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小夜灯 “咔嗒” 亮起,暖黄光晕中,林洛雪眯起狐狸般的眼睛。她支着下巴打量缩成一团的室友,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似的阴影:“什么话?”
李殊词盯着墙角垂死的蜘蛛,喉咙发紧:“就是…… 你说不好意思告诉钟白的那件事。” 她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棉布吸走了快要溢出来的温度。
林洛雪嗤笑一声,真丝吊带滑落半边肩头:“我自己都当屁放了的借口,你倒当真了?” 她突然顿住,盯着李殊词通红的耳尖,瞳孔猛地收缩,“难不成,他也对你动手了?”
“没有!怎么可能!” 李殊词惊得坐直身子,单薄的睡衣滑到肘间。月光攀上她颤抖的肩头,将眼底翻涌的惊惶照得透亮。
林洛雪伸手按下顶灯开关,刺目的白光里,李殊词本能地抬手遮挡。脖颈处未消的红痕像条小蛇,在指缝间若隐若现。“说实话,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林洛雪攥住她的手腕,尖锐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
李殊词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摇摇欲坠:“他…… 他亲了我。” 话音未落,她便像受惊的鹌鹑般缩进被窝,只露出剧烈起伏的脊背。
林洛雪松开手,跌坐在床沿。窗外的虫鸣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她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突然意识到这场精心设计的复仇游戏,早已偏离了轨道。
次日正午,蝉鸣像沸腾的铁水浇在耳膜上。赵昊揉着惺忪睡眼踱出房间,农家院里只剩几只芦花鸡在啄食稻壳。老板叼着烟斗笑道:“都去玩卡丁车了,小路被他们折腾成赛道咯!”
暮色浸透天空时,钟白踹开房门,揪住还在酣睡的赵昊衣领:“你是来郊游还是冬眠的?”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出利落的弧度,活像只炸毛的野猫。
“胆子肥了?” 赵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呼吸灼热:“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老旧的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混着钟白压抑的笑声飘出窗外。等两人相携走出房间,夜幕已彻底吞没了山野。远处的饭桌上,啤酒瓶碰撞声与哄笑此起彼伏。
“昊哥这体力,得补补啊!” 肖海洋举着酒瓶挤眉弄眼,目光扫过钟白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发颤的双腿。赵昊搂着怀里的人,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我的铁肾还用补?小心钟白吃不消!”
哄笑声中,两道目光如芒在背。林洛雪转动着高脚杯,红酒在杯壁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李殊词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尖锐的木屑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她们望着那对旁若无人的恋人,一个妒火焚心,一个恨意翻涌,却都在心底暗暗发誓 —— 这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不过刚刚拉开序幕。
农家院里蒸腾着混杂着啤酒花的暑气,空酒瓶在塑料圆桌下堆成歪斜的金字塔。赵昊将钟白往怀里带了带,指腹摩挲着她耳后被汗浸湿的碎发,这亲昵的动作像投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引爆了满桌人的调侃欲。此起彼伏的 “敬爱情侣” 喊声里,酒杯碰撞的脆响裹挟着微妙的酸意。
钟白的耳垂红得能滴出血,却仍仰头灌下杯中琥珀色液体。赵昊望着她呛出泪花却硬撑的模样,喉间溢出低笑。这时余皓突然晃着酒瓶起身,兰花指翘起在暮色里划出优雅弧线:“干喝多没情调,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
酒瓶在掌心转得飞旋,当玻璃折射的光斑最终凝固在钟白面前时,顾一心的眼睛亮得像捕食的猫:“你们平均每周......” 尾音拖得绵长,“亲密接触几次呀?”
蝉鸣声都突然哑了一瞬。钟白指甲深深掐进赵昊大腿,声音比风掠过芦苇还轻:“没数过,反正...... 每天都有。” 哄笑声瞬间炸开,惊起鱼塘边几只白鹭。
“赵哥这体能,国家队看了都得挖人!” 顾一心笑得前仰后合。赵昊赶紧举杯转移话题,酒液在杯中晃出危险的涟漪。
轮到李殊词提问时,她的指尖在磨砂瓶身摩挲出细密水痕,声音发颤:“除了钟白,咱们班谁最漂亮?” 三个女生同时屏住呼吸 —— 林洛雪转动银镯的动作突然加快,顾一心下巴抵在拳头上,连钟白都眯起眼睛,活像护崽的母兽。
赵昊瞥见李殊词泛红的耳尖,突然露出狡黠笑容:“当然是皓哥,这身段这气质,校花见了都得自惭形秽!”
“算你有眼光!” 余皓抛了个媚眼,指尖在赵昊肩头轻点。笑声还未消散,林洛雪突然拍桌而起,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出清脆的悲鸣:“三个大活人站这儿,你当自己白内障?”
酒瓶再次飞旋,瓶口精准对准赵昊。林洛雪泛红的眼眶里燃着火焰:“说,我、李殊词、顾一心,谁最好看?”
沉默在空气中凝结成霜。赵昊的目光掠过李殊词低垂的睫毛、顾一心挑衅的挑眉,最终落在林洛雪眼底若隐若现的血丝上:“李殊词第一,顾一心第二,你第三。”
冷笑撕裂凝滞的空气。林洛雪踩着高跟鞋转身,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像急促的鼓点。路桥川慌忙起身,衣角扫翻了桌上的空易拉罐。
鱼塘边的月光被揉碎在水面,林洛雪盯着自己颤抖的倒影,耳畔又响起赵昊回答时温柔的尾音。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洛雪,我...... 我喜欢你。”
“别拿同情当喜欢。” 林洛雪转身时扬起冷笑,却在瞥见路桥川通红的眼眶时,声音突然发涩,“我心里有人,你别再浪费时间。”
夜风卷起她的长发,像团解不开的墨色愁绪。次日返程的大巴上,林洛雪蜷缩在角落,墨镜下的黑眼圈浓得化不开。而前排的李殊词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掌心被揉皱的纸巾洇出深色汗渍。这场盛夏的狂欢,终究在每个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返校大巴的轰鸣声如退潮般消散在校园深处,路桥川捏着皱巴巴的账单,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一千二百块的赤字像块烧红的烙铁,在掌心烫出无形的烙印。他望着同学们嬉笑离去的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 —— 那些因成功组织郊游收获的赞誉,此刻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稍一触碰就会化作尖刺,将他扎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