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一。
鞭炮声四起,噼里啪啦地渲染着新年的氛围。
街头青石板凝着薄霜,护卫将摄政王府的大门推开,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消散。
门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木箱下渗出深红色的血液。
清晨的天色蒙蒙亮,周围却已经站了不少百姓,捂着嘴低声说话。
护卫看过去他们连忙假装低头,却仍然议论纷纷。
“门口的地面一定要扫的一尘不染,确保王爷出门之时脚底不沾染泥土。”
年过半百的管事嘱咐着婢女,一抬头,天都塌了。
护卫看见他出门,顿时松了口气,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王管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王爷了,这个木箱怎么办?”
王管事是摄政王府的老人了,他脸色黑沉,任谁在新年初始第一天看见这种东西都不会心情好。
他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不怕死,在摄政王府门口放这种东西。
“找人问问周围百姓有没有看清这个木箱子是从何而来的,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这么大的木箱不会凭空出现。”
护卫带了几个人朝着人群走去,还不等接近,百姓们瞬间一哄而散。
没人不怕权胄,更别说还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怕是沾上一点都不会有好事。
远处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新年的喜悦让每个人脸上都闪动着幸福的笑容。
李赖头是个跛脚大汉,他甚至没跑过七岁儿童,被摄政王府抓了进去。
木箱子抬进了府邸,丢在了院子里无人问津。
管家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指挥着婢女认真将门口的血迹冲洗干净。
宿在书房的朴明坐在高位。
他的眼下乌青,疲惫地闭着眼,婢女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按揉着后脑勺。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的指尖搭在婢女的小腿上,借着桌面的遮掩揉捏着细嫩的皮肤。
月妃的背叛让他格外心痛,只好在旁的女子的肚皮上找补回来。
白楼的女子虽然娇嫩,但还是府内的这群婢女更干净。
婢女咬着下唇,粗糙的指尖让她颤栗却不得不承受,初尝人事的她双腿都有些发软。
李赖头跪在下位,只觉得无妄之灾。
“大人,草民内子想吃城北的包子,但是草民身子残缺,天不亮便出了门,草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各位带了进来啊!”
他拼命磕头,生怕大人不高兴就顺手把他杀了。
“大人开恩啊,内子与小儿还在家中等候,恳求大人能放草民离去,草民也好尽快买了包子归家。”
“内子,小儿?”
朴明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这两个词听来格外的刺耳。
他淡淡的目光落在李赖头的身上,而后扫过那只跛脚的腿,他几乎不可抑制的想到在朝堂上跟他作对的唐清源。
冷笑一声,挥手:“将他另一只腿也打折,扔出府去。”
“是!”
护卫领命,拉拖着李赖头往外扯。
李赖头是个苦力人,虽然跛脚可是力气极大。
被护卫带到院子里,眼看着那比胳膊还粗的木棍就要朝着自己的好腿打下来。
他猛地挺身,挣脱了护卫的钳制,甚至还夺下了那根木棍。
李赖头唬着往后退,却隐隐被护卫包围住,看着实在有些逃不脱了。
右边的护卫看准时机朝他飞扑,李赖头迅速回神,毫无章法地挥动木棍,却恰好将一旁的木箱敲碎。
李赖头和里面的人对视,将那个蜷缩的不像人形的东西映入眼帘,被吓得一时动弹不得。
浓郁的尸臭味和排泄物混在一起,恶心地直冲脑门。
即便屏住了呼吸,依旧有味道从鼻腔内钻进去。
护卫干呕起来,李赖头就趁机一瘸一拐地从侧门离开了。
他给人家挑过粪桶,虽然木箱子里的臭味更加浓郁,他多少也比那些从不缺衣少食的护卫好很多。
惊叫划破了摄政王府的安宁。
朴明抓着满脸惊恐的婢女往下压,书房门就被敲响。
管事惊恐地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吧。”
他只看了一眼木箱子里的场景就再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令人胆寒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寒意四起。
朴明重重捏着婢女的两颊将她摔到一边:“脱干净等着。”
臭味迅速在府内蔓延,书房门打开,朴明脚步一顿,紧紧皱着眉:“什么东西这么臭?”
管事将掩面的布巾呈上,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着摄政王将布巾蒙在了鼻腔下。
“王爷,木箱子里是太后娘娘和月妃娘娘。”
朴明当即就要抬脚往外走,管事却再次将人拦了下来。
他的掌心放着叠好的信封:“这是在箱子内侧的木板上粘着的信,上面写明摄政王亲启,您还是先看完再说吧。”
毕竟木箱子里的场面实在太过让人震撼,也让人恐惧。
管事只是想让朴明有一点可以接受的时间。
朴明忍耐着脾气,信封上的字体格外眼熟,正是当今丞相,金科状元郎唐清源。
他目眦欲裂,已然明白这段时间究竟是谁在搞鬼。
抽出皱皱巴巴的信纸,朴明一目三行,越看越是心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怒火。
“他、竟、然、敢!”
管事心头一跳,甚至不敢过问信纸上的内容,急匆匆跟在步履飞快的朴明身后往院子里去。
直到看到木箱中的场景,朴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本王与唐清源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而后直愣愣朝后倒了下去。
管事连忙去接,却被压着整个人摔到地上。
摄政王府顿时人荒马乱,只有那个在书房中的婢女逃过一劫而松了口气。
“怎么样,这出戏好看吧。”
清源带着小皇帝坐在屋檐上光明正大地看着府内的闹剧,对于朴明说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管是谁,跟恶鬼对上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覃文松视线瞥到一个现在仍然还在吐的护卫,满脸新奇地看着丞相,认真的说道:“很好看。”
他们分明没有戴任何东西,也没闻到臭味。
丞相一定是上天派来的神仙,神通广大,跟太后那个老妖婆一点也不一样。
清源点了下他的鼻尖,带着他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堂而皇之的落在摄政王大门口。
经过护卫的驱逐,周遭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相携离去,挂在高处的牌匾晃晃悠悠地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天气马上就要转暖了,新年新气象,就先从摄政王下刀吧。
“今夜有烟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啊!”
小皇帝兴奋地应答,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高耸的城墙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