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尔罕的内堡,坚守了不到半个月,便在耶律大石持续不断的猛攻下,宣告陷落,
喀喇汗王及其眷属成了西辽的俘虏,这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古城,彻底落入了耶律大石的手中,
入城之后,耶律大石纵兵大掠三日,以犒赏辛苦作战的将士
同时也在用这种残酷的方式震慑那些尚未完全臣服的地区,
撒马尔罕积累数百年的财富被洗劫一空,
无数珍宝,金银,丝绸,香料被装箱运往西辽军中,
大量的工匠,学者,艺人也被作为战利品掳走,
初期的胜利和巨大的收获,让西辽军队的士气达到了顶峰,
耶律大石的威望也随之攀升,似乎东征失败的阴霾已被一扫而空,
他在撒马尔罕的旧王宫接受了群臣和附庸部落的朝贺,俨然以中亚新主的姿态自居,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首先面临的就是治理难题,
喀喇汗国故地民族,生活习俗成分复杂,他们对这些来自东方的征服者,抱有天然的敌意和恐惧,
虽然耶律大石采取了相对宽容的政策,允许他们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但征服者的傲慢,士兵的劫掠以及文化上的隔阂,使得反抗的暗流一直在涌动……
其次,军事上的隐患也开始显现,
耶律大石为了快速取胜,采取的是直捣黄龙的策略,
沿途许多城堡只是迫于兵威暂时归降,并未经过残酷的攻坚战,其守军和地方势力并未被彻底摧毁,
西辽的主力如今集中在撒马尔罕一带,漫长的补给线和广袤的占领区分散了他们的兵力,
就在耶律大石忙于继续向西推进时,一个惊人的噩耗从东方传来!
塞尔柱苏丹桑贾尔,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大军正准备东顾!
其中包括其核心的古拉姆近卫军和来自帝国各地的埃米尔人,已经浩浩荡荡地越过阿姆河,进入了喀喇汗国境内!
其前锋军阵,正在快速收复那些西辽兵力薄弱的后方城镇,兵锋直指撒马尔罕!
桑贾尔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统治者,他利用耶律大石围攻撒马尔罕的时间,迅速稳定了西方局势,并完成了主力东调,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趁西辽立足未稳之际,给予其致命一击!
消息传到撒马尔罕,西辽军中刚刚提升起来的士气顿时遭受重挫,
他们远离本土,深入敌境,虽然取得了辉煌胜利,但也已成强弩之末,
如今面对养精蓄锐,数量占优且本土作战的塞尔柱主力,形势瞬间逆转,
耶律大石闻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桑贾尔来得如此之快!
他立刻召集众将商议,
金殿内气氛凝重,
一部分将领主张凭借撒马尔罕的城防工事和缴获的财富,就地坚守,消耗塞尔柱军队,
待其师老兵疲再行反击,
另一部分则认为撒马尔罕新附,人心不稳,难以久守,且大军囤积孤城,一旦被围,后勤断绝,必死无疑,
主张放弃撒马尔罕,携带财宝和俘虏,东撤至怛罗斯乃至更东的根据地,依托熟悉的地形与塞尔柱周旋,
耶律大石面临艰难抉择,
坚守,风险巨大,一旦失败,可能全军覆没,
撤退,则意味着好不容易夺取的撒马尔罕,和巨大声望将付诸东流,
这无疑对他个人权威是沉重打击,
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新附之地尽数丢失……
权衡再三,耶律大石骨子里的冒险和骄傲占据了上风!
他不甘心就此放弃到手的肥肉和帝业梦想!
他决定留下部分兵力守卫撒马尔罕,自己亲率主力西进,寻找桑贾尔的主力进行决战!
他相信,凭借西辽铁骑的战斗力,在野战中足以击败任何对手,
“桑贾尔远来疲惫,我军虽久战,然新胜之威犹在!且我军多为骑兵,机动灵活,野战正是所长!若能一举击溃其主力,则整个呼罗珊乃至更西之地,都将为我大辽所有!”
耶律大石试图鼓舞士气,然而,并非所有将领都如他一般乐观,
连续征战带来的疲惫,对陌生环境和对手的忌惮,以及后方不稳的忧虑,像阴影一样笼罩在许多人心头,
但军令已下,西辽大军不得不再次开拔,
两支决定中亚命运的军队,在撒马尔罕以西的卡特万草原附近,逐渐靠近……
远在东方的贺烽,通过商路断续传来的消息,密切关注着西方的这场大战,无论谁胜谁负,对他而言,都是一个需要仔细评估和应对的新变数……
卡特万草原之战的结果,在一个多月后,才通过辗转的商路和探马,将较为完整的信息传回大同,
消息令人震惊,耶律大石率领的西辽主力,在这场决定性的会战中,遭遇了惨败!
