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枯树的月影被风扯得忽长忽短,树下的草叶上凝着晨露,却被众人身上散出的阳力烘得微微发烫。老渔翁走后,张云生将锦袋里的五方令残片掏出来,放在掌心反复摩挲 —— 青铜残片边缘还留着当年师门被毁时的裂痕,表面刻着半道模糊的 “令” 字纹,指尖触上去能感受到细微的震颤,像是法器本身也在呼应着什么。
“光试一角不够,” 他将残片举到月光下,淡银的月色落在残片上,竟折射出一缕极淡的金光,“得再测一次,用三分之二的残片量,看看因果气能撑多久,会不会惊动母蛊。要是明晚破阵时突然撑不住,我们就全完了。”
李二狗刚啃完最后一块鱼干,闻言立刻站起来,铜钱剑往肩上一扛:“我跟你去!要是母蛊敢有动静,我先劈了它的罐子!”
“我也去,” 苏婉儿将引魂灯重新裹进布巾,“引魂灯能测生魂的状态,要是残片的因果气让生魂太激动,我能用灯芯稳住它们,别让它们冲散了倒影的秩序,反而给母蛊可乘之机。”
史密斯拍了拍圣言碑,碑身的圣纹在夜色里泛着淡光:“残魂能感应母蛊的气息,要是它有暴走的迹象,我能提前预警。哑女和护蛊留在树下?护蛊刚进化,要是遇到太多煞气,怕会消耗过度。”
哑女却摇了摇头,她将竹篮往怀里紧了紧,护蛊在暗格里轻轻蹭着篮壁,翅膀的荧光透过竹篾映出来,像是在说 “我能行”。她指了指护蛊,又指了指张云生的掌心,比了个 “护蛊能帮残片稳气” 的手势 —— 之前护蛊的荧光和残片的金光能呼应,现在说不定能辅助控制因果气的释放。
张云生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护蛊的阳力能中和部分煞气,有它在,残片的因果气能更纯些。我们走小路,从阳枯树后绕去台基,避开黑袍人的巡查路线。”
众人收拾妥当,哑女抱着竹篮走在中间,护蛊的荧光透过篮缝,在地上映出细碎的绿光,像一串引路的星子。李二狗走在最前,手里攥着两张雷纹铜爆符,时不时往路边的草丛里撒点阳草粉,防止藏着阴蛊;苏婉儿跟在最后,引魂灯的灯芯露在布巾外,淡蓝的光扫过身后的路,确保没有尾巴。
走了约莫两刻钟,就到了望乡台西侧的矮坡 —— 这里离台基只有十步远,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茅草,正好能藏身。张云生趴在坡顶,透过茅草的缝隙往台基看,黄泉倒影的黑晕比之前更浓了些,里面的生魂虚影也更清晰,王猎户的虚影还在对着黑晕里的黑袍人砍,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刀身的虚影都快透明了。
“生魂快撑不住了,” 苏婉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引魂灯的灯芯泛着淡黑,“要是再等两天,就算破了倒影,他们的魂识也磨碎了,救不回来了。”
张云生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残片调整了角度,只留三分之一压在锦袋里,另外三分之二露在外面 —— 青铜残片刚接触到空气,就像是被唤醒的困兽,表面的 “令” 字纹突然亮了,淡金色的因果气顺着纹路往外溢,在掌心绕成了个小小的光团。
“我数到三,就把残片往倒影里递,” 他盯着台基的黑晕,声音稳得像块石头,“李二狗,你盯着台顶,要是有煞气异动,就用阳草粉撒过去;苏婉儿,引魂灯对准生魂,要是它们太激动,就用灯芯的蓝光稳一稳;史密斯,圣言碑盯着母蛊的方向,有动静立刻说!”
“好!” 众人齐声应下。
“一 —— 二 —— 三!”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张云生将露在外面的残片猛地往黑晕里伸去 —— 这次不再是只伸一角,而是大半个残片都探进了黑晕!淡金色的因果气瞬间暴涨,像炸开的光雾,顺着黑晕里的阴气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黑晕像是被泼了清水,瞬间淡了一半,连带着空气里的煞气都往台里缩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往外溢。
更让人惊喜的是那些生魂虚影 —— 之前还在痛苦挣扎的村民,此刻都朝着残片的方向飘过来,王猎户的虚影停下了砍击,手里的断刀虚影慢慢凝实;抱着孩子的妇人不再往后退,怀里的孩子虚影也不再透明,甚至能看到孩子伸出小手,朝着残片的金光抓去;那个之前快透明的船工虚影,身体竟慢慢恢复了淡白,嘴里的 “救我” 也清晰了许多。
“有用!太有用了!” 李二狗激动得差点喊出声,赶紧捂住嘴,“你看那生魂,都清醒了!”
苏婉儿赶紧将引魂灯的灯芯露出来,淡蓝的光扫过生魂虚影,那些过于激动、差点冲出倒影的生魂,被蓝光一照,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待在黑晕里,朝着残片的方向微微晃动,像是在感谢。
张云生盯着掌心的残片,因果气还在稳定释放,只是释放的速度比刚开始慢了些,残片的温度也渐渐升高,从之前的微凉变成了温热,却没烫到烫手的程度:“因果气能撑至少一炷香,够我们炸完承重柱,毁了母蛊罐了。”
这时,史密斯突然低喝一声:“小心!母蛊有反应了!”
