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身子一僵,原本抬起欲砸下的拳头停在半空。“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残害族人,却无动于衷?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安儿扑通一声跪下,“义父,安儿明白您的痛苦,安儿又何尝不想立刻为族人报仇。但如今这屠村一事,已表明盛国这边已对我们有所察觉,甚至我们的某些行动都有可能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尽管我们此时满心悲痛与不甘,也必须先冷静下来,如此才能不掉进他们圈套。”
玄清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儿,神色不明,片刻后,伸手扶起安儿。“安儿,你起来。你说得对,是义父冲动了。”
安儿缓缓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义父,族人的遭遇,安儿感同身受。这血海深仇,一定会有得报的一日!只是现如今,蛇已出洞,我们当已谨慎为上,从长计议。”
安儿边说着边打量玄清的脸色,见其神色稍缓,她才继续开口道:“义父,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暗中集结力量,同时利用我的身份之便,在萧启身边尽快找出证据以及窥探他们的下一步意图。等证据确凿,咱们便将他们的罪行都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鄙夷他们的恶行、不屑与之为伍。到那时,咱们再起事便是师出有名,必能得到各方响应,如此胜算也更大。”
玄清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审视,似乎在考量安儿这番话的意图与可行性。片刻后,他缓缓说道:“安儿,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事情既然已是如今局面,我们也不可能再一味地躲藏下去,我们还需做两手准备。你现身为萧启的妻子,有这身份,在将军府内应能获取不少消息。待萧启归来,你需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还有他身边人的言行。一有异常,即刻来报!”
安儿乖顺地点头:“是!义父放心,安儿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萧启生性多疑,若我太过刻意,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
玄清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你无需担心,义父我会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会将目光过多放在你身上,你届时见机行事即可。同时我也会安排一些擅长隐匿行踪的人手,在暗中协助你,若你遇到危险,他们会及时出手相助。”
安儿感激般地抱拳,低着头说道:“安儿谢过义父!”
而后才满是担忧般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不知义父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如有急事,安儿又该如何与义父安排的人手取得联系?若能有熟悉将军府情况的人相助,安儿在将军府中行事也能更加自如些。”
玄清:“你那边你只需按照刚说的那些去做,义父这边的安排,待时机一到,你自然知晓。等你回去后,我会安排相关之人与你联络。他们在将军府中已有些年月,相信能很好地帮上你。”
见玄清言语间对自己还是诸多防备,安儿不禁心生着急。但此刻也只能装作略为心安般地点头,说道:“如此,安儿便放心许多了。”
接着,二人又低声交流了一些细节。随后,玄清看了看天色,说道:“先这样吧,你先回去大殿去,莫要引起他人怀疑。”说罢,便率先转身消失在了房间暗处。
安儿:“是!义父保重!”
玄清走后,安儿在房内静坐了片刻,仔细消化了刚刚和玄清谈话得到的信息后,才缓缓开口唤来月牙和秋铃。
月牙和秋铃闻声,赶忙从外间走进房内。
安儿:“休息了一会儿,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快扶我再去大殿拜拜,以求佛祖保佑将军早日平安归来!”
月牙进门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房间,而后才满脸担忧地看向安儿,见安儿全身无恙她才略松一口气。
一旁的秋铃则一脸关切地说道:“公主,您身子刚好些,可要多休息才是。不过您对将军的这份心意,佛祖定会看在眼里,保佑将军平安无事的。”说着,她和月牙一人一边,轻轻搀扶起安儿出了房门。
那轻轻的关门声,仿佛重锤一般,让隔壁房间的云舒音瞬间脱力,整个人瘫软在墙边。云舒音的祖母前几日突然重病卧床,心急如焚的她,昨日便匆匆赶到这寺庙,一心想着在寺中吃斋修行几日,每日虔诚诵经抄写经书,期望佛祖能感念自己的孝心,让祖母早日康复。
原本,她正沉浸在静谧的抄经氛围中。然而,隔壁房间却突兀响起一道拍案声。她心中一惊,出于本能的好奇,她放下毛笔,轻手轻脚地走近墙边。
这一靠近,她才听清,隔壁之人好像是裕安公主。
她正疑惑裕安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却听见另有一道略为苍老的男声透过墙壁传来。虽不算清晰,但她还是隐隐听出,这裕安公主似正在与他人密谋着什么,而且事关将军府和萧启。意识到这点,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怕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会暴露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直到确定隔壁再没有任何声响传来,她才缓缓起身,双腿发软地回到桌旁坐下。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和亲一事,果然如父亲所说那般,没那么简单!好你个裕安,枉费萧启如此痴心对你,你却如此对他!”云舒音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暗说道。“既如此,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放手!更不会让你肆意伤害他!”
另一边,安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禅院蜿蜒的小道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玄清的那番话,使得她对屠村一事幕后的真凶很是疑惑。先前以鬼刃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她推测是玄清的设计。可玄清的愤怒并不似作假,而且当初自己曾在溪头村时,玄清也的确多次让自己借进山采药之机,在山间指定地点放置药品。当初她原以为那只是给玄冥阁相关人员准备的,现在看来,那应该是给玄清口中的族人。如此一来,玄清便不可能会是凶手。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村子被屠戮前后,萧启都在现场现身,这真的只会是巧合吗?
安儿此刻的内心满是迷茫和挣扎。倘若当年灵蛇族灭族一事,真的与盛国有关,那现这屠村一事,就极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掩盖当年真相而为之。而萧启作为盛国臣子,为了稳固民心,维护好他萧家世代用鲜血守卫的家国,他又是否会真的会在权衡利弊后,而选择舍弃这几百条无辜的生命?这个念头一旦泛起,便如汹涌的暗流,冲击着她的内心防线。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自己就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下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