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局，空天母舰，关押层。
这里的空气比上面舰桥要冷得多。特种合金打造的牢笼悬浮在半空，下面就是万丈高空，那是足以让任何凡人粉身碎骨的高度。
洛基就坐在那张透明的玻璃椅子上。他的姿态依然优雅，双腿交叠，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让人看了想给他一拳的邪魅笑容。他看着站在牢笼外的那个紧身衣红发女人——娜塔莎·罗曼诺夫。
这个女特工正在试图表演。
洛基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在九界之外的其他什么偏远星球，这番演技或许能骗过不少领主。但很可惜，他是谎言之神。娜塔莎那眼神里闪烁着的名为“狡诈”的光芒，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孩童在试图向魔术师藏起手中的糖果。
这原本应该是一场顶级的心理博弈。
按照洛基精心编排的剧本，他会利用黑寡妇急于套话的焦躁心理，假装由于自负而泄露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他会用语言做刀，一点点割开这些复仇者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纽带，最终引出那个叫浩克的绿色野兽。
他要的不仅仅是逃脱，他要的是这艘象征着人类最高科技结晶的飞船，在他那辉煌的登场中化为废墟。他要看着这个甚至还没真正成型的复仇者联盟，从内部彻底瓦解，在尖叫和混乱中自我毁灭。
剧本很完美，演员很配合，灯光也很到位。
但很可惜，今天这个剧本，编剧换人了。
娜塔莎本来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话术诱导，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压迫感与焦虑感。
“巴顿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洛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使是我，也欠下了血债……”
她正准备抛出关于“账簿”与“偿还”的情感诱饵。突然，一只白皙、修长，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力量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息。
“行了，特工小姐。别跟这只驯鹿玩什么聊斋了，这种低维度的心理博弈看着让人犯困。”
天使追（阿追）迈着大长腿，抱着胳膊走了过来。
她的高跟战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了这诡异气氛的节点上，瞬间将那层笼罩在牢笼外的压抑感击得粉碎。
她站在了玻璃幕墙前，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眸子此刻已然泛起了一层圣洁的白光。
那是洞察之眼。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物质世界的所有表象都被剥离。阿追上上下下地把洛基扫了个遍，眼神里充满了那种……高维生物看低维生物的、毫不掩饰的鄙视与淡漠。就像是在显微镜下观察一只试图直立行走的草履虫。
“阿追小姐？”娜塔莎一愣，常年紧绷的职业神经让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半步。神盾局的审讯流程有着严格的规定，甚至弗瑞局长都还在上面看着监控，决不允许外人随便插手这种S级威胁的审讯。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者是“天使”，她身上的气场太过强烈。那不仅仅是自信，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力，仿佛这里不是神盾局的母舰，而是她自家的后花园。
“他想利用那个大块头。”
阿追根本没搭理娜塔莎的疑惑，更没兴趣理会什么神盾局的流程。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直接隔着玻璃指着洛基的鼻子。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陈述早上喝了一杯咖啡这样简单的事实。
“我在他的暗数据里读到了一种很低级的算法波动。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阿追微微偏了偏头，那一头金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特工小姐，他刚才跟你废话那么多，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核心逻辑就只有一个：通过你的通讯器，进行一种特定频率的声波诱导。”
娜塔莎皱起了眉头：“诱导？”
“是的。他在等待时机。”阿追眼中的白光闪烁得更加频繁，似乎在读取更深层次的数据，“他的目的是让上面那个还在纠结自己能不能控制情绪的布鲁斯·班纳博士，通过你们的内部通讯频道听到特定的‘关键词’。那些词汇在阿斯加德的语言体系里可能带有某种魔力暗示，但在我们的定义里，这就是一种神经突触刺激代码。”
