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小节:血纹噬运
子时的铜雀台,烛火如星海铺展,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曹操正与夏侯惇笑谈官渡旧事,案上青铜酒樽已添过七次,玄色袍角沾着酒渍,威势却丝毫不减。王凡坐在末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杯壁映出他眼底深处流转的微光——因果瞳始终未歇,牢牢盯着厅中央那根盘龙铜柱。
柱身的云雷纹在烛火下明灭不定,先前从蜀锦下钻出、缠绕其上的金色丝线已隐入纹路深处,只余几缕极淡流光如呼吸般起伏。王凡清楚,这不是消失,而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某个契机。他体内道胎微微震颤,与铜柱深处某个正在苏醒的存在产生着微妙共鸣。
“咚——咚——”
更夫敲过子时的梆子,余音尚在夜空回荡,整座铜雀台突然剧烈一震!并非地动,而是从地基深处传来的、仿佛被巨力撞击的闷响。案上酒樽齐齐跳起,几盏鲸油灯应声倾覆,灯油泼洒处,火苗扭曲成诡异的青绿色,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何事?”曹操猛地按住腰间佩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空,此刻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不待侍卫回报,宴会厅中央的盘龙铜柱发出一连串“咔嚓”脆响!众人骇然望去,只见柱身靠近基座处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瞬息间爬满整根铜柱!
“那是什么?!”程昱失声惊呼,手指颤抖地指向裂缝。
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绝非寻常铜锈水,而是散发着腥气的浓稠血汁!这些血汁顺着裂缝蜿蜒流淌,竟在柱身上自动汇聚、勾勒,形成九条狰狞盘绕的血纹!纹路形如毒蟒,首尾纠缠,顺着铜柱盘旋而上。血纹所过之处,柱身原本雕刻的龙鳞竟如活物般痛苦蜷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王凡的道胎猛地剧震!一股熟悉而更加霸道的阴寒气息扑面而来——是幽冥阁的咒力!这血纹与他右臂因毒鼎反噬而生的紫黑毒纹同源,却更加阴毒暴戾,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志。他几乎能听到血纹中无数冤魂的哀嚎。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成都,南郊祭坛。
诸葛亮正盘膝坐于七星灯阵前,手持桃木剑,口诵真言。阵中七盏油灯原本燃烧平稳,“天枢”“天璇”位灯芯甚至泛着淡淡金光,昭示蜀汉气运尚存。骤然间,代表“摇光”的主灯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曳,灯芯爆出一串刺目火星,随即“噗”地彻底熄灭!
“噗——!”
诸葛亮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前法坛。他踉跄扶住桌案,望着那盏熄灭的主灯,脸色苍白如纸。七星灯阵关联蜀汉国运,主灯骤灭,意味着有极恶变故发生,直指蜀汉根基!
几乎同一时刻,葭萌关临时官署内。
刘备正披甲巡视防务,行至回廊下,忽感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心悸,仿佛有无形之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剧痛袭来,他忍不住扶墙弯腰干呕,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滴落青砖。
诡异的是,血珠并未晕开,反而自动凝聚,在砖面上形成了四个触目惊心的暗红大字:“天命不佑”!
刘备瞳孔骤缩,伸手欲擦,指尖触及字迹的刹那,那些血字竟如活物般钻入砖缝,只留下淡淡印记。他望着空荡的指尖,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自许昌“煮酒论英雄”后,他再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不祥之兆。
铜雀台内,王凡手中酒樽“咔嚓”碎裂,陶片划破指尖,鲜血滴落。他却浑然不觉,所有心神都被那九条血纹吸引。道胎剧颤,因果瞳全力运转,眼前景象再次扭曲——
他“看”穿了铜柱,直抵地基下一处隐秘密室。密室中央摆着一尊三足邪鼎,鼎中盛满粘稠血浆,血面上漂浮着九十九盏幽蓝魂灯,每盏灯芯都缠绕着一缕微弱却充满怨毒的魂火。而鼎底最深处,沉着一颗尚未完全失去光泽、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虚影!那气息……是汉献帝刘协的心头血所化!
“幽冥阁……噬运咒!”王凡瞬间明悟。
这歹毒血纹绝非曹操手笔,而是幽冥阁的阴谋!他们以少帝心头血为引,混合九十九名汉室宗亲的魂魄,炼制这“噬运咒”,再借铜雀台地脉之力激发。此咒目标并非曹操,而是要吞噬整个汉室残存气运,以及所有以“匡扶汉室”为旗号的势力——首当其冲,便是刘备与他的蜀汉!
血纹已盘旋至柱顶,死死缠绕住那只玄鸟雕像。雕像原本空洞的眼窝骤然亮起骇人红光,猛地转头,视线穿透人群,直刺王凡神魂!紧接着,玄鸟喙部微张,一片焦黑的竹简飘落,打着旋儿,不偏不倚落在王凡案前。
是半卷《河图》残页!
