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渺这一声“哥”,叫得自然又亲昵,陈纾禾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他人也都是忍俊不禁的。
大家都知道徐斯礼最介意陆山南,时知渺这一举动,简直是在他的醋坛子边疯狂蹦迪。
果不其然,徐斯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他果断走过去,将时知渺强行拉到自己身边,按着坐下:
“客厅就这么大,你坐这儿说话他也听得见,用得着凑到他面前去吗?陆先生又不是七老八十,耳朵还没那么背!”
时知渺有些无奈地看了徐斯礼一眼,但也没再挣扎,只是转向陆山南道:“哥,这一次谢谢你,为了我的事,特意从美国回来。”
陆山南长腿交叠,松弛地坐着,神色依旧淡然:“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这都是哥应该为你做的。”
他顿了顿,神色微冷,“何况陆锦辛是我堂弟,他不懂事,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出面管教也是分内之事。”
这时,佣人过来告知,火锅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餐了。
一行人便转移到餐厅。
圆桌中央,铜锅里的汤底正咕噜咕噜翻滚着,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类和蔬菜,本就热闹的氛围,被食物的香气烘托得更为浓烈。
大家纷纷落座,时知渺先端起果汁,对在座的每个人说:
“这次的事情,多亏了大家为我奔波劳碌,我以果汁代酒,敬大家一杯。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我一定好好设宴,跟大家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举杯,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落喝了一口饮料,放下杯子,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诶,不是说这次还有一位季教授也帮了大忙吗?聚餐怎么没邀请他一起来呀?”
陆山南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慢悠悠地开口:“我倒是想邀请,可惜没有那位季教授的联系方式。”
陈纾禾拿起公筷涮肉,接话道:“哎,对呀,差点忘了!我跟徐斯礼提过,他说他去约,怎么没约来?”
余随似笑非笑地看向徐斯礼。
徐斯礼面不改色,将烫好的牛肉放进时知渺的碗里,表情和语气都满是遗憾:“本来是打算邀请的,结果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我原来没有季教授的联系方式,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这话冠冕堂皇,但在场谁不知道,徐大少爷手眼通天,真想找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怎么可能找不到?
他根本就是故意不邀请季青野的。
小心眼的男人,有一个“情敌”已经够烦了,才不想多请一个。
陆山南嗤笑一声:“是啊,肯定是因为这个,徐先生肯定不会是因为,像对我这个‘大舅哥’一样,对那位光风霁月,只是出于朋友道义帮忙的季教授,也充满敌意和防备。”
徐斯礼微笑:“陆先生说笑了,我对你都谈不上敌意,顶多就是觉得你这位哥哥的关心,有些过于无微不至没有分寸感了。”
“至于季教授,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只是正式道谢的话,还是应该在更郑重的场合,才显得尊重。”
“最好真的是这样。”陆山南轻呵一声。
徐斯礼眯了眯眼,正要再说话,时知渺就直接往他碗里夹了虾滑,又给陆山南舀了一勺嫩豆腐:
“好了,你们两个,吃饭都堵不住嘴吗?锅里的毛肚都要煮老了,快吃快吃!”
她一发话,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立刻偃旗息鼓,各自拿起筷子吃东西。
而旁边的陈纾禾和余随,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这两个男人每次碰面,能和谐相处才叫稀奇。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饭后,陈纾禾和乔落拉着时知渺去聊天,她们都好奇传说中的拘留所是什么样的?
陆山南则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
秋夜的风带着凉意,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暗香浮动。
陆山南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却发现随身带的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
他皱了皱眉,正想把烟塞回烟盒,身后就传来一道随性的声音:
“用我的吧。”
陆山南回头。
徐斯礼手腕一扬,将一个打火机抛了过去。
陆山南下意识抬手接住:“……”
他看了看手中的打火机,又看了看几步之外,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廊柱,望着夜色的徐斯礼。
顿了顿,还是“啪”的一声,低头点燃了唇间的香烟。
橘红色的火苗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四下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徐斯礼先开了口:“谢了。”
陆山南抽烟的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侧头看向徐斯礼,院子里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的线条,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
“你说什么?”
徐斯礼转过头,表情一如既往平淡,只是少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这次的事,多谢了。”
陆山南弹掉烟灰,过了几秒钟,才说:“不用谢我,我帮她不是为了你。她是我妹妹。”
他看向窗户里,时知渺坐在客厅沙发,不知道陈纾禾在跟她说什么,逗得她笑得眉眼弯弯。
陆山南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我之前想带她走,是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她,给不了她安稳。不过这次……”
“我看到你是怎么不顾一切护着她的,也看到了她现在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他的语气有种复杂的释然,“所以算了,只要渺渺过得好,她开心,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谈时知渺的问题。
陆山南又吸了一口烟,忽然轻笑一声:“我对渺渺的确有过超出兄妹的感情,但她对我没这个意思,她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以后,我也只会以哥哥的身份护着她。”
徐斯礼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这人总算有说人话的时候。
但他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又上来了:“我当然知道,她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之前是我乱吃醋,还以为她对你有什么,闹了半天只是误会,原来她是太喜欢我,故意拿你气我呢。”
他耸耸肩,带着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这么看来,我之前吃你的醋,其实是给你抬咖了。”
陆山南被他这无耻言论气笑了,忍不住骂了一句:“滚蛋。”
却也没真的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将抽完的烟蒂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又转身将打火机丢还给徐斯礼,一言不发地走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