战役的详细过程众说纷纭,但核心原因非常清晰,塞尔柱苏丹桑贾尔兵力占据优势,且战术运用得当,他利用地形和轻骑兵的骚扰,成功地消耗和调动了西辽军队,
最后以其精锐的古拉姆重骑兵为核心,发动了致命一击,击溃了西辽的中军,
耶律大石本人也在乱军中受伤,仅率数千残兵败将,狼狈向东逃窜,
其大军或死或降,或溃散于茫茫草原,缴获的财富和俘虏也大多丢失,
曾经不可一世,东征西讨的耶律大石,短短一年间,先败于东方,再败于西方,西辽的国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其帝国梦想彻底破碎……
他能否逃回虎思斡耳朵,以及回去后能否稳住局势,这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消息传到镇朔王府,贺烽召集核心文武进行商议,
“耶律大石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贺烽将情报传递给众人:
“塞尔柱桑贾尔经此一役,声威大震,想必会乘胜追击,收复喀喇汗国全境,甚至可能兵锋东指,威胁西辽的根本……”
李御首先开口:
“王爷,此乃天赐良机!西辽经此重创,已不足为虑,我军或可趁其虚弱,西出河西,收取其东部疆域,如高昌回鹘等地,将势力真正延伸至西域!”
这个提议颇具诱惑力,趁他病,要他命!
若能拿下西域东部,镇朔军的疆域和影响力将得到极大扩展,
然而,慕白却持不同意见:
“时机尚未成熟……”
众人看向他,
慕白继续分析:
“其一,辽人新败,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耶律大石能于绝境中西迁继续辽人国祚,必有其过人之处,其根基犹在,我军若此时西进,恐遭遇激烈抵抗,虽能胜之,代价必然不小!”
“那塞尔柱桑贾尔气势正盛,其目标显然是吞并喀喇汗国故地,甚至可能觊觎西辽本土,我军若此时西进,极易与塞尔柱势力直接冲突!”
“我们对塞尔柱没有清晰的情报,只知道他是个西方大国,但实力却不明,与其过早交锋,非智者所为……”
张德柱嚷嚷道:
“怕他个鸟!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谁挡路就灭谁!”
贺烽瞪了他一眼,张德柱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贺烽沉吟道:
“慕先生所言,老成谋国,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土地,而是时间!”
“消化已有疆域,发展内政,积蓄力量,西域情况复杂,民族众多,距离核心区遥远,治理成本极高,此时贸然卷入,得不偿失!”
他定了调子:
“西辽之事,我们暂不直接介入,令张嶷,加强河西走廊西端的戒备,可以适当向前推进哨所,挤压乃蛮残部巴鲁等人的生存空间,但不要越过我们预设的界线,避免与西辽残部或塞尔柱军队发生正面冲突,”
“同时,加大与西域诸国的贸易力度,尤其是那些与西辽,塞尔柱若即若离的部族和城邦,通过商路和文化,潜移默化地施加我们的影响……”
“诸位都记住了!人心,胜于刀剑!”
众将闻言沉默了,他们虽嘴上或许并不认可,但心里都清楚,人心离乱还是坚定,不仅决定了军中将士的士气军心,也会影响到民生的方方面面……
不得不承认,贺烽说的是实话……
慕白闻言满心满眼都是对贺烽的赞许和崇敬,贺烽的做法,是一种更为高明和长远的策略,
不直接进行军事征服,而是通过经济和文化渗透,扩大影响力,等待时机!
“那……耶律大石若是派使者来求援呢?”
李御问道,
贺烽冷笑一声:
“求援?他若来,可以接待,听听他怎么说,但要钱粮兵甲,没有,最多允许他在我们的地盘上购买一些物资,价格嘛……按市价上浮五成,另外,可以暗示他,若愿将其掌控的某些技术或通往西方的商路信息作为交换,或可酌情考虑,”
李御闻言一怔!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王爷英明!”
众人齐声道,这套策略,既避免了直接卷入西方乱局,又能从中牟利,并稳步扩大影响力,可谓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