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皇后重重放下茶盏,“不到半月就大婚了,竟闹出此等乱子。”
“母后息怒,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蔷薇公主说着,起身来到皇后身侧,她蹲下来,眨着眼睛,故作凶狠的样子道,“母后若有气,儿臣宣简伊进宫替母后教训下便是。”
皇后笑着握住她的手,“还是你懂事。你也说了,是传闻。既是传闻,教训她也无用。”
皇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母后可还有何为难的事?”
“母后本想着,她能有些手段,平复外面的谣传。若是此等小事,还要哀家来解决,那日后可还怎得指望她扶持月儿。”
蔷薇公主点头,“母后说的是,可儿臣担心,若她不能解决,岂不有损六皇弟的名声。”
皇后听闻,不满地哼了一声,“他还有什么好名声,终日无所事事,动辄闯祸。哀家担心,你皇祖母孝期将过,到时候,不仅远儿要娶妻开府,就是其他皇子也要赐封号封地,他若还是这副样子,如何会有个好封地,如何保他将来的富贵日子。”
蔷薇不觉皱眉,又问道,“母后,可曾想过再为六皇弟找个能助力的丈人?”
皇后听闻,看向蔷薇,蔷薇轻轻一笑,故作神秘道,“儿臣观察,六皇弟许是中意将军府的长孙纤凝小姐。如若六皇弟背靠将军府,岂不是有个好的依托。”
皇后脸色一沉,“莫要乱说,若是被你父皇听到了,别说是你六皇弟,就是哀家恐怕都要被你父皇厌弃。”
皇后很少动怒,蔷薇吓得急忙跪下来,“是儿臣失言了,请母后责罚。”
皇后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蔷薇,你自幼养在太后身边,跟着本宫,也有好几年了。很多事,即便本宫不说,你耳濡目染也该学会。物事盛极,必有反衰,月儿需要的是能够提点为臣职责,扶持他处世之道的贤内助,而不是滔天的权势。你可明白?”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蔷薇公主跪谢。
“荣成,”皇后叫来荣公公,“去瑞祥宫传哀家口谕,六殿下大婚前不可再出宫。就规规矩矩地待在宫里。”
齐宣武帝二十年,五月初五,六皇子大婚前日。
一大清早,北漠送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着两百匹马,两百头牛,两百头羊走从太仆寺出来,走上京都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马牛羊皆绑着红布绸子,赶牲口的士兵大红衣衫,格外喜庆,队伍在喧天的锣鼓声中,哩哩啦啦地站满整个大街,慢慢向六皇子府走去。
六皇子府正堂内,萧霁月听着下人的通报,气不打一处来。
那女人整出那些事情,害自己被禁足宫中。没机会亲口问她的心意,已然让自己抓心挠肝般难受,偏偏一出来,就被那女人赶着牛马来侮辱,是要把他萧霁月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吗?
“殿下,嫁妆还有一个街口,就到府门口了。殿下是亲自接,还是老奴去接?”管家福伯快步进来,恭敬问道。
“关好大门,谁也不许接。”萧霁月气呼呼地道。
福伯犹豫,“殿下,这......恐怕不妥。”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萧霁月站起来,黑着脸凶管家。
福伯不敢多言,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嬷嬷。李嬷嬷微微点头,福伯道了声“是”,便出去吩咐人关府门了。
六皇子府大门吱吱扭扭的关上,外面看热闹的人不由得议论起来。
“哎,怎么关门了?”
“是呀,嫁妆马上来了,反倒关门。着什么意思吗?”
“看不出来吗?是嫌弃这嫁妆呗。不过要是真接进去,怕是整个六皇子府都是牲口的臭味了。”
百姓议论着,哄笑着。
很快,送嫁妆的队伍便到了门口。带队的亲卫领少西见府门紧闭,不禁嗤笑一声,“公主果真料事如神。”
他清了清嗓子,翻身下马,脑子里复习着公主嘱咐的种种场景的应对话术,他走到大门前,啪啪啪地敲起门来,嘴上高喊,“北漠简伊公主嫁妆到,二百匹马,二百头牛,二百头羊,请六殿下开门清点嫁妆!”
门内毫无动静。
少西也不着急,中气十足地大声叫了三次门,见还没有人开,便向赶着牛羊的亲卫队挥了挥手,他再次高喊,“北漠简伊公主嫁妆到,”
其他人齐声高喊,“二百匹马,二百头牛,二百头羊,请六殿下开门清点嫁妆!”
喊完,锣鼓队又奏响喧天的锣鼓。
一行人在门外如此折腾了半天,大门也未开。却见远处几匹马跑过来,来人正是太子殿下萧霁远和崇友为首的礼部官员。
“这怎么了?为何不开门迎嫁妆?”几人下马,崇友便对着门房大声问道。
“殿下有令,不可开门。”门房的守卫大声道。
“胡闹!还不赶快开门!”萧霁远训斥。
身侧的长孙贞义急忙上前,对门房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快快开门。”
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管家福伯刚通报完六殿下,正从院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见到太子,急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太子看了眼福伯,“六殿下呢?”
“殿下正在堂内等候,太子殿下请。”福伯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既然不来清点嫁妆,就你来。”太子殿下指了指福伯。
福伯闻声,急忙应是。
正堂内,萧霁月正翘着二郎腿吃花生,见太子进来,他慌忙起身行礼,“皇兄!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霁远见他那副乖顺模样,憋着一肚子的气,瞬间泄了一半。
“方才回来。”
“皇兄舟车劳顿,怎不好生休息。”
“为兄可是想好好休息,但听闻你闭门拒收嫁妆,这不就来替你清点嫁妆了。”萧霁远说着,面露怒色。
“皇兄,这事怪不得我呀,是那女人胡闹,我府里哪有这么大的地方,装得下这么多牲口?”
“装不下就牵回太仆寺,难道可以拒收嫁妆?这是国婚,岂可胡闹!”萧霁远声音严厉。
萧霁月紧紧握起了拳,万般不愿却只得道,“臣弟遵命,一切全凭皇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