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弼受不了太子殿下的不冷不热,更受不了殿下对他的熟视无睹。
他跪在殿下面前,不甘心地说:
“殿下!您是对贺若弼有成见么?”
“贺若弼承蒙圣恩,既被陛下派来辅佐太子,自是唯陛下与太子之命是从。”
“微臣绝非如殿下所想,乃是随风荼倒之徒,人云亦云之辈。”
“臣下也从来不是隶属于朝中任何大臣的门徒。卑职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殿下如此怠慢微臣,想是对属下曾是大冢宰记室有所忌讳。”
“想臣父亲当年,因口舌是非而为权臣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死。”
“他老人家临终之际,以锥芒刺破微臣之舌,望其子谨言。以此为训。”
“殿下大可不必对臣有所戒心。唯恐左右妄传。贺若弼所求,不过是忠君而已。”
贺若弼的一番肺腑之词,他的直情和率真,终于让一直对他心存敌意,有意冷落他的陈柏然不由动容。
这人本就是一个在历史上风云叱咤的战将,虽然他的立场一直不定。
可作为太子可以争取的人脉,陈柏然为什么要继续为难一个,可以为自己助力的人呢。
太子殿下用双手扶起了这个虽比自己长了不少岁,却一样朝气蓬勃的贺若弼。
两人促膝相谈了很久,终是消弥了隔阂。
也让本来一直对太子修为,久有误会的贺若弼,有了新的认识。
午后太子宫尹的府邸,迎来了太子和太子妃的銮驾。
郑译大人怎么也没想到,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竟然会亲自莅临他的家中来看望他。
回想起数日前在射宫发生的那一幕,郑译至今仍心有余悸。
那天在射宫,看着自己一手带在身旁的太子殿下,因与六皇叔的一句玩笑话触怒了龙颜。
又因为他试图帮殿下作弊,惊了他坐下的马。
看着太子在那靶场上,被皇帝当众狠命地抽打。
他的心里是觉得十分的对不住他。
要不是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扑上去帮太子挡了最后的那几鞭,他生怕太子被他爹干死了。
尽管他自己也受了责罚,可眼前见到刚才恢复健康的太子殿下能如此的贴心,心里也觉得值了。
这太子不是说了么,他和太子妃来自未来。
他们根本不是那原来的太子宇文赟和太子妃杨丽华。
他们是顺着那流星落下来的人中精华。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看来未来的人真的很懂人情世故。比那原来他辅佐的糊涂太子就是强。
他开心滴叫出了夫人,拼了劲留着殿下夫妻在府里吃顿便饭。
因为他知道太子殿下一向好酒。
可皇帝为了宇文赟性好饮酒,禁止酒和与酒相关的东西送到东宫。
只有在外面,殿下才可以有机会小酌几杯。
陈柏然并未推辞。因为此行,他本就是有目的而来。
那个丰源纸行庄皓霖的案子,需要安固公主的面子。
庄皓霖曾经说过,她的母亲原来是梁朝安固公主的奶娘。
要不是听王端告诉了他,太子宫尹妻子的来历,他都没机会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这是不是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意思呢。
但是安固公主和奶娘的关系,太子怎么会知道的呢,这会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所以这话可不能由他来提起,得要沈君茹去说。
因为眼下谁也不知道公主本人的意思。
庄皓霖曾经说过,他们家找遍了王公府邸,却一直没有找到安固公主的行踪。
奶娘一直找不到她,是不是也有公主故意回避的意思呢。
然而在觥筹交错的席间,当太子妃以太子的奶娘说起的时候,那安固公主果然伤怀地想起了她的乳母。
这么说,公主对旧人还是有感情的。
“公主,我知道一人,她可能是您想找的乳母。” 沈君茹小心翼翼地递出了话。
“怎么可能。太子妃说笑了。自当年战乱以来,我离开家日久,父母兄弟姐妹均无有消息,生死不知。”
“皇亲国戚尚且如此,乳母身份微贱,岂能轻易得之。” 萧含芷摇着头根本不信。
“东街之上有家丰源纸行,公主!那店主的母亲,一直在找她的主人。”
“据说她从南梁而来,找的就是您啊!”沈君茹斩钉截铁地将结果告诉了她。
“纸行?乳母丈夫的确是做纸张营生的,只是那店主姓什么?” 萧含芷迫切地问道。
“姓庄!”
“姓庄!” 听闻店主的姓氏,安固公主果然坐不住了,她急忙站起身来,拉着郑译的袖子。
“郎君,我便马上想去东街。去验证下乳母。” 她着急着。
“唉唉唉,娘子!不用着急。既然太子妃说在,她便跑不了。即使跑了,有太子在,还愁找不到她。”
郑译安慰着她。
“宫尹大人。这还真不好说。” 陈柏然抿着那酒开了口。
“听说这丰源纸行遭了无妄的官司,那公主的奶娘被歹人敲破了头颅,此时正在危难之中。”
“庄皓霖正在到处托关系找姚公呢。”
“太子殿下,如何对这件事情这么清楚?” 郑译突然感到了太子殿下来的真正目的。
陈柏然也不避讳,便将那庄皓霖的状子拿了出来,交给了宫尹大人。
“郑大人,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 陈柏然依然开起了那个老掉牙的玩笑。
“这丰源纸行因是公主的关系,迟早会被人知道。别有用心的人必定会用他来做文章。”
“因为郑大人既是太子的师傅,又是交好国公大人。眼红你的人想拉你下马的人无处不在。”
“看来我是被人谋害死的?” 郑译大人惊讶着打开了手里的状纸。
“既然郑大人一样被人诟病,不如我们联手来做个局?” 陈柏然探出了口气。
“太子殿下,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去陛下面前或者大冢宰面前告发你?”
“告发什么?告发太子为民请命?还是告发太子私会朝廷重臣?”
“孤连生死都不怕,还怕宫尹大人告发我?”
“再说,孤和宫尹大人情同父子。你舍得告发我?” 陈柏然诡异地笑了。
“太子殿下,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啦,我就是给你害死的!”
“你这是吃定我了啊!”
郑译抓起了那张状纸,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气得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欺负我萧含芷的奶娘。”
“殿下,我明日便安排公主,按照殿下设定的方案见机行事。”
“先请姚公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