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表面的鱼形纹路还在发烫。
顾尘盯着灰烬表面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喉结滚动时尝到满嘴铁锈味。
他松开吴悦的手腕,从战术背心暗袋抖出三枚乾隆通宝,铜钱边缘沾着上次案发现场蹭到的香灰。
\"东南巽位。\"铜钱落进吴悦掌心时还带着体温,她毫不犹豫地矮身穿过两道交错的黑雾。
那些悬浮的符文正在褪色,但地面震颤幅度明显在加剧——阵法最后的反扑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顾尘用犬齿撕开止血绷带,突然抓住吴悦后颈把人按倒在地。
三道黑色光线擦着他们后背钉入墙面,被击中的水泥瞬间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他闻到吴悦发间飘来的茉莉香混着血腥气,\"震宫放两枚,剩下一枚咬在齿间。\"
当吴悦贝齿咬住铜钱的瞬间,顾尘将染血的绷带甩向阵眼。
本应垂直下落的绷带突然在半空绷直,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着指向仓库西北角。
更多黑雾从狼尸灰烬里喷涌而出,那张灰烬面孔突然张开嘴,发出类似砂纸摩擦铁器的嘶吼。
\"就是现在!\"顾尘用军刀划破手背,血珠精准滴在绷带末端。
漂浮的乾隆通宝同时泛起青光,三道光线刺破黑雾组成残缺的八卦图形。
吴悦看到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那些血管纹路竟与空中八卦的裂纹走向完全重合。
能量漩涡在两人脚边炸开的刹那,顾尘拽着吴悦滚进青光笼罩区。
十五枚战术手电的备用电池从他指缝间撒出去,金属外壳撞上青砖发出密集的脆响。
吴悦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抽出配枪对着满地电池连续点射。
飞溅的电解液与空中血雾相遇,爆发出刺目白光。
顾尘趁机将染血的军刀插进阵眼,刀柄上暗刻的六字大明咒泛起金芒。
黑雾凝成的巨手在触到金芒的瞬间溃散,但更多灰烬正顺着军刀往上攀爬。
\"帮我按住刀柄!\"顾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吴悦扑上来时,发现刀柄烫得能烙熟鸡蛋。
她咬着牙把全身重量压上去,看着男人被灼伤的手掌快速结出复杂法印——那分明是《傩仪考》里失传的镇煞诀。
整座仓库突然响起万千瓷器碎裂声。
悬浮的黑色符文接连爆开,青光笼罩区迅速向外扩张。
当顾尘第十三个法印结成时,吴悦看到军刀上的灰烬突然簌簌脱落,那些颗粒在空中组成钥匙齿纹的形状。
\"破!\"
暴喝声震得承重梁簌簌落灰。
青铜钥匙虚影从阵眼冲天而起,与半空的血色八卦轰然相撞。
吴佩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满地青砖已变成暗褐色——就像干涸二十年的血迹突然重见天日。
顾尘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战术手电的光斑扫过狼尸灰烬。
那张诡笑的面孔正在消散,但最后几粒灰烬突然凝成箭头形状,指向仓库深处通风管道的缺口。
\"钥匙痕迹往东延伸。\"吴悦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枪套上的黄铜扣不知何时融成了半月形,边缘残留着与青铜钥匙相同的齿纹。
顾尘用刀尖挑起地上一小撮灰烬,看着它们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属光泽。\"这些不是普通骨灰。\"他将灰烬撒在残存的黑雾上,滋啦作响中浮现出半张傩戏面具的轮廓,\"对方在阵法里掺了傩门禁物。\"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钢管坠地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吴悦的指尖已经按在强光手电的爆闪按钮上。