“这种代码会直接绕过大脑皮层的理性区域，进而刺激他的神经中枢，引发肾上腺素和伽马能量的异常分泌。”
阿追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嘲讽，“简单来说，他在钓鱼。而且这鱼钩直得连诱饵都懒得挂，完全就是赌你们这群地球人会被道德感束缚，不敢在这个玻璃罐子里对他动粗。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让那只失控的绿色浩克从内部把这艘船给拆了。”
玻璃牢笼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洛基那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容，在这一刻像是经历了千年的风化，寸寸龟裂，最后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那双充满了欺诈与狡黠的绿色眼睛微微眯起，死死地盯着这个穿着超短裙、看似充满诱惑力，却让他感觉像是面对奥丁甚至比奥丁还要恐怖的存在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可是阿斯加德的诡计之神！九界第一幻术大师！他的布局，充满了对人性的洞察和对节奏的精妙把控。他的话术，每一个停顿、每一个眼神都经过了成千上万年的演练。
从来都只有他玩弄别人的份。在过去几千年的岁月里，无论是强大的冰霜巨人，还是不可一世的雷神托尔，都被他的诡计玩弄于股掌之间。
哪怕是这个什么神盾局，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群掌握了点粗浅科技的原始部落。
但是现在，他的剧本被剧透了。而且是被彻彻底底地、连底裤都不剩地剧透了。
这个女人凭什么？
就凭那双发白发亮的眼睛吗？那是某种魔法？还是他无法理解的某种神力？
洛基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但他毕竟活了几千年，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迅速试图找回场子。
“你在说什么？这位……女士。”
洛基缓缓站起身，试图用身高和气势挽回局面。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强行维持着那优雅的反派人设，“我只是在和这位美丽的特工小姐进行一些深入灵魂的交流。或许是你那发光的眼睛让你产生了一些……并不存在的幻觉？”
“我很同情你，这种眼疾如果不治疗……”
“闭嘴吧，驯鹿宝宝。”
阿追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客气，“你的微表情管理烂透了，在神权会议上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她向前走了一步，那压迫感竟然逼得洛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听好了，我对你的谎言没兴趣。左边嘴角上扬角度比右边高了0.5度，这是因为你想到了某个即将得逞的计划而产生的得意；瞳孔在听到‘班纳’这个名字的时候有0.02秒的极速收缩，这是生理性的期待反应。”
阿追冷冷地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在我们天使眼里，你就跟一张没穿衣服的白纸一样，全是涂鸦。还是画技最烂的那种涂鸦。”
“甚至连你的能量流动轨迹都清晰可见。你在这个牢笼里并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在通过微弱的暗能量共振，向外界发送定位信号。”
这一句话，才是真正的绝杀。
洛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如果说刚才只是尴尬，那现在就是真正的惊怒。连这种通过神力进行的隐秘通讯都能被看穿？
“还有，既然你想拖延时间，那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结果。”
阿追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直接看到了这艘巨舰的外部。
“你那个所谓的b计划，是靠那个拿着弓箭的凡人吧？”
“鹰眼？克林特·巴顿？”
阿追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原始的战术感到好笑，“他带着一群杂兵，正开着一架昆式战机，借着云层和雷达盲区的掩护，正往三号引擎涡轮那边摸呢。不得不说，他们的飞行轨迹规避做得很专业，但在洞察之眼下，他们就像是一群举着火把夜行的笨贼。”
“什么？！”
这一次，不仅是洛基脸色变了，站在一旁的娜塔莎更是脸色大变。
不仅是因为洛基的阴谋被彻底戳穿，更是因为……鹰眼巴顿是她最想救回来的人，也是这个团队最大的弱点。
如果巴顿真的来了，如果引擎真的被破坏……
娜塔莎不敢再有一秒钟的犹豫。她非常清楚这艘空天母舰的弱点在哪里。一旦引擎失效，这就是一口巨大的铁棺材！
“弗瑞局长！立刻封锁引擎区！巴顿来了！”
