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过新酒后,就是最为热闹的命名环节。
有人说就叫酒神酒。有人说叫夏神酿。
有才气高的说此酒乃是春日田边所酿,就叫陌上春;也有不服气的说此酒历经三蒸三酿而成,不如叫三三大曲。
夏淮安都觉得不好,有的虽然好听,但不够特色鲜明。
玉芳在夏淮安耳边悄声说道:“相公,此酒必然也是仿照相公从仙界习得的仙酒酿造之法所得,不如就叫仙人醉吧。”
夏淮安点点头:“好!大伙儿听我说,夫人刚才取了一个名字,就叫仙人醉!诸位认为如何?”
“好名字啊!够大气!”
“东家夫人还有这般才气!”
众人纷纷捧场称赞,玉芳紧张而害羞的满脸通红。
最终夏淮安拍板,就定此酒名为仙人醉。
有人问道:“东家,我等明日便去卖仙人醉吧,不知东家打算如何定价?”
竹青酒就定价一斤三两;这仙人醉明显还要高出一筹,定价岂不是高的离谱?
他们若不是夏家工人,只怕没有机会品尝到这么贵的顶级美酒。
夏淮安摇了摇头:“不急!好酒还需好包装。此酒必然极贵,方方面面都要体现它的价值。”
“诸位都散去休息吧,何时卖酒,我自有决断。”
众人散去,夏淮安留下了查中河和瘸秀才商议。
夏淮安说道:“我打算用白瓷瓶装酒,一个瓷瓶装一斤酒。这样,我们的酒,不但能卖给酒楼和大户人家,也能卖给那些有钱的散户。”
查中河道:“瓷瓶的成本可不低,一个瓷瓶,少说也要二钱银子!”
“无妨!”夏淮安说道:“此酒的定价,我打算在五两银子一瓶。区区二钱银子的包装成本,不算什么。”
查中河点点头,五两银子一瓶的定价,并不算太离谱。毕竟竹青酒的出售价就是一斤酒三两银子;醉仙楼肯定还要从中谋利,最后客人实际支付的,远高于一斤酒五两银子。
这个价格,已经将普通百姓完全排除在外,只有最富裕的人家才能享用。
这也是夏淮安的计划,他只想赚有钱人的钱。
“三哥路子广,不知哪里可以采买定制符合条件的瓷瓶?”夏淮安问道。
查中河一愣,面色犹豫,没有回答。
“有何不妥么?”夏淮安疑惑的问道。
“这倒不是!”查中河说道:“那些名气大的大窑厂,瓷瓶价格虚高,恐怕不适合用来装酒。本乡倒是有一户人家,擅长烧制瓷瓶,虽然名气一般,但品质还可以,应该可以满足需求。只是说来也巧,那户人家便是东家夫人的亲戚。”
“是妾身大伯家。”玉芳接口说道:“大伯早年曾在大窑做学徒,后来不知为何离开大窑厂,返回乡里便以烧瓷为生,只是百姓穷苦,多用不起瓷,大伯家的生意也就非常一般。”
夏淮安说道:“上次咱们已经与白家断了关系。你若是介意,我们就找其他人烧瓷。”
“不必了,妾身不介意。”玉芳说道,她面色平静:“妾身已经不同往日,不会因为是亲戚关系就感到为难,请相公放心!”
