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丞的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吗?”陈无赦也下了车,背上背着我和他的包,手中紧紧握着破军刃,刃身的火焰在浓雾中显得异常微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压制着。
“玉蝉震动的时候,导航显示的距离是五十公里左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有些发紧,“我们一路狂飙过来,时间、速度、里程都对得上。除非……”
“除非休息站和导航地点是分开的。”陈无赦接上我的话,“玉丞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环顾着四周,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陈无赦抖了抖手腕,破军刃的火焰猛地一涨,试图为我驱散眼前的浓雾,但那白雾只是稍微推开几米,又顽固地重新合拢,如同活物。
“吗的,”陈无赦低骂了一句,“这雾……还有尸气,好像越来越重了。”
“几点了?”我突然问道。
“四点四十四。”陈无赦拿出手机看了看。
“我们在路上耽搁了那么久,为什么天还没亮?”我转头看向陈无赦。
听闻此言,陈无赦脸色也是猛地一变,磨了磨牙,“我们着了道了。”
“从车内温度骤降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了。”
“难道是空间扭曲?所以我们看不到玉丞看到的那个休息站?”陈无赦警惕的看向四周。
我蹲下身,手指触摸着冰冷潮湿的路面。指尖传来一种黏腻的触感,不像是单纯的露水。我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味钻进鼻腔——是血。
虽然被露水稀释到几乎看不到颜色,但这绝对是血的味道,而且还不是新鲜的。
“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我站起身来,仔细的查看路面。
果然,灰色的水泥路面上有一大片颜色更深一些的痕迹,这些痕迹很淡,但一直在延伸。
我猛地想起那张房车撞开的护栏,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赦,我好像知道,那个休息站在哪里了。”
陈无赦看向我,“你可别告诉我是那辆房车撞开的那个缺口。”
“有血迹。”我接过他背上的包背在自己身上,指向我们来的方向,“很淡,但我想,应该是延伸到刚才那个护栏的缺口处。”
陈无赦立刻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浓雾中,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大片树影的轮廓,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地面上不显眼的深色痕迹。
“那辆破车,它撞进去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了。”陈无赦的声音底沉下去,眼神锐利如鹰,“哥,车内温度骤降,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诡异人脸,这休息站消失,玉丞的信号指向这里,那辆破车又偏偏在这里冲下马路……太巧了,巧的让人发毛。”
他说得没错,所有的线索都汇聚到了这个本该是休息站,如今却只剩一片虚无浓雾的地方。
玉丞那断断续续的“别来……死……都”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我的心头。
他到底是在警告我们别来,还是在警告我们别进休息站?亦或者,是在警告我们来到这里,都会死?此时此刻,我心头迷茫,第一次觉得,我好像完全无法理解玉丞的话了。
可如果我是玉丞呢?在经历了气温骤降,诡异人脸,以及被那辆破车追逐又撞破护栏之后,我会怎么做?
以玉丞的性子……不对,他是鬼差!身边还跟着阿媚!
“这的确不是巧合,但玉丞和阿媚,会不会……就在那个消失的休息站里?”我艰难的吐出这个推测,“阿赦,我们得去看看。”
陈无赦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我们开过来的SUV,“玉丞和阿媚的车肯定已经陷进去了,我们的车就留在外面吧。”
我点点头,二人折回车里,收拾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后,锁好车,转身看向我们来时的浓雾。
陈无赦没有丝毫犹豫,抖了抖手上的破军刃,刃身上的火焰“呼”地一声暴涨,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浓雾,照亮了他还坚毅的侧脸。
刚开始遇见他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如今却已经完全的蜕变了。
我微微一笑,祭出诛魂剑,幽蓝的火焰和破军刃上的火焰相辉交映。
“走!管他龙潭虎穴,闯了再说!”陈无赦说着,大步往前走,“玉丞那鬼火少年命硬的很,阿媚也不是省油的灯,没准正可怜兮兮的等着小爷一把破军刃大杀四方去捞他们呢!”
我跟在他身后,握着诛魂剑的手腕上挂着安魂铃,安魂铃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路摇晃着发出清楚的响声。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缺口处,缺口处,那股混合着铁锈、泥土、尸臭和血腥的味道到达了顶点。
被撞断的栏杆扭曲变形,边缘锋利。
陈无赦蹲下身去查看,面色凝重,“哥,这里确实是被撞破后又修补过的,现在又被撞破了。”
我抬眼看去,浓雾中,一条泥泞的小路出现在眼前,就算有破军刃和诛魂剑照亮,能见度也不足五米。
“镜开千面妄,”
“灵光破幽茫。”
“剑引九霄焰,”
“幽焚百鬼亡!”
我念动咒语,一面小小的古镜从口袋中飞出来,迅速的在空中变大。
九幽通明鉴带着白色的光芒,悬在我们头顶,缓慢的转动。
我心中暗自下沉,九幽通明鉴能照亮的极限也是五米。
我和陈无赦对视一眼,我率先踏了下去,每一步都踩得很深,陈无赦紧紧跟随在我身后。
脚下的泥浆又湿又滑,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浓雾包裹在我们四周,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一般,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脚踩在湿滑泥土上的声音,还是破军刃火焰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尸臭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窒息,小路开始变斜,一道斜坡向下延伸,仿佛通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下行了大约几十米,坡度终于开始放缓,我全神贯注的往前走,却突然听到陈无赦的声音。
“哥!你看!”陈无赦突然停住脚步,低喝一声,“那是不是被阿媚开走的那辆吉普?”说着,他的破军刃凝出一团火焰,他抬手一指,火焰宛如火龙一般朝着树林中一个轮廓飞去,穿透浓雾,打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啪”的一声,照亮了满地的狼藉。
只见几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撞断,断裂的树干凄惨地歪倒着。而在这一片倒伏的树木中央,赫然停着之前周永年给我的开,后来又被阿媚开走的那辆吉普车!
它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侧翻在地,整个车体严重变形,车窗玻璃碎了一地,两个前轮已经完全爆裂,沾满泥土软塌塌的望向天空。
我和陈无赦的心沉到了谷底,两个人几乎是扑过去的,走近了,才看清车身上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剐蹭的泥浆,但最触目惊心的,是驾驶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