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落地时左脚一滑，膝盖撞在石台上。他没管疼，立刻甩出三段金丝钉进墙缝，整个人悬在半空，右手趁势划过六处符文节点。
墙上金光猛地一颤。
那五只精灵组成的旋转阵型晃了一下，其中一只翅膀歪斜，节奏乱了半拍。
青鸾抓住这个空档，把玉笛横过来用力一磕，吹出一个短促的高音。声音像刀子劈开布匹，直接扎进阵眼位置。
少女同时动手，黑丝从地底窜出，缠住那只失衡精灵的脚踝，猛地往下一拽。
精灵扑腾两下没能挣脱，被硬生生拖离阵型。剩下四只强行维持连接，鼓点声变得断续。
“就是现在！”花自谦喊。
苏曼曼往前冲了一步，腿上黑丝突然绷得笔直，像是被人从后面拉住。她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撑地才没摔脸着地。
黑丝发烫的位置从大腿一路往上爬，烫得她喘不上气。
“它不听我了。”她说。
青鸾咬牙，把玉笛含得更深，一口气吹到底。最后一个音炸开，四只精灵集体震了一下。
少女双手插进裂缝，黑丝往地底钻得更狠。她脸色发白，但嘴里还在报：“东侧两只开始回防，西侧那个要升空。”
花自谦翻身落地，冲到苏曼曼身边，一把扯开自己袖口。点妆笔蘸血，在空中画了个反向八卦。
血线刚成型，他抬手拍进地面。一圈红纹扩散出去，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拧反了方向。
音波压力瞬间小了一半。
苏曼曼感觉腿上一松，立刻爬起来往前跑。黑丝还在抖，但她顾不上。
距离石台还有三步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残存的精灵从底下钻出，双翅展开直扑她面门。
她本能抬腿一踹。
黑丝扫过空气，竟割出一道细痕。精灵翅膀被划开一半，打了个旋摔在地上。
她没停，踩着它的身体跳上石台。
古籍悬浮在眼前，金光微闪。她伸手去抓，指尖碰到封面的瞬间，黑丝猛地往上一卷，直接裹住了她的腰。
“不对劲。”她低声说。
花自谦已经跃上石台，站在她身后：“什么不对？”
“它不是要我拿，是要我……”她话没说完，黑丝突然收紧，把她往书的方向狠狠一推。
她整个人撞上去，额头磕在封面上。
一股热流顺着眉心冲进脑子里。
画面闪现——一座高楼天台，风吹得很猛。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边缘，手里拿着一件还没做完的婚服。她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人，笑了笑，然后往后倒。
那人伸手没抓住，只捞到半截黑丝。
画面消失。
苏曼曼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书上。古籍没有反抗，也没有爆炸，就那么安静地浮着。
“你还好吗？”花自谦问。
她摇头，想把手拿开，却发现粘住了。皮肤和封面之间像是长出了什么东西，牵连着神经。
“别硬扯。”他说，“你流血了。”
她低头看，鼻子里有血滴下来，落在书页边缘。血迹迅速被吸收，整本书亮了一下。
“它吃你的血。”少女忽然开口，人还趴在地缝里没动。
“那就让它吃。”苏曼曼说。
她咬破手指，对着封面划了一道。
血线落下时，六颗符文珠重新亮起，颜色变了，不再是冷金色，而是偏暗红。
“你们快看墙！”青鸾突然喊。
那些刻满符文的墙壁开始剥落，不是碎裂，是整片整片地往下掉。露出后面的骨头色岩层，上面用朱砂画满了并蒂莲图案。
每一朵花都朝不同方向开，但根茎相连。
“这是……织霞手的印记？”苏曼曼抬头，“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没人回答。
花自谦盯着她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红痕，形状像绳子勒过。他伸手碰了一下，苏曼曼猛地抽手。
“疼？”
“不疼。”她说，“是麻，像有人在我骨头里写字。”
“写什么？”
她闭眼感受了一下：“等你回来。”
话音刚落，悬浮的古籍突然翻页。没有风，但它一页页自动翻开，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一张停住时，上面空白一片。
然后一行字慢慢浮现：
【请签署姓名】
“签名字？”青鸾愣住，“这玩意儿搞贷款呢？”
“别废话。”花自谦从乾坤袖里抽出一段素绢，“她不能签，我来。”
他蘸血准备落笔，手刚抬起来，整本书哗地合上。
一道光扫过他手腕，点妆笔当场掉落。
“不允许代签。”少女轻声说，“只有她能碰。”
苏曼曼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黑丝缠着她的手臂，像一层活的护甲。
她把手指按在封底角落。
血渗进去的瞬间，洞内所有符文同时熄灭。
六颗符文珠一颗接一颗爆开，碎片飞溅。
最后一只精灵发出无声尖叫，身体扭曲成一团黑雾，撞向墙壁，再没起来。
青鸾的玉笛断了半截，她把它塞进怀里，扶着墙站起来。
少女拔出手掌，地上裂痕缓缓闭合。她喘得很重，但眼神清醒。
花自谦看着苏曼曼的手慢慢离开书本。
古籍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化，就那么安静地浮着，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苏曼曼动了动手指，黑丝慢慢松开她的腰，滑回原位。她低头看那圈织物，颜色比之前深了些，像是吸饱了东西。
“没事。”她说，“就是有点累。”
她转身要下石台，脚下一软差点跪倒。花自谦伸手扶住她胳膊。
“真的没事？”
“嗯。”
“那你为什么在抖？”
她没答，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道新出现的痕迹，像是一枚缩小版的符文，正慢慢变淡。
少女走到台边，仰头看那本书。
“它还在等。”
“等什么？”
“下一个签名。”
苏曼曼把手攥紧，把那道痕迹藏进掌心。
花自谦弯腰捡起点妆笔，看了看又收进袖子。
青鸾靠着墙，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糖放进嘴里。
“谁带水了？”
没人应。
洞里安静下来。
古籍静静漂浮，封面朝上，像一张摊开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