娜塔莎猛地按住耳麦，对着通讯器大吼，声音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破音，“立刻启动外部防御系统！重复，这不是演习！这是敌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神盾局最高指挥中心里。
正站在全息投影台前的尼克·弗瑞，独眼猛地瞪大。那久经沙场的直觉让他没有丝毫质疑娜塔莎的情报，哪怕这个情报听起来如此突兀。
“希尔！立刻封锁所有甲板入口！转动三号引擎角度！”
“拉响警报！全体作战人员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但他还是慢了。或者说，即使知道了情报，人类的反应速度和机械的运转速度，终究还是比不过已经预谋已久的突袭。
屏幕上一排原本代表着“安全”的绿色指示灯，在这一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感叹号。
“长官！雷达侦测到高速目标接近！”
“我们被锁定了！”
“该死！外部爆炸！反应堆涡轮停转！我们要坠毁了！”希尔特工的惊叫声在频道里尖锐地响起，那是所有人都不愿听到的噩耗。
轰——！！！
剧烈的震动瞬间传遍了整艘母舰。
那不是普通的晃动，那是数万吨钢铁失去动力支撑后的痛苦呻吟。爆炸的火光即使是在深邃的关押层也能感觉得到，巨大的惯性让站着的人纷纷摔倒，只有阿追依然稳稳地站着，仿佛她的靴子吸附在地板上一样。
而在玻璃牢笼里，洛基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甩到了墙上，虽然狼狈，但他很快重新站稳。那僵硬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羞辱后的极致阴冷，以及一丝……即使计划败露也依然享受混乱的疯狂。
“看来……我低估了你们。”
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隔着玻璃，目光阴毒地盯着阿追，“你是谁？阿斯加德从来没有记载过你们这样的族群。”
“拥有如此强大的洞察力，却甘愿在地球这种低等星球混迹……地球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不属于这里的怪物？”
“怪物？”
这个词似乎逗乐了阿追。
她向前一步，这次她是真的没有任何防御姿态地贴近了玻璃。隔着那一层经过数十次强化的特种玻璃，她的脸几乎要贴在洛基的脸上。
近距离下，洛基甚至能看到她瞳孔深处流动的白色数据流。那是一种让他感到灵魂战栗的浩瀚科技。
“你这种连自己是哪儿捡来的都搞不清楚的神，才是真正的怪物。”阿追眼中的嘲讽浓得化不开，“还有，纠正你一点。我们不是在地球混迹，我们在观察，在审视。”
“所谓的诡计之神，你那些小把戏在几千年前的部落时代或许还能骗骗人。但在已知宇宙的最高文明面前，你甚至不如一个还在学习‘1+1=2’的孩子。”
阿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警报轰鸣的背景下，却清晰地钻进了洛基的耳朵里。
“听着，洛基。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在我们面前最好都收起来。否则，我不介意代表正义，对你执行天刃审判。”
“你要知道，我们天使文明几万年来征战宇宙，我们杀过的神，比你见过的凡人还多。”
这最后的一句话，带着森森的杀气，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战士才有的气势。即便是身为阿斯加德神族的洛基，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那个名为“天刃审判”的词，虽然他听不懂，但直觉告诉他，那绝对是可以瞬间将他蒸发的力量。
说完，阿追就像是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
“特工小姐，别愣着了，这只驯鹿现在在笼子里跑不了。就算他跑出来，我们也随时能把他再塞回去。”
阿追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对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娜塔莎说道，“倒是你们那艘破船，再不想办法，马上就要变潜水艇了。建议你们还是多关心一下那位班纳博士吧，这震动足够把他吵醒了。”
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气，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洛基一眼。那种被看穿一切的恐惧感，让她这个特工之王都感到心有余悸。
这就是那个什么“天使文明”的力量吗？
这就是雄兵连背后的靠山？
不仅仅是那恐怖的战斗力，这种洞察一切信息、视神明如蝼蚁的态度，简直就是所有情报特工的终极噩梦！如果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敌人，娜塔莎简直无法想象该怎么打。
“走！”
娜塔莎一咬牙，不再看洛基那张复杂的脸，转身跟着阿追冲了出去。现在不是感叹外星文明有多强的时候，母舰要沉了！