众人赶紧往台中央看 —— 台身的阴蛊符纹突然亮了,淡红的光比之前更盛,台顶的煞气也开始往下降,像是要往残片的方向压过来。可还没等煞气碰到残片的金光,就被因果气弹了回去,符纹的红光也暗了些,显然母蛊的力量被因果气压制了。
“压得住!” 张云生松了口气,“残片的因果气能压制母蛊的煞气,只要我们不一次性把因果气用完,它就不敢暴走。”
他慢慢收回残片,因果气的释放也跟着放缓,黑晕里的金光渐渐淡去,却没完全消失 —— 残片的余气还留在黑晕里,生魂虚影依旧保持着清醒,不再像之前那样挣扎,只是安静地待在里面,等着被救。台顶的煞气也退回了台身,符纹的红光恢复到之前的亮度,母蛊又沉寂了下去。
“天篷尺的反应呢?” 苏婉儿赶紧问 —— 刚才大家都盯着生魂和母蛊,没人注意天篷尺。
张云生这才想起手里的天篷尺,低头一看,只见尺身的阳纹已经从之前的惨白恢复成了淡绿,尺头的地脉玉也不再冰凉,只是微微泛着凉意:“煞气退了!天篷尺的红光全没了,现在只有淡绿的阳纹,说明残片的因果气真的能破倒影的煞气!”
哑女这时轻轻碰了碰张云生的胳膊,护蛊从暗格里探出头,对着残片叫了两声,翅膀的荧光和残片的金光又开始呼应。她指了指残片,又指了指台基,比了个 “残片守台基,护蛊帮稳气” 的手势 —— 护蛊能感应煞气,要是母蛊再放煞气,它能提前用破蛊液帮残片挡一挡。
张云生会意,将残片重新裹进锦袋,只留一角露在外面,方便随时释放因果气:“明晚破阵,就按现在的计划来:我持残片守在台基,释放三分之二的因果气,稳住生魂,压制母蛊的煞气,不让它暴走;李二狗和史密斯去西南角,炸承重柱,记得用三张雷符叠加,圣雷按之前演练的参数来,别炸飞碎片伤了生魂;苏婉儿和哑女跟着护蛊,去台中央找母蛊罐,护蛊能追踪阴蛊气,肯定能找到,找到后先用破蛊液腐蚀罐身,再用天篷尺的阳力砸开,别用蛮力,怕罐碎了子蛊乱爬。”
“我没问题!” 李二狗拍了拍怀里的雷符,“保证炸得又快又准,不让一根碎片飞到生魂那边!”
苏婉儿点头,将引魂灯的灯芯又剪短了些,方便藏在袖中:“我会带足安魂液,毁了母蛊罐后,立刻给生魂撒,帮它们稳住魂识,等我们把它们从倒影里拉出来。”
史密斯摸了摸圣言碑,残魂的气息往台中央探了探:“残魂说,母蛊罐周围有两个蛊师守着,都是之前江船上下来的,手里有子母蛊,明晚我会先引圣雷劈了他们的蛊罐,你们再动手毁母蛊。”
哑女抱着护蛊,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护蛊也晃了晃翅膀,像是在确认计划。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灯笼的光 —— 是黑袍人的巡查队!这次的灯笼比之前多了三个,还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蛊师们腰间别着的蛊罐在晃。
“巡查的来了!还加人了!” 李二狗赶紧拉着众人往坡下躲,“肯定是刚才残片的金光惊动了他们,现在查得更严了!”
众人趴在坡下的茅草里,看着巡查队从台基旁走过 —— 三个黑袍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两盏灯笼,灯笼上画着阴蛊符,光扫过地面时,连草叶上的露水都泛着黑,显然灯笼里也掺了阴蛊液,用来查生人的气息。
“他们在找我们,” 苏婉儿的声音发紧,“灯笼的符光能查阳力,我们身上有阳草粉的气,得赶紧走,别被扫到。”
张云生将残片紧紧攥在手里,锦袋的布巾裹得更紧,不让一丝金光露出来:“走!从矮坡后绕回阳枯树,明晚破阵前,再也别来台基附近了,免得打草惊蛇。”
众人猫着腰,跟着护蛊的荧光往回走,巡查队的灯笼光还在台基周围晃,偶尔有光扫过他们刚才藏身的茅草,却没发现异常 —— 护蛊在他们身后吐了点破蛊液,中和了身上的阳草粉气息,让符光扫不到。
走回阳枯树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的天际泛出淡白。众人靠在树下,都没说话,却都明白 —— 黑袍人的巡逻加强,说明血蛊使已经察觉到异常,明晚的破阵之战,会比预想的更难。
张云生掏出残片,放在月光下最后看了一眼 —— 残片的金光已经淡了,却依旧带着温暖的触感,像是在鼓励他们。他将残片重新揣进怀里,对着众人说:“明晚寅时出发,亥时前到台基,按计划行动。现在抓紧时间休息,养足力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众人点头,各自找了块干燥的地方躺下。哑女抱着竹篮,护蛊在暗格里轻轻蹭着她的手,翅膀的荧光和残片的余温透过锦袋传过来,像是在给她力量。李二狗靠在树干上,手里还攥着雷符,嘴里小声念叨着 “明天一定要赢”;苏婉儿将引魂灯放在身边,灯芯的淡蓝光映着她的脸,眼神里满是坚定;史密斯靠在圣言碑旁,残魂的气息轻轻护着众人,防止夜里有阴蛊靠近。
夜色渐渐退去,晨光爬上阳枯树的枝头,望乡台的方向还静悄悄的,可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生死的破阵之战,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而台里的血蛊使,此刻正站在母蛊罐前,盯着罐里躁动的母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 他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张云生他们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