“那好,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夏淮安看向玉芳。
“好!”玉芳没有推辞,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夏淮安暗暗高兴,做东家夫人这些日子,玉芳倒是成长了不少。
夏淮安让瘸秀才根据他的意见,画出装酒瓷瓶的形态、大小,瓷瓶上的图案等等要求。
“每个瓷瓶大小形态一致,底部都绘有数字,但数字不一样,从一向上数,不重复。”
“至于瓷瓶上的图案,可以设计出多种。比如春夏秋冬系列、梅竹兰菊系列、风花雪月系列等。”
“但是仙人醉的酒名,以及夏家庄的落款,都必须一致。每瓶酒封口时,还要留下年份日期。”
瘸秀才说道:“如此一来,需要聘请数十名工匠为每个瓷瓶绘画,又要多花费一钱银子的成本。”
“这点成本十分值得!”夏淮安说道。
商议妥当后,玉芳便派人去鱼尾村,通知她大伯白展辉来夏家商议生意。
玉芳没有亲自去,而是遣人去通传,这就说明她是以夏家庄东家夫人的身份谈生意,而不是白家晚辈。这让夏淮安更加放心。
不多久后,白展辉父子来到夏家,他还特意带上了玉芳的父母白展光夫妇和兄长,大概是想借亲戚关系套套近乎。
“营尉大人、夫人,草民白展辉有礼了!”白展辉并没有摆出白家长辈的架子,反而主动向夏淮安等人行礼。
白展光一家人则有些尴尬,但也都是跟着行礼。
“大伯、岳父母,还有二位舅子请坐!”夏淮安表现的仿佛从未与白展光一家发生过冲突,他露出亲切的笑容:“这次请诸位来,是有公事相谈。我夏家想向白家定制一批瓷瓶,数量是一千个。”
“一千个!”白展辉顿时惊喜交加,一千个瓷瓶的大订单,足以让他家富裕起来!
“这只是第一批订单,若是合作愉快,以后每月都会增加订单。此事具体由玉芳负责,还请大伯和玉芳谈吧。”
说着,夏淮安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退回了里屋。
白展辉等人起身相送。夏淮安走后,白家妇人顿时眉开眼笑:“芳儿还是知进退,把这么一大笔生意交给白家。听说夏家酿酒技法高绝,这酿酒的生意,也分点给咱家呗!”
玉芳面色不改,淡淡的说道:“母亲不要说笑了。这次玉芳是以夏家庄东家夫人的身份,与大伯谈生意,母亲若是一直这般胡言乱语,这生意不谈也罢。”
白展辉皱眉向弟弟投去一道目光,白展光急忙一把扯住媳妇,喝道:“闭嘴!有你什么事!”
白展辉轻咳一声,说道:“玉芳,大伯想接下这单生意。不知夏家有何要求?”
玉芳取出瘸秀才画下的画纸,说道:“瓷瓶的形状大小,已经清楚绘制出来。大伯请看,制作这样的瓷瓶,是为了装酒,所以要求不能有任何裂缝。至于大小均一,形态完整这些基本要求,大伯定能办到吧。”
白展辉仔细看了看图纸,点了点头:“不难!玉芳放心,大伯可以做到。只不过,瓷瓶的价格,夏家愿意出多少?”
“大伯觉得多少合适?”玉芳反问。
白展辉沉吟片刻,说道:“单是瓷瓶,就要二钱以上,毕竟这种瓷器煅烧工艺,大伯也不敢说成品率十足,一炉窑中,能有一半是良品就很不错!再加上每个瓷瓶都要绘制图案,这需要不少人手。就算大伯能招来一批熟练工人,工钱也是不少。”
“瓷瓶加上绘画,一件收三钱银子,如何?”
玉芳认为这价格合理,便点了点头:“价格方面就依照大伯所言。不过,夏家另有一些要求,请大伯务必记清楚。”
“玉芳请说!”白展辉见对方没有压价,非常高兴。
一件瓶子三钱银子,一千件就是三百两银子!这么大笔的生意,足以让白家兴旺起来。
这还没有算上,以后还会持续有订单!
可以说,只要抱上夏家这条大腿,白家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
玉芳说道:“第一,这种瓶子,必须是夏家专供。白家必须保证,不得私自烧制类似的瓷瓶,更不得对外出售这种瓷瓶。以免外人用瓷瓶装劣酒,冒充我夏家仙酿。”
“这是自然!”白展辉拍着胸脯保证:“玉芳放心!每一窑烧的瓶子,大伯都会逐一处置。哪怕是次品,也会立刻敲碎处理,绝不会让瓶子外流。”
玉芳点了点头,说道:“第二,酒瓶质量要保证。如果运输过程中发现因为酒瓶质量原因而破损,其损失由白家承担。”
白展辉眉头一皱:“这可不行!若是运输路上颠簸,震碎了瓷瓶,也要我白家赔付?”
