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许森其实本来也就没有多生气。毕竟是自己要死皮赖脸跟着人家回来,还非要温竹医治的,而且她在学校寄宿出不来还专门让人带信来,其实他是很感动的。
从没有人这么把对他的承诺当回事过,他其实是开心的。
只不过失望习惯了,总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罢了。
一听说温竹要回学校,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你不吃饭了再回去吗?”
温竹见这小子终于肯搭理自己了,也就不逗他了。
估计是为了不想太丢面子,有损他的英勇形象,所以坚决拒绝张哥的搀扶,要自己单腿跳着去,但这样其实也没英勇到哪里去,反而影响了走路速度。在温竹的建议下他才勉为其难地拄了个拐。走了一段就到了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
青砖的墙刷了一层白,红色油漆的双开大门,木制的门上嵌着几块透明的玻璃,上面挂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最上面还有一个五角星。左右两边还分别刻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字样。非常符合这个年代的气息。
温竹带着钱许森走进去,只有零星两个人点了一碗面在吃。温竹想着也不能老占人家便宜豪气地说,“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钱许森瞥她一眼,“算了,还是小爷来吧。”
“不不不,我来我来。我得管你吃喝忘了。”
“又没多少钱,小爷给了就是,不差那仨瓜俩枣。”
然后钱许森就不客气地点了一份白斩鸡,一份红烧鱼,一个青菜,一碗西红柿蛋花汤,再来三份白米饭。司机已经回去了,只留下张哥一个照顾他。刚好三个人这些菜也够吃。温竹就没再点,她不挑食,有肉就行。
两人在那抢着付钱,收钱的人拿着把算盘噼里啪啦拨了拨,说,“白切鸡四块五,红烧鱼三块五,汤一块,炒青菜五毛,一共九块五毛钱。再给我八两肉票,半斤粮票,二两油票。”
然后两人都呆住了。
温竹问,“我没票,你有吗?”
钱许:“我也没有,我们南城那边都已经取消票证了,你们这里还要票吗?”
两人一起回头看向壮实的魁梧保镖,“你有票吗?”
保镖挠挠头,“我也没有。”
温竹问,“那你这两天都吃的什么?”
钱许森,“吃的饭。”
温竹想给这死孩子一个脑瓜崩,“我的意思是你没票在哪里吃的饭?”
钱许森指向保镖,“第一天我们吃的从你家带的包子,给钱请人热热。今天中午去你家吃的,阿姨邀请我去的,我听你的话,没在你家住,所以吃完饭我就回来了。”
温竹:......
国营饭店工作人员不耐烦了,“你们吃不吃,吃不起就别浪费我时间。没票还学人穷大方!走走走。”
温竹想跟工作人员试着商量量看看能不能不要票,多加点钱,结果被无情的轰出来了。
弹幕疯狂嘲笑。
【哈哈哈,炮灰待遇。】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异世新手小白乱入年代文的错觉,哈哈哈被赶出来了。】
【我在吃鸡腿,要不要?】
【我在吃红烧鱼。】
【我在喝番茄蛋汤。】
内容被温竹无情屏蔽。没一句好话,都是哈哈哈哈嘲笑她的。炮灰也是有自尊的,所以她选择不看!
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然后又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只能蹲在国营饭店不远处,看着别人吃,怀疑人生。
这个年代的温竹几乎没下过馆子,前世的她又忘了,现在是1984年,但是按她看过的小说。人家女主要是穿过来,那都在大杀四方,赚的盆满钵满了,也没见人家要这票那票的,为啥她吃饭还要票?为啥她连国营饭店都吃不上?
不过她也没气馁,想到既然南城今年开始试点取消票证了,明年估计经济好点的地方也就慢慢放开了。1984年到1985年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们家要想赚钱就得抓住这个风口。
温竹在心里打算着,就在这时一个大婶在国营饭店外面探头探脑地向他们张望,看他们走过来,然后小声问。
“小伙子,姑娘,吃饭吗?我家可以做,比国营饭店贵点,但是分量绝对足,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温竹本来经过被拐一事对陌生人更加警惕,谁知道钱许森已经跟上去了。
温竹赶紧凑近小声说,“你不怕被骗啊,被卖过一次,你还敢随便跟人走?”
他无所谓地看了温竹一眼,“南城已经到处都是饭馆了,也就你们这破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你要是不敢去,我们去买了给你带回去。你回去等着吃。”
“对,南城好多好吃的。”
那大婶其实早就听见了,看他们不放心也解释道,“姑娘你放心,我们是合法的个体户,有证的就是现在大家嫌贵,手里没那么多钱,所以去吃的不多。不信我等会儿给你看看,国家认可的。”
走过两条街,到了大婶说的地方,就是一个自住房,把客厅清理出来放了四个小桌子,门口一个小牌子上写着‘王家饭馆’四个字。
非常简陋,但是墙上的确有个体经营的牌子。几人这才放心去吃。
还是点了刚才那几个菜,味道非常不错,毕竟这年头鸡肉鱼肉蔬菜都是纯天然的,没那么多农药激素。一共十一块五毛钱,比国营饭店的贵了两块钱,不过不要票证,贵一点总比吃不上饭要好。
温竹又在小镇逛了逛,买了一些中药材让钱许森帮自己保管,等周末她带回家,再炮制成药丸药膏,做成药膏,方便携带。顺便在药店借人家的工具,给钱许森又多弄了一些药膏,稍微换了两种药材。他恢复得很好,现在就是让骨头自己慢慢愈合。
温竹没拒绝钱许森送自己回学校,毕竟,这时候已经天擦黑了,晚上一个人可不安全。
进学校的时候,温竹看钱许森那眼神就像是看抛弃孩子的妈那种感觉一样。让她莫名有种负罪感,但她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不在学校好好读书,怎可能天天哄孩子。
于是头也没回地坚定走进校园。
钱许森见人走进去,问,“张哥,你说,我一个学生,是不是该读点书。天天在外面晃也不好是吧?”
张哥:?也不知道是谁逃学然后被拐的。
“对,是该读点书。”不然脑子不好容易被拐卖。
钱许森原本阴霾笼罩的心情现在又拨云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