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侍女轻叩房门,恭敬道:“慕少爷,慕夫人,二殿下请二位前往花厅用早膳。”
苏烟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显然一夜未眠。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阿辰,后者正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苏烟冷哼一声,懒得与他斗嘴,径直起身梳洗。
花厅内,公孙琰早已端坐主位,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冷。见二人到来,他微微颔首:“昨夜休息得如何?”
阿辰拱手笑道:“多谢二殿下款待,只是床榻略硬,我家夫人有些认床。”
苏烟暗中掐了他一把,面上却温婉一笑:“二殿下客气了,我们休息得很好。”
公孙琰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似笑非笑:“慕少与夫人感情甚笃,令人羡慕。”
阿辰顺势揽住苏烟的肩,语气亲昵:“那是自然,我家夫人性子虽倔,但最是体贴。”
苏烟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抿了一口茶,借机掩饰眼中的不耐。
公孙琰忽然话锋一转:“那晚见慕少剑术不凡,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阿辰挑眉:“二殿下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
公孙琰轻笑:“慕少谦虚了。府上有一处练武场,不如饭后切磋一番?”
苏烟心中一凛,明白这是公孙琰的试探。她故作担忧地看向阿辰:“夫君,你昨日还说手腕不适...”
阿辰会意,叹息道:“夫人说得是,今日恐怕要让二殿下失望了。”
公孙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恢复如常:“无妨,来日方长。”
早膳过后,苏烟借口赏花,独自在庭院中漫步。她看似随意地停在一株海棠前,实则暗中观察府中布局。
公孙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温和:“慕夫人对这四季海棠感兴趣?”
苏烟故作惊讶,转身笑道:“这花开得极好,想必是二殿下精心照料。”
公孙琰摇头:“府中花木皆由侍女打理,我不过偶尔赏玩。”
苏烟眸光微闪,轻声道:“二殿下日理万机,还能如此雅致,实在难得。”
公孙琰叹息一声:“父王病重,朝中事务繁杂,唯有这些花草能让人稍感宁静。”
苏烟趁机问道:“王上的病情...当真无药可医?”
公孙琰神色黯然:“太医院束手无策,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冒险请姑娘一试。”
苏烟点头,眼中满是真诚:“二殿下孝心感人,民女定当竭尽全力。”
公孙琰深深看了她一眼:“苏姑娘为何愿意相助?”
苏烟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笑意,黛眉微扬,眸光清澈如春水:“医者自当心怀仁善,况且您既是墨爷爷记挂之人,若能让王上转危为安,也算是成全了墨爷爷忠孝两全的心意。”话音轻柔,却似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晚风拂过,鬓边的银饰轻晃,更添几分医者的端庄与从容。
公孙琰若有所思:“慕夫人真乃大义之人。”
苏烟转移话题道:“二殿下,难道大皇子真不知道您手中有金属牌吗?”
公孙琰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他应该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估计早就沉不住气了。”
苏烟心中一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讶之色:“原来如此”她微微睁大双眼,红唇轻启,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公孙琰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慕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苏烟忽觉背后一凉,面上却不显分毫。她优雅地欠身,衣袖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二殿下谬赞了,出来已久,想必夫君该着急寻我了。”她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庭院角落的阴影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挽留的坚决:“民妇先行告退。”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二皇子一人站在四季海棠树下。
傍晚时分,阿辰独自在回廊中“偶遇”公孙琰。
公孙琰似笑非笑:“慕少独自赏月?”
阿辰懒洋洋道:“夫人嫌我聒噪,将我赶出来了。”
公孙琰轻笑:“公子与夫人倒是恩爱。”
阿辰耸肩:“二殿下见笑了。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二殿下对天圣内奸一事,可有线索?”
公孙琰瞳孔一缩,随即恢复平静:“慕少何出此言?”
阿辰目光锐利:“明人不说暗话,大皇子与天圣勾结,二殿下难道不知?”
公孙琰沉默良久,终于叹息:“慕少果然不简单。不错,我怀疑皇兄与天圣密谋,欲借父王病重之机夺权。”
阿辰点头:“既如此,我们目标一致,不如合作?”
公孙琰审视着他:“慕少代表何人?”
阿辰笑而不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天圣皇室的徽记。
公孙琰神色骤变:“你是天圣的人?”
阿辰摇头:“非也,这玉佩是从一名刺客身上所得。”
公孙琰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最终伸出手:“合作愉快。”
夜深人静时,苏烟与阿辰在房中密谈。
苏烟指尖轻叩茶盏,声音压得极低:“公孙琰与大皇子势同水火,但他是否可信?”烛光映照下,她眼底闪过一丝犹疑,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
阿辰斜倚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沉吟片刻,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方才谈及西戎王时,眼中关切不似作伪。”话音一顿,他转头直视苏烟,眸色深沉如墨:“不过...我们仍需小心。”
苏烟微微颔首,发间珠钗随着动作轻晃。她起身走到案前,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勾勒出简单线条:“冬雪她们查到些线索。”水痕渐渐形成两个人形轮廓,“公孙琰曾与一位神秘人密会,但似乎不欢而散。”她又在稍远处画出第三个轮廓,“而后,这位神秘人转头就找上了大皇子。”
阿辰突然冷笑一声,眼中寒芒如刀锋般锐利。
他霍然起身,玄色衣袍在烛光中翻卷如云,腰间玉佩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好一个引狼入室...大皇子这是要把西戎江山拱手让给外人啊。”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讥诮。
苏烟眸中寒光乍现,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袖口绣纹。她抬眸望向阿辰,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阿辰踱步至窗前,他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窗棂:“不急...”声音低沉而从容,“先静观其变。”
二皇子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公孙琰的身影拉得修长。他站在窗前,神色凝重。
“高达。”公孙琰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属下在。”高达立即上前一步。
公孙琰转过身,烛光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你说...我该相信墨师父引荐的那对夫妇吗?”
高达抱拳行礼,眉头微皱:“殿下明鉴。如今王都局势,唯有您能与大皇子分庭抗礼。”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王上病重多时,太医院束手无策。若这二人真能...”
“够了。”公孙琰抬手打断,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他目光深沉地望向案几上摊开的西戎疆域图,轻声道:“本王担心的,从来就不是那个位置...”
高达会意,单膝跪地:“殿下心系百姓,属下明白。”
公孙琰走回案前,拾起那支狼毫笔,在指尖轻轻转动。笔杆上精致的雕纹硌着他的指腹,就像此刻心中的抉择一般清晰而深刻。
“传令下去。”他忽然停住动作,笔尖悬在半空,“秘密安排慕少夫妇入宫为父王诊脉。”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记住,要避开大皇子的耳目。”
“属下这就去办。”高达领命退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公孙琰独自站在书房中央,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望着墙上悬挂的西戎王画像,喃喃自语:“父王...儿臣定不会让西戎落入那等暴戾之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