顾尘擦掉军刀柄的残血,刀身映出天花板上某道新鲜的划痕——那痕迹的走向,与《傩仪考》末页残缺的路线图完全吻合。
通风管道缺口处渗出的冷风卷起吴悦的鬓发。
顾尘的战术靴碾过满地暗褐色砖块,鞋底与砖面摩擦发出类似骨节错位的咯吱声。
他右手仍保持着握刀姿势,虎口裂开的血痕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磷光。
七步之外,歪斜的铁门被三道锈迹斑斑的锁链缠住。
吴悦举起配枪瞄准锁链交汇处,发现锁孔里凝结着暗红色蜡油——正是傩门祭祀常用的尸蜡封禁术。
顾尘突然按住她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刀尖挑起门缝里半片青鳞:\"先退后五步。\"
话音未落,铁门轰然炸裂。
三十七枚淬毒铁蒺藜混着木屑迸射而出,顾尘甩开战术风衣裹住吴悦。
毒钉撞在防弹纤维上迸出蓝紫色火星,将门框两侧的霉斑烧灼成焦黑色。
十三个披着麻布斗篷的身影从烟尘中冲出,袖口翻飞的银铃晃出刺耳颤音。
吴悦的强光手电扫过最前排敌人,发现他们脖颈处都有傩面刺青——正是《傩仪考》记载的\"活人祭器\"标记。
顾尘反手掷出军刀,刀锋精准穿透两人相连的银铃锁链,金属断裂声惊起栖息在横梁上的夜枭。
吴悦的子弹紧跟着穿透第三人膝盖。
当那个邪教徒跪倒时,她看清对方手中攥着的青铜铃舌上刻着顾尘生辰八字。
寒意顺着脊椎攀升的瞬间,顾尘已经夺过敌人腰间的桃木锥,反手刺入第四人肩井穴。
被制住的邪教徒突然浑身抽搐,耳孔里钻出成团的发黑棉絮。
\"别碰他们口鼻!\"顾尘拽着吴悦侧身避开喷溅的毒絮,战术靴后跟重重磕在第五人膻中穴。
那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顿时如断线木偶般瘫软,藏在袖管里的傩面铜牌叮当落地。
吴悦趁机补上一记肘击,听到对方肋骨断裂的脆响混在铜牌嗡鸣中。
剩余六人突然变换阵型,褪色麻布斗篷在急速移动中拉出残影。
顾尘眯眼数着他们踏出的罡步,突然抓起吴悦配枪朝天花板连开三枪。
年久失修的日光灯管应声炸裂,飞溅的玻璃渣将邪教徒的步法照得无所遁形。
\"坎七兑三!\"吴悦根据顾尘的提示甩出战术腰带,钢制卡扣精准缠住两人脚踝。
失衡的邪教徒撞作一团时,顾尘已经踩着集装箱跃至阵眼位置。
他沾血的掌心按在为首者天灵盖,对方傩面刺青突然渗出腥臭黑血。
最后三个邪教徒转身欲逃,却被吴悦预判路线截住。
她旋身踢飞某人怀中的傩戏面具,露出下面布满尸斑的年轻面孔——正是半年前失踪的警校实习生。
这个发现让她的动作出现半秒凝滞,顾尘的警告声与破空声同时抵达。
血色油纸伞从仓库二楼急坠而下,伞骨末端弹出的银针在吴悦瞳孔中急速放大。
顾尘飞扑过来时,三根银针擦着他锁骨没入水泥地,针尾缀着的红绳瞬间燃起幽蓝鬼火。
伞面旋转着升起,握伞的手布满鳞片状角质。
仅存的邪教徒摘下斗篷兜帽,溃烂的面部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他从傩服深处掏出一枚青铜傩面,面具额心的第三只眼突然转动起来,瞳孔里映出顾尘军刀上未干的血迹。
仓库顶棚传来密集的瓦片碎裂声,月光被某种蠕动的阴影遮蔽。
顾尘按住血流如注的锁骨伤口,发现滴落的血珠正在地上组成残缺卦象。
吴悦的配枪准星锁定面具第三只眼,却看到那瞳孔中浮现出自己童年老宅的门牌号。
青铜傩面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面具边缘开始渗出混着金粉的鲜血。
顾尘扯断颈间红绳,坠着的六帝钱在掌心摆出反弓煞阵。
当第一滴金血坠地的瞬间,整个仓库的地面突然开始波浪状起伏,那些暗褐色砖缝中钻出无数缠绕着红线的白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