残页边缘焦糊,字迹模糊,但王凡一眼认出,这与祭风台地宫所见玉玺拓片上的符文同源。更让他心惊的是,残页未被烧毁的部分,隐隐显出“洛水”“受命”等字样,暗指曹魏代汉的“洛水之誓”!
“怎么回事?”夏侯惇拔剑直指王凡,声如雷霆,“那邪物为何独独落于你前?!”
百官目光瞬间聚焦,惊疑、审视、敌意如芒在背。曹操端坐主位,手指轻敲案几,目光深邃难测。
王凡拿起残页,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残页上的焦痕亮起红光,与柱上血纹遥相呼应。无数冤魂哀嚎在他识海炸响,既有汉室宗亲,亦有卷入阴谋的无辜者。
“此物非是予我。”王凡缓缓举起伏羲残页,声音清晰传遍大厅,“是予司空,予在座诸位,予这天下!”
他转向曹操,目光如电:“司空可知,您脚下这铜雀台,已成幽冥阁窃夺国运之凶器?此噬运咒吞噬的,何止蜀汉气运?更是天下根基,是万千生民赖以存续的命脉!”
曹操脸上笑意褪尽,眼神锐利如刀:“先生此言,可有凭据?”
“凭据就在眼前!”王凡指向那九条蠕动的血纹,“此乃幽冥阁秘传邪法,以皇室血脉为引,宗亲魂魄为食!一旦咒成,天下气运紊乱,礼崩乐坏,再无正统可言!届时,司空所求的魏室基业,不过镜花水月!”
话音刚落,铜柱上九条血纹猛然暴涨!暗红血光冲天而起,悍然穿透铜雀台穹顶,于夜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血色漩涡!漩涡产生恐怖吸力,无数细小的、代表着各地气运的流光自四面八方被强行扯出,吸入漩涡中心!
成都祭坛,七星灯阵彻底紊乱,剩余六盏油灯疯狂摇曳,灯芯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尽数熄灭。诸葛亮挣扎起身,取龟甲占卜,龟甲落地瞬间,“咔嚓”裂成碎片!
葭萌关内,刘备只觉天旋地转,鬓角白发肉眼可见地增多,挺拔身躯佝偻几分。他望着墙上自己那变得陌生而虚弱的影子,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铜雀台宴会厅,王凡紧握《河图》残页,道胎运转至极限。他深知,不能再等。幽冥阁所图甚大,欲借铜雀台地脉搅动天下气运,从中渔利。曹操或许初时被蒙蔽,或许是默许纵容,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当务之急,是阻止噬运咒!
他抬头看向玄鸟雕像,那红光愈发炽盛,似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王凡深吸一口气,将道胎之力与体内毒鼎凶气一并凝聚于指尖,准备强行介入这被扭曲的气运洪流。
就在此刻,曹操骤然起身,袍袖一挥:“拿下此妖言惑众之徒!”
侍卫应声而上,刀剑出鞘的寒光映满大厅。王凡却不动如山,目光死死锁住血纹。他深知,真正的危机绝非眼前刀兵,而是那正被疯狂吞噬的天下气运。
血纹仿佛感知到他的敌意,猛地加速旋转,铜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因果瞳中,王凡窥见更恐怖的景象——噬运咒之力已开始反噬!那些被吸入的气运正转化为毁灭性能量,若任其爆发,整个邺城恐将化为废墟!
“司空!”王凡厉声疾喝,声震梁宇,“再不阻止,一切皆休!邺城倾覆便在眼前!”
曹操动作一滞,目光在狂暴血纹与王凡之间急速扫视,显然也察觉到大难临头。空气中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所有烛火尽数转为青绿,整座铜雀台剧烈颤抖,梁柱嘎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王凡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猛地将手中《河图》残页掷向铜柱!残页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撞在血纹之上,发出“滋啦”爆响,如热油泼雪!血纹剧烈扭曲,似受重创,但旋即恢复,反而变得更加狂暴狰狞。
“徒劳……”玄鸟雕像的喙再次张开,发出幽冥阁使者特有的、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之声,“此乃天命倾覆,大势所趋……无可逆转……”
王凡眼神凝重至极。他明白,这场关乎龙脉与国运的道争,此刻才真正图穷匕见。而他,必须在这被彻底搅乱的气运洪流中,觅得一线生机,不仅为江东,为故人,亦为这烽烟四起、命悬一线的天下。
血纹仍在疯狂盘旋,气运仍在飞速流逝,铜雀台的震动已如地龙翻身。王凡缓缓握紧双拳,道胎内那枚与毒力交织的金丹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紫黑与金芒在体内激烈碰撞。他调整呼吸,将周身灵力提升至巅峰,准备迎接这窃天阴谋中,更加凶险莫测的下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