家三年内曾和西陵商队有过交易。”
洛景修的目光落在魏雨汐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相!”
“你这话是何意?查武定侯府的案子,为何要牵扯魏家的商户往来?”
“难不成洛相想凭借正常的交易往来,借此来污蔑魏家通敌不成!”
魏秋容当即厉声喝止!
这洛景修看似说了两件不相关的事情,但话里话外都在威胁汐儿,暗示魏家和康王结党营私。
她今夜谋划武定侯府通敌和把侯府世子夫人和男妾弄在一起的事情,是她临时起意。
再者说,康王通敌卖国,又怎么会留下所谓的密函这种把柄!
洛景修果然不好对付!颠倒黑白,无中生有这种事情还真是张口就来!
“太后息怒。”
“臣只是想提醒魏小姐,陛下仁慈,如实回话,或许还能为魏家留下一条后路。”
“否则,和反贼康王勾结,里通‘外敌’的罪名,可不是一句‘惊吓’就能揭过的。”
洛景修微微欠身,语气却丝毫没有软下来。
魏雨汐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盛显奕坐在太师椅上,手指继续轻叩扶手,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果然啊!自己提拔的人还是不如仲父提拔的。
苏明彦和百里绝只会循规蹈矩的进行审问,洛景修一开口就是无中生有,明目张胆地威逼利诱。
自入殿后,洛景修就掌控了这里的局面。
“本相给魏小姐时间思考,现在本相先解决侯府世子夫人一事。”
洛景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雨汐,随后示意身旁的高义可以出声了,不给其他人任何出声反驳的机会。
“启禀陛下,老奴奉陛下之命,在陆世子男妾房中搜出此物。”
高义很是配合洛景修,立马来到盛显奕的身前,手持一个不算精致的锦盒。
盛显奕目光一凝,示意高义把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绣工精制的香囊。
香囊中散发的正是‘西合香’特有的香味。
“果然有此物!”
“陛下您看,穆棋房中的这枚香囊,足以证明穆棋所言非虚。”
“这更是铁证如山,足以证明武定侯府和西陵早有勾结!”
魏秋容眸中精光一闪,连忙说道。
总算让她找到机会,坐实武定侯府的罪名了。
“陛下明察!”
“此香囊绝非妾所绣,更未曾赠与穆棋,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顾含霜脸色煞白,踉跄地倒在地,急忙辩解道。
陆彻此时看向顾含霜的眼眸冰冷刺骨。
自己真是瞎了眼,在顾含露去宝云寺期间,迷恋上顾含霜这个卑贱之人。
顾含霜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到头来…
“太后此言,未免过于武断。”
“这个香囊充其量只是疑似世子夫人赠与穆棋。”
“臣要是没记错的话,魏家身为皇亲国戚,当年也被先皇赏赐过西合香。”
“那臣是不是同样可以认为,这是魏小姐赠与穆棋的,如此一来,也能解释魏小姐为何深夜会出现在穆棋的房中。”
洛景修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再次把话锋调转对准魏雨汐。
“丞相!”
“汐儿乃辅国公府嫡女,太后又是汐儿姑母,又怎会与一介男妾有私情!”
“还请丞相谨言慎行,莫要信口雌黄,妄加猜测,真当我辅国公府无人乎!”
辅国公夫人郑予瑶言辞犀利,眉宇间怒意翻涌。
刚才苏明彦和百里绝对着汐儿一直咄咄逼人,她身为母亲,早已按耐不住想要反驳,要不是太后眼神示意自己稍安勿躁,她又怎么会让汐儿落到如此境地。
“国公夫人,稍安勿躁。”
“本相又岂是那信口开河之人?”
“本相如此说,自然能够证明此香囊到底是何人所有。”
洛景修似笑非笑的看了郑予瑶一眼,话中带着几分戏谑。
“高公公,带证人!”
洛景修朝着殿外高喊一声。
片刻后,皇帝的贴身公公邓华和齐王护卫霍刀押着两人进入殿内。
“奴婢锦瑟,叩见陛下,陛下万年。”
锦瑟身体抖的像筛糠,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朝着盛显奕行礼。
而被霍刀用刀抵着脖子的梅影,用怨毒的眼神看向盛显奕,一言不发。
“锦瑟,把你今夜的所见所闻,在陛下面前再复述一遍。”
洛景修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当他得知有关于别苑这边发生的事情始末后,就立马明白此事的关键之一就是锦瑟。
在和邓公公和高公公交换信息后,洛景修就想到了,自己应该怎么扳倒太后了。
“今夜小姐深夜出院落,是因为收到了一封邀约。”
“奴婢和小姐刚出府,就被人打晕了。”
“奴婢醒来后,就发现小姐在和穆棋做苟且之事。”
“小姐在奉天城之时,就常与穆棋私下有所交往,那香囊正是小姐赠与穆棋的定情信物。”
锦瑟脸色苍白,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
其实,早在发出惊叫把众人引来时,她就知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她没有跟随众人一起进入穆棋的安置处,后来陛下让所有人来武定侯府安置处的偏殿时,她也没有前来,而是选择了逃跑。
可惜事与愿违,被邓公公带领的人给抓获,丞相说只有按照他说的做,自己才有活路。
两害相权取其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能赌一把。
“一派胡言!”
“锦瑟,你不过是辅国公府的一个下人,竟敢攀诬国公府嫡女,我看你是活腻了!”
郑予瑶眼神锐利的盯着锦瑟,仿佛要看穿她一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
“锦瑟,你胡说!”
“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如此污蔑我!”
魏雨汐也在此时猛的抬头,眼眶通红,语气又急又气,带着哭腔说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锦瑟会背叛于自己。
看来洛相给自己的选择不是戏言,姑母这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那你可知,到底是谁约的你家小姐。”
洛景修没有理会郑予瑶和魏雨汐母女的哭闹,径直向着锦瑟问道。
“信笺奴婢没有细看,但奴婢听小姐念叨过,邀约之人正是…”
“正是…是当今陛下!”
锦瑟说完后,把头贴在地上,身躯都止不住颤抖。
要不是丞相承诺她可以活命,并安排好自己弟弟的后路,她也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殿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锦瑟。
刚才苏明彦不过是猜测魏雨汐所说之人是并肩王,都让盛显奕大发雷霆,现在这种事情被当面道出,不愧是丞相,一来就玩这么大。
辅国公夫人脸色苍白更是惊的后退了半步。
这次别说保下汐儿,连辅国公府都要万劫不复。
太后魏秋容已经站立不住了,在静秋嬷嬷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形。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本来打算利用康王和武定侯府的信笺,扳倒侯府顺便报侄儿风锦的仇,可帮她做事的梅影被抓了,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如今被锦瑟这么一说,还把矛头指向皇帝,有了洛景修刚才给汐儿的暗示,魏家这是要和自己分割了。
好一个丞相!好一个洛景修啊!
穆棋的嘴角都被他咬破了,自高义进入殿内,打开锦盒后,他就想咬死这是世子夫人赠与他的,可不知被谁暗中点了哑穴和限制了行动。
无论自己怎么做,都发不出声音。
反正穆二小姐只是让自己毁了武定侯府,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证词似乎不重要了。
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通过内力的冲击,渐渐恢复,穆棋用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向陆彻和穆殊。
既然如此,那他就趁着众人愣神的机会,直接出手偷袭陆彻和穆殊。这样也能完成二小姐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