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三百年前的紫藤城是这个样子的,”她听到街上有修士打量着四周笑道,“和我们见到的差不多嘛。就是铺子少些、胡人更多些而已。”
“还有还有,”修士的同伴指着一处牌匾道,“你看那儿,那儿原先不是我们住的客栈吗?你看现在,改成了什么?”
玉韶转头望去,只见原本写着“悦来客栈”的黑木牌匾上只有“驿站”两个大字。
“驿站诶,”那修士笑道,“我记得三百年前的玉兰国专门有给修士设立的驿站,想来就是这个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那二人说说笑笑,一同走进去了。
见玉韶一直望着那驿站,萧韵舟不由笑道:“阿韶不一起进去瞧瞧?”
玉韶笑着摇摇头:“不了,里面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去街上走走,这样消息收集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些,”说着她指了指那家绸缎庄笑道,“就那里吧,那儿的掌柜娘子瞧着像个好说话的。”
绸缎庄的掌柜娘子正在给一个年轻姑娘推荐料子。见那年轻姑娘身上穿的衣裙洗得发白,掌柜娘子思量半晌从身后布匹架子的最底层抽出几匹摆在姑娘面前。
“这几匹应该更合适些,”掌柜娘子笑道,“绸缎虽说好看,但干活儿的时候穿划破了难免心疼。这几匹料子是麻纱的和罗布的,结实又便宜,最重要的是夏天穿着也凉快。姑娘,你看看有没有看上的?”
年轻姑娘想了片刻,从里头挑了一匹天青的和雪青的,也笑:“果然合适。等过段时间我做的绒花都卖出去了,我就来你家买匹缎子做裙子。那匹云纹的,我看上了好久了。”
“姑娘放心,肯定给你留着。”掌柜娘子笑着在那匹云纹缎子上放了个“已定”的木牌。
年轻姑娘心满意足地抱着布匹离开了。
玉韶站在绸缎庄门口,恰好与那姑娘打了个照面,姑娘笑着冲她点点头,发髻里簪着的绒花像是初春迎着冷风绽开的迎春。
她走进去,笑道:“掌柜娘子,我第一次来这紫藤城,想给自己做件儿衣裳。你有没有合适的料子推荐?”
“有,”掌柜娘子在布匹架子上翻找片刻,抱过来两匹料子,一匹竹青色水波纹麻纱,一匹月白莲纹缎子,“看姑娘的打扮,应该是修士吧?这两匹料子比较衬姑娘的气质。”
玉韶看着那料子思量半晌,忽然抬起头,指着那匹放了“已定”木牌的云纹缎子:“那个不卖吗?我比较中意那个。”
掌柜娘子笑笑,刚要说话,不想躺在一旁摇椅里打算盘的掌柜出声道:“卖,怎么不卖?”
“卖个鬼啊卖,”掌柜娘子没好气儿道,“没看到那匹料子上我放了牌子了?”
“那姑娘一看就买不起,放着浪费,”掌柜撇撇嘴,小声嘀咕,“送上门儿的生意不做,你这婆娘简直就是个傻子。”
掌柜娘子听了冷笑一声,捏着帕子快步走过去,捡起掌柜手边小几上的账本,“啪”地一下子摔在他脸上:“傻子也比你这个懒鬼强。你自己看看,你整日里除了把账房算过的账本再算一遍你还做了些啥?吃酒、赌钱、下馆子!这绸缎庄里的料子都是老娘给卖出去的,老娘现在要留一匹,你有意见?你敢有意见?”
掌柜瞅了他娘子一眼,小心翼翼坐正了身子,不敢再多嘴了。
“掌柜娘子是与那姑娘认识?”一旁玉韶却笑道。
“正经说,其实不算认识,”掌柜娘子整了整衣裳,又恢复成之前做买卖时候的温和样子,“她家一直是在东街口卖绒花的。前些年厉鬼攻城,城门口的法阵破了,厉鬼闯了进来杀了她爹娘和兄长,她家里只剩她一个了。动乱平息之后她就接了她爹娘的班儿,也到东街口卖绒花去了,我也买过几次,做得挺精巧的。”
掌柜娘子说着叹了口气:“这年头不太平,随时可能丢了小命。但既然活着,总得有个盼头,”她转身望着架子上的云纹缎子,“说不定这缎子对她来说就是个盼头。”
玉韶和萧韵舟听了,半晌无言。那匹缎子在架子上静静躺着,日光从门里照进来,在暗处给它镀了一层很浅的光。
“那就帮我把这两匹包起来吧,”玉韶指着掌柜娘子先前推荐的料子笑道,“不过还得麻烦您再给我推荐家裁缝铺子。”
“裁缝铺子的话,西街那家手艺不错,”掌柜娘子思量半晌,“只是前几日因着厉鬼再度闯进城里,开裁缝铺子的孙娘子受了伤,暂时做不了衣裳了。”
“听您的意思,这厉鬼时常闯入城里来?”萧韵舟插话,指了指不远处的驿站,“这里的修士就不管?”
“管自然是管的,”掌柜娘子叹了口气,“只是寡不敌众,那厉鬼又生性狡猾,纵使来帮着守城的修士越来越多,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据掌柜娘子所说,紫藤城城门口的法阵是靠守城花妖的妖力维持的,但这些年不知什么原因,花妖的力量日渐衰弱,法阵的威力也越来越低。
每当花妖陷入沉睡,法阵的威力就会降到最低,而城外厉鬼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攻破城门,闯入城内大开杀戒。
“也不知道这厉鬼跟我们是什么仇什么怨,”掌柜娘子摇头道,“说起来,我们紫藤城虽然商业繁荣,可城中商户也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其他城里有了灾荒,我们也都出钱救济。这些厉鬼哟……”
二人各买了两匹料子,同掌柜娘子告辞,抱着料子回到了驿站。
还没进门,远处就传来铜钟声,“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更响。紧接着,卷稻草似的,喧嚷哭嚎之声由远及近,一眨眼就到了他们跟前。
“厉鬼攻城!大家快逃!”
“救命!救救我!”
驿站小二急急忙忙从街上跑回来央求道:“仙长大人,厉鬼攻城,求您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