走廊里，红色的警报灯光疯狂旋转，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爆炸产生的剧烈震动还在持续，整艘空天母舰就像是一个醉酒的巨人，正在疯狂摇晃。红色的应急灯光把走廊渲染得如同地狱，每个路过的神盾局特工脸上都写满了惊恐，文件、设备散落一地。
“警告！四号引擎完全失效！”
“备用动力未启动！高度正在急速下降！”
“重复！我们正在坠毁！这不是演习！”
广播里，希尔特工那向来冷静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而焦虑，伴随着驾驶员绝望的喊叫，让整艘船的恐慌情绪达到了顶点。
阿追走得很稳，甚至连路过一个即将被掉落的天花板砸中的特工时，还顺手帮他推了一把。
就在这时，她的暗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天使莫伊的声音。
“阿追，数据显示这艘母舰的损伤率已经超过了35%，如果那个绿巨人再出来捣乱，这艘船解体的概率是92%。我们要帮忙吗？我的烈焰之剑已经充能完毕了，可以把外面那几个攻击引擎的苍蝇切下来。”
莫伊的声音听起来跃跃欲试。对于天使来说，处理这种程度的危机，简直比喝水还简单。只要阿追点头，她们三分钟内就能肃清入侵者，甚至直接把这艘船托起来。
“帮？为什么要帮？”
阿追的声音在暗通讯里显得很冷静，甚至有些冷酷，“莫伊，记住凯莎女王的命令。这是人类的战争，也是他们自己的劫难。我们只是来赚积分、观察潜在的男神人选的，不是来当保姆的。”
“而且……”
阿追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不断崩塌、火花四溅的天花板通道。在她的洞察之眼视野里，除了慌乱的神盾局特工，还有几团极其旺盛、却又笨拙无比的生命能量正在快速移动。
在上面那一层，几个身穿神河黑甲、看着就像是大学生军训刚回来的雄兵连战士，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葛小伦那个憨货似乎是被警报吓醒的，跑起来连鞋带都没系好，正一边大喊着“卧槽，什么情况”，一边试图用那是银河之力的身体去撞开锁死的安全门。
而刘闯那个所谓的诺星战神，手里拎着还没完全解锁威力的弑神斧，正对着走廊的广播骂骂咧咧：“这特娘的谁在拆房？俺刚眯着！是不是又有外星大眼珠子打进来了？”
赵信更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走廊里上蹿下跳，虽然速度快，但完全没有章法，纯粹是在瞎跑。
看到这群活宝，阿追那紧绷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知是无奈还是期待的笑意。
“……也该给那几个地球的‘银河之力’和‘诺星战神’一点表现机会了。毕竟，这也是他们的试炼场。”
“这群孩子，光在超神学院里做广播体操有什么用？不见点血，不面对真正的绝望和混乱，他们永远学不会怎么当一个神。”
“要是连这艘船都保不住，他们也没资格跟我们一起赚那几十万贡献值。将来更没资格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饕餮大军，甚至是恶魔。”
阿追说完，屏蔽了外界的警报声，继续迈步向前。
“继续观察，只要他们不死，就别插手。”
轰隆——！！！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巨响。四号引擎的残骸彻底脱落，母舰失去了平衡支点，就像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的陨石，朝着云层下方那漆黑冰冷的大西洋，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种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而关押层内。
洛基依然坐在那张椅子上。虽然他也被摔得七荤八素，额头甚至磕出了一点血迹。但当他听到外面的爆炸声、感受到这种毁灭性的坠落感时，他重新找回了那一丝掌控感。
虽然那个该死的天使戳穿了他的话术，打乱了他的节奏。
虽然鹰眼的突袭被发现了。
但人类这种生物，终究是太脆弱了。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他们的造物，亦或是他们的内心。
只要一点点恐惧，一点点混乱，他们就会自我崩溃。
“很好……”洛基擦了擦额头的血，嘴角的笑容重新变得残忍而优雅，“虽然过程有点出入，连导演都差点被赶下台……但结局似乎正在回到正轨。”
“这群凡人……终究会自乱阵脚。”
“当那个绿色怪物苏醒的时候，这出戏才真正达到高潮。”
但他不知道的是。
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真的不是这颗星球上那些循规蹈矩的“超级英雄”。他不仅要面对那群拥有神体科技的天使，还要面对一群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一个个硬得像铁疙瘩一样的雄兵连战士。
这群人，根本不讲什么阿斯加德的神域规矩，更不讲什么地球的物理法则。
一群来自超神学院的“挂壁”，已经上线了。
这注定会是一场让诡计之神怀疑神生的遭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