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念眼睛通红的看着被她一把推倒的严老师,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得整个人都有些疯魔。
“你一直都拿我跟温竹比,我没比过她,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可是我就是不如她啊,我明明知道的更多,为什么总是被她横插一脚?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开除都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是我活该?”
严老师没有像以前一样严厉地训斥许念念,而是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有些惋惜,有些难过地看向她。
“许念念,老师并没有觉得你无药可救。我很了解你的。你以前是个有梦想有目标的好孩子,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从某个时间开始,变得浑身都是戾气,怨气,像变了个人,变得不像你了。
人这一辈子啊,总不能完全顺心如意,你要学会靠自己在挫折中成长,而不是想着投机取巧,或者靠别人拯救你来改变命运。”
严老师苦口婆心地继续絮絮叨叨。
“这世上又有谁能拯救你呢?只有自己罢了。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
许念念通红的眼睛盯着严老师,疯狂的眼神此刻空洞无比。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是啊,为什么呢?她到底在恨温竹什么?自己从重生那一刻起,仿佛就着了魔一般,处处去跟她作对。
可是,自己也是曾经扎扎实实努力的人。
她重生的意义又在哪呢?
她是不是错了?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她进一步思考,头疼欲裂。
取而代之的是对温竹没由来的,更深的怨气。
对了,她这样的后果,都是温竹害的!都是她!
“老师再给你想想办法,去求求校长,看能不能让你再回来读书……”
许念念愤怒的眼眸动了动,机械地转头,眼神空洞地看向严老师。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晚了,都晚了。”
她转身,“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学校,不用你们赶我。”
严老师看她的状态非常不好,还想再劝她几句,扶着被撞的酸痛的腰,快走几步赶紧追上她。
“许念念,你别钻牛角尖,好好改过自新,配合人家律师,赔礼道歉。老师还会继续帮你求情,以后有困难也可以找我……”
许念念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这个自诩为她着想的老师。冷漠开口。
“不用你管!”
刚好走到楼梯口,严老师拉着她,拉扯间,许念念整个人歪着身体,往本就不高的扶楼梯扶手倒了过去。
严老师下意识地抓住许念念的胳膊,用尽全力将人拉了回来,避免了她摔下楼梯的命运。
严老师自己却因为使劲拉住她,后背再次重重地撞在拐角扶手上,被撞的不轻。她闭了闭眼,顺势坐在楼梯上缓口气。
许念念站定,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坐在楼梯上的严老师,有一丝的松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快速跑了。
“许念念,许念念……”
严老师撑着站起来,往下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叹了口气,严老师弯着有些直不起来的脊背,扶着扶手勉强站起来向楼下挪去。
虽然学校里面没有广而告之,但是该知道还是知道了。
学生都在私下议论许念念退学的事。
温竹自然也通过林老师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也说不上来开心或是不开心,只希望以后跟许念念再无交集。她的结局如何,那都是她的命运。她既不是圣人,也不是佛,做不到心中有大爱,能原谅她的恶,再去拯救她的不幸。
温竹记得前世,师父的好友尽善大师,曾经说过:不要妄想过多介入他人的命运,一旦超出了一定的范畴,就会承担那人的因果。
没有人来找她的不痛快,她刚好乐得自在,能全身心投入备考。
回到家,刚到门口,就被钱景盛叫去了他们那边。
温竹以为他是身上的伤有问题,于是跟着去了。
进去了之后,钱景盛才低声跟温竹说了一些话。
“你三哥,可能遇到一些问题。”然后,他把看见蒋建业胳膊上有淤青的事说了。并且把他的躲闪和回避也都一一分析。
温竹听完,瞬间想到了三哥这几天的异常反应。
比如突然对格斗训练感兴趣,还愿意主动加练。
比如她想帮三哥抹跌打损伤的药,被他严词拒绝。
再比如,三哥最近回来的比平常都晚。
她有些自责,自己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忙着备考,忙着参赛,反而忽略了三哥的情况。
“谢谢你提醒我,钱大哥。温竹由衷道谢。
钱景盛点头,“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温竹面如常地回到了自家院子。看见本该上晚自习的三哥已经在院子里了,温竹问道。
“三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你不是说高考前这段时间,晚上都要上晚自习吗?”
温竹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问。
蒋建业低头看着书,扫了温竹一眼,然后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回答,“我我肚子,肚子疼,请假,请假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嗯,我肚子疼。”
说完,继续看书,也不看妹妹。
“要不要我帮你把把脉,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蒋建业想也不想,下意识地拒绝。
“不用,我就是,吃坏了东西,有些拉肚子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温竹眉头微皱,她状似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三哥。
她三哥非常聪明,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社交,话少,情商稍低。也许这就是后世所说的自闭症天才。
但在温竹看来,她三哥的自闭又不是那么严重。可能更倾向于,天才的世界,别人不懂,不愿与凡人交流的那种孤独天才。但是家人间又算是稍微好点。起码能正常交流。
从小到大,兄妹四人里面,三哥是最聪明的,但是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
一说谎就会控制不住地重复说话内容。
全家人都知道这一点,只不过没告诉他。免得他遇到什么事儿,不跟家人说,一个人在外吃了亏。
温竹没有揭穿他,而是先烧火把米饭煮一下,捞起来控着,把菜收拾一下,等会妈妈回来也轻松些。
她爸现在去了市里那边的厂里上班,一周才能回来一次。所以家里就只有她们娘仨。
蒋沁收摊回来的时候,温竹已经把饭做好了。
蒋沁又是心疼女儿学习辛苦还要回来做饭,又是欣慰女儿疼惜这个当妈的,感到非常幸福。
吃完饭,蒋建业洗碗,温竹和蒋沁收拾家里,娘仨就在一起聊天。
“三哥,你们最近学校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我马上要考高中了,我就有点好奇,高中是不是跟初中一样,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温竹眨巴着眼睛盯着蒋建业,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蒋建业想摸摸妹妹的头顶,但是手上又在洗碗,于是只能胳膊肘蹭蹭。
把温竹的头发蹭乱了才收手。
他认真思考后回答,“就是换个地方上学,都一样。”
“那三哥有好朋友吗?我都没听说过你的好朋友,我三哥这么厉害,肯定同学们都追着要跟你交朋友吧!真想见见!”
蒋建业洗碗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脊背僵直一瞬。然后盯着手里的碗筷,低声说,“没有,没有朋友。”
温竹无声打量蒋建业,她知道,三哥有心事。
他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