玉芳摇头道:“若是因为颠簸原因,或是运输不当造成的损失,自然与白家无关。但若是查出来是酒瓶质量低劣,本来就有裂缝,以次充好,因此造成的损失,连同酒钱,全部由白家承担。”
白展辉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大伯会尽力把关,不让次品流出。万一眼拙失手了,大伯愿意赔付。”
玉芳又说道:“还有最后一条:夏家的订单,白家要最优先完成。如果白家因为接了其他活而耽误了夏家的订单,那夏家便会另找窑厂合作。”
白展辉咧嘴笑道:“这一点请玉芳放心。现在瓷器生意很难做,我白家做夏家的订单就足够吃饱了,暂时不接其他散活!”
玉芳起身道:“既然如此,就请瘸……请赵秀才拟定文书,一式两份,大伯与我相公签字画押,双方便达成合作。”
白展辉高兴的站起身来:“好好!几个月不见,玉芳已经能独当一面,大伯都佩服的紧!至于这定金,夏家能不能多付一点?玉芳也知道,这么大的单子,白家也要请不少工人的。”
玉芳说道:“定金按照规矩来,签约后夏家先付三成。交货一半后,再付三成。全部交货后,再付其余尾款。”
玉芳这些天陪在夏淮安身边,听到不少类似的操作,早已烂熟于心。
白展辉竖起大拇指,赞道:“玉芳果真有东家夫人的气派!大伯一切都听玉芳安排!”
“二弟,你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白展辉向白展光笑道。
白展光夫妇二人也站起身来陪笑,白家夫人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不敢说。
虽然玉芳始终心平气和的交谈,但东家夫人的气势拿捏的死死的,给她很大的压力。这再也不是任她辱骂、任她轻视的低贱女子。
但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她总想着给儿子讨些好处,于是张口欲言:“芳儿,你哥……”
玉芳打断了她的话,向哥哥说道:“兄长,妹妹劝你好好跟大伯家学学手艺,学烧瓷也罢,或是学绘画亦可,哪不成拌拌瓷土,也是一门活计。总好过游手好闲,让乡亲们笑话!”
白展辉立刻说道:“玉堂,玉芳说得对!明个你就来我家,我教你和你堂哥玉贤烧瓷。接了这么大的单子,咱白家的烧瓷手艺,也要趁机发扬光大!”
白展光闻言大喜,若是儿子能学点手艺,也算是有了讨生活的手段。当即夫妇二人都向儿子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答应。
白玉堂只好说道:“妹妹教训的是!哥明天就去向大伯学烧瓷。”
玉芳微微一笑,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在家里骄横惯了的哥哥,今日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会儿,瘸秀才已经拟好了两份文书,朝着里屋大喊一声:“东家,出来签字了!”
夏淮安高兴的走出屋子,忍不住搂着玉芳亲了一下额头:“我媳妇真棒!”
刚才玉芳的言谈他都听到了,真是让他有些意外。比起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农家少妇,玉芳真的是成长了很多!
被夏淮安当众亲吻,玉芳顿时满脸通红,好不容易维持的东家夫人气势瞬间被击破,慌忙逃入里屋。
夏淮安哈哈大笑,这小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每天逗一逗,其乐无穷。
“公事谈妥,那就一起吃个午饭吧。”夏淮安说道。
“不敢叨扰!”白展辉说道:“这么大的单子,在下还要很多事情筹备。”
他反复看着手中已签好的文书,兴奋而激动,拱手告辞。
白展光一家也都告辞,在夏淮安面前,他们不敢横、也横不起来,浑身不自在。
夏淮安在他身后喊道:“大舅子莫急!带回去两刀肉吧。记住了,下次要吃肉,跟玉芳说便是,莫要偷抢,让乡亲笑话!”
白玉堂臊红了脸,接过肉,飞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