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朝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凌苍川骤然攥紧的酒杯,扫过宿羡之欣慰的笑容,最终落在涧寂惊愕的脸上:“我说过,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于我而言,是夫君。”
随着礼乐声起,歌舞姬鱼贯而入。
楚容朝端起酒杯,杯中琼浆映着她眼底的星光:“这一杯,敬过往艰辛皆成序章。”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也敬往后岁岁,与君共度。”
酒过三巡,殿外忽然传来轰然巨响。
众人涌至殿前,只见夜空绽放出万千星火,赤金的烟花如瀑布倾泻而下,照亮楚容朝鬓间的珍珠步摇,也照亮涧寂凝视她的眼眸。
“陛下快看!”宿羡之指着天际,“是‘龙凤呈祥’!”
楚容朝却没看烟花。
她望着身后男人们的侧脸,忽然想起初见那日。
原来命运早有伏笔,那些兵荒马乱的岁月,不过是为了此刻并肩看尽人间烟火。
宴会至子时,楚容朝已略有醉意。
子时的烛火在琉璃盏中明明灭灭,楚容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戒,酒意晕得她双颊绯红。
满殿文武见陛下醉态,纷纷起身敬酒,礼部尚书捧着象牙笏板上前,声如洪钟:“陛下登基即一统天下,此乃我朝祥瑞!今岁除夕,老臣祝陛下福泽万年。”
礼部尚书话音未落,户部侍郎已捧着镶金边的贺笺疾步上前,袖口的云锦暗纹在烛火下泛着流光。
“臣观陛下与赫连贵君玉戒成双,藤蔓交缠,正应了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今岁除夕,愿我朝国运如这琼浆玉液,绵长久远!”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雪白胡须沾着酒渍,却笑得开怀。
“好!好个连理枝!”兵部尚书拍案而起,铁甲护腕撞得桌案震颤,“想当年陛下初临沙场,诡越皇贵君单骑护驾,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这般伉俪情深,当令天下人赞颂!臣敬这杯,祝陛下与大人携手,再拓万里山河!”
殿内气氛愈发热烈。
夜令鸢执琉璃盏款步上前,发间银蝶步摇随着动作轻颤,恍若要振翅而飞,“这杯酒,令鸢祝姐姐岁岁有今朝,朝朝有良人相伴。”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颈间红绳系着的玉坠晃出细碎银光——正是楚容朝早年赏赐的生辰礼。
楚云筝手持象牙箜篌,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拨,空灵乐声漫过殿宇:“母皇曾说,乱世之中情义最难得。”
他抬眼望向主位,眼眸亮若星辰,“如今各位妹夫与妹妹相守,恰似这箜篌之音,琴瑟和鸣。一曲《凤求凰》,贺妹妹和妹夫们得偿所愿!”随着乐声响起,殿外忽有夜风吹过,将檐角铜铃摇得叮咚作响,倒像是为这曲子伴奏。
穆瑰染则端着小巧的鎏金酒壶,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来。
她素白裙裾扫过青砖,发间却别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这壶里装的是臣亲手酿的‘同心酒’?”
她狡黠一笑,“取九十九种花瓣,用露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寓意陛下与骁南情比金坚,长长久久。”说罢,她为楚容朝与穆骁南斟满酒杯,“请陛下与贵君共饮此杯,岁岁同心,生死不离。”
楚容朝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恍惚间想起许多往事。
“诸位……”她声音微颤,“这些年,多谢你们相伴。”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诡越正温柔地替她理着被酒气熏乱的发丝,“从前总觉得,这江山太重,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可如今有了你们,有了他们,我忽然觉得,这万里山河,竟这般可爱。”
楚容朝的话音未落,殿外忽又腾起一簇银白焰火,将穹顶蟠龙图腾照得忽明忽暗。
枢密使拄着雕花檀木杖起身,浑浊老眼里泛起泪光:“老臣还记得陛下初即位时,寒冬腊月在议事殿与我们商讨治水之策,连炭火都顾不上添。”
“如今见天下太平,老臣这把骨头,也能安心入土了!”他颤巍巍举杯,酒水泼洒在衣襟上,“此杯,敬陛下得遇良缘,敬江山河清海晏!”
掌声如潮中,史官捧着镶玉砚台疾步上前:“臣斗胆请陛下与君后题字留念!”
素绢铺展在沉香木案上,楚容朝握笔的手被涧寂轻轻托住,两人合力写下“山河同寿”四字,墨迹未干便有宫人取来金粉细细描摹,烛火下竟流转出星辉般的光晕。
“陛下这字,比去年秋猎时苍劲多了!”吏部侍郎摇着折扇打趣,忽又敛了笑,“当年陛下为推行新政,在朝堂舌战群臣,臣等皆以为女子难成大事。如今方知,陛下既有治国安邦之能,更有敢为人先之勇。这杯酒,敬陛下开千古未有之盛世!”
吏部侍郎的话音未落,刑部尚书已捧着一卷竹简起身,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陛下推行新律以来,冤狱尽平,百姓夜不闭户。臣特将《楚律新编》修订版呈上,这字字句句,皆是陛下与诸位大人心血。”
竹简展开时,众人惊见扉页处竟绘着双生藤蔓缠绕的纹样,与楚容朝玉戒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殿内忽有环佩叮当之声,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官步摇轻晃,捧起鎏金托盘:“陛下,这是各州县今岁赋税册,较去年增长三成,百姓安居乐业,粮仓俱满!”
托盘上的红绸掀开,露出堆叠整齐的文书,最上方的密报还沾着边关将士的寒霜。
楚容朝起身时,涧寂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肘。
她望着阶下群臣,酒意褪去几分,眼中却更添灼灼光华:“诸位,这万里江山从来不是朕一人之功。”
她执起案上酒樽,琥珀色的琼浆倒映着穹顶蟠龙,“当年推行新政,是诸位与朕在朝堂上唇枪舌剑,才让律法更合民心;边疆战事吃紧,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换来如今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