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与严且初说开了,游婼便不用再在明渊的房间内躲躲藏藏的,虽然在风头过去前不能随意出门,但至少招呼个伙计小厮就方便多了。
只是不巧,这几日不知为何,大量的外地人都涌入了州府,原本不算拥挤的客栈都挤得满满当当,愣是分不出一间空房来。
于是游婼只好继续住在明渊的房间里。
跟明渊又住进了同一个房间的顾桢有些坐立不安。
严且初只说要去做准备拉关系,才好顺理成章地将顾桢给送入血神宗,这几日早跑不见了身影,顾桢便无所事事下来,只好每日做做落下了许久的功课。
只是在师父跟前练功,免不了被盯得紧紧的,让顾桢压力倍增。
与从前二人一起练剑时的模样有了些不同,如今在客房里练剑,空间狭小,明渊便坐在窗前,只看着顾桢练,不时出手纠正。
明明以往也少不了肢体接触,可顾桢这几日练剑时总感觉不对劲,就好像明渊的手指上沾了什么东西一般,握住手腕,抵住肩胛时,偏寒的体温却总是能点起一阵阵热度,让人想甩开剑在原地乱蹦几下,好把那样黏黏糊糊的感觉给抖落下去。
“手腕微偏,不要过于平直,否则力道无法化解,腕骨只会受伤。”
明渊修长的手指能完全圈住顾桢并不细弱的手腕。因为筑基时被揠苗助长,就算后来得到了正确的教导,顾桢的体型仍旧偏瘦,个子也矮了明渊整整一个头,说出去没人能信他已经快两百岁了,还当是个将将长成的青年。
不过和元婴期千年的寿命相比,顾桢确实还算个小青年。
因为懒得扎护腕,又练了一整套剑法热了起来,顾桢将袖口往上卷了一截,露出了大半节结实的小臂,此刻被明渊的双手摆弄着,瓷白的皮肤上冒出点细细的汗珠,晕开了一点粉晕。
“很热吗?”
明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惹得顾桢的耳朵动了一下,耳垂也染上了相同的粉色。
顾桢偏过一点脸,就看见明渊垂下了头,那双剔透的眼睛被眼睫遮住一些,投下一点影子,正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水,因修炼的道统而有些偏寒的道体呼吸出并不灼热的温和气体,有一阵没一阵地打在顾桢耳边颈侧,偶尔吹动一点散落的发丝,绒绒地挠着细嫩敏感的皮肤。
太近了!
顾桢在心里大喊,这下连额头都沁出一点汗珠了,随着明渊收回手直起身的动作,温热的吐息从颈边打到侧脸,这下顾桢脸也红了,和耳垂的红连成了一片。
“还……还好,不算特别热,只是有一点点热。”
顾桢结结巴巴地红着脸回道,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
明渊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转身时却笑了一下,伸手将微微掩着的窗户大开,外头的天风灌进室内,将无故湿热的空气卷出了窗外。
被风一吹,顾桢有些迷迷糊糊的大脑也慢慢清醒了,看着坐回窗边小几旁正在沏茶的明渊,不禁咬了咬口腔里嫩嫩的软肉,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总是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
看明渊倒好了两杯茶,顾桢也就松开孤桐剑,让它自己在房间里玩自己的,蹭到了小几另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咕嘟就喝掉了一半。
顾桢不爱喝热茶,于是杯子里的茶水是温热的,喝进嘴里有点微微的苦,咽下去后却从喉咙中溢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卷着舌尖也是泛着甜的。
见顾桢入口时皱着眉,放下杯子后却眼睛亮亮的,明渊就知道他喜欢这茶叶,不动声色地给顾桢又续上一杯,从茶壶壶嘴中流出的茶水便已经没有了热腾腾的雾气,顺便用神识在芥子里头翻了翻茶叶包上有没有标签。
下次再去凌云峰拿一些好了。
明渊想。
此时已经快要正午,有了严且初的吩咐,客栈伙计每日送来的餐食用料极佳,口味也十分的好,顾桢每天都能多吃小半碗饭。
只是今天送餐上来的时间有些晚了,伙计将托盘上的碗碟一样样摆放好,收起托盘夹在腋下,却又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到了顾桢身前。
“两位,这是我家主人送来的,只说事儿都办妥了,余下的请您看信里写的。”
见顾桢接过信,伙计面上堆着笑,躬身后退出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顾桢刚拆了封得歪歪扭扭的口子,就听明渊屈指轻敲了一下桌面,“先吃饭。”
菜肴的香气已经开始往顾桢的鼻子里头钻了,听明渊都这样说了,顾桢立刻将信封放到一边,端起了碗。
明渊没吃多少便放下筷子,伸手拿过被丢在一旁的信,从里面摸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头狗爬一样写了半页字,看的人眼睛痛。
顾桢也吃好了,接过来一看,上头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进去的事情办好了,但里头到底会是什么个情况没人知道,查不出来,希望他们自求多福。
而出发的时间就定在今晚。
游婼被托付给了严且初,一个天资聪颖的修士于谁都是不可多得的助力,更别提严且初早已失去了灵骨灵根,对修士的需求只会更大。
知道了顾桢和明渊立刻便要动身离去,游婼十分不舍,却也没有什么内情可以叮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平安。
“你们还真准时啊。”
顾桢和明渊在严且初定的地方等了一刻多钟,严且初的脑袋才从一辆辚辚缓来的马车上支出了脑袋。
幽暗的巷子,蒙蒙的雾气,昏暗的天色 ,实在是适合搞事情的大好景色。
马车在两人面前几步停了下来,里头的人伸手掀起了一半帘子。
明渊先一步跨上马车,随后伸手把顾桢也拉了上去。
严且初与一名浑身都裹着黑袍子的修士在车中相对而坐,严且初打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他对面这名看上去阴森森的修士一动不动,连袍角都没有被吹起一点。
“啊,这下人都来齐了,”严且初笑着一拍手,眉眼弯弯,“顾桢,这位就是咱们的内应。”
“内应”冲顾桢点了点头,又恢复了雕塑一般的坐姿。
严且初敲敲车厢,外头拉车的马匹无需车夫牵引,也自己朝着目的地迈开四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