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院子经过全家人两三日的拾掇,总算是有了能住人的模样。坑洼的泥地被扫得干干净净,灶屋的烟囱里冒起了袅袅炊烟。带来的铺盖卷在火炕上一一铺开,虽说那若有似无的味儿还时不时传来,但也被崭新的生气和柴火味压下去不少。
收拾停当的第二天,空气中还弥漫着石灰水和新鲜泥土混合的那种独特味道。杨秀秀就特意选了个没人的时辰,抱着满宝,拎着盏煤油灯,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梯下到地窖。
之前王家搬得彻底,地窖被清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泥土墙壁特有的阴凉潮湿气息,还有角落里几个闲置的落满灰的破瓦罐。不过这地窖的空间倒是比杨秀秀预想的还要大些,足够放下不少东西。
“乖宝,”杨秀秀把煤油灯放在一个稳当的土台上,那昏黄的光晕勉勉强强照亮了地窖的一角,“地方够宽敞,东西……能放了吧?”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满宝点点头,大眼睛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亮。她挣脱奶奶的怀抱,“蹬蹬蹬”跑到地窖最里面,背对着入口站定了。小手看似随意地在冰冷的泥墙上拍了拍,实则是集中意念沟通着葫芦空间。胎记微微发热,她意念所及之处,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下一刻,奇迹就这么发生了!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地窖中央,如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了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它们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地窖的空间。
雪白饱满的大米、金灿灿的玉米粒、颗粒分明的黄豆……两千斤粮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眼前,只有麻袋落在夯土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这安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清晰。
谷物特有的醇厚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一下子就压过了那土腥味,整个地窖里仿佛都被这粮食的香气给填满了一般。
看着凭空出现的、小山一样的粮食堆,饶是杨秀秀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呼吸还是窒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赶紧上前,用手捏了捏最上面一袋大米的封口,指尖传来饱满结实的触感,再透过袋子的缝隙看去,颗颗晶莹,全是她和满宝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好品质!
“好孩子!真是奶奶的好宝贝!”杨秀秀一把搂住跑回来的满宝,在她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都笑开了花。满宝也被奶奶这热情的举动弄得咯咯直笑,胸脯挺得高高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消息通过隐秘的渠道递给了黑二,当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皎洁的月光洒在柳条巷的青石板上,泛着清冷的光。
黑二带着两个绝对心腹,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沈家后院。
当他打着手电筒,看到地窖里那堆积得整整齐齐、散发着诱人气息的两千斤粮食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黑市头子,这会儿呼吸也猛地粗重了几分,那手电光都跟着晃了一下。
“婶……婶子!”黑二的声音都变了调,眉梢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这都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上前凑近了仔细看那几些袋子,这才发现这次杨秀秀给的全是粮食,还是质量最好的粮食。在这青黄不接的正月时节,粮食可就是活命的硬通货!
“嗯,”杨秀秀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轻轻地拍了拍最上面的米袋,“那边运了好几次,我一直压着,等地方收拾好了才送过来。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了,我便想着干脆一次性给你,也省得零敲碎打。两千斤,点点?”
“杨婶子!您……您可真是……”黑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看向杨秀秀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这条线,比他想象的还要粗壮有力得多,“敞亮!太敞亮了!这份情,我黑二记下了!”
两千斤!而且还是一次性的,这货源,这稳当劲儿,他简直就像抱上了金娃娃。
黑二立刻招呼带来的两个心腹兄弟进来,三人动作麻利地清点、过秤。确认无误后,黑二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布包,双手恭敬地递给杨秀秀。
“婶子,按咱们老规矩,顶好的价!八千二,您数数!”黑二心里清楚,这批粮的质量和数量,足以让他在更高一级的“客户”那里赚上一大笔。他对杨秀秀这条线,是彻底上了心了,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关系维护成铁板一块。
杨秀秀接过那沉得坠手的布包,手指刚一接触到那硬邦邦的纸钞边缘,心脏就不争气地“咚咚”狂跳起来。
八千多块!以前零零碎碎几十、上百地收着钱,揣在怀里的时候是高兴,是欣喜。可现在,这厚厚一沓巨款捏在手里,却像捧了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心里直发慌!不,比烙铁还烫手呀!杨秀秀只觉得从掌心到胳膊,再到整个脊梁骨,都像有无数蚂蚁在爬,火烧火燎地难受。
杨秀秀心跳加速,手心都冒了汗,可她还是强作镇定地当面点清了钱数。送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黑二后,杨秀秀赶忙关上院门,又插好门栓,这才后背抵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
钱是拿到了,可这厚厚一沓巨款,放哪都让她觉得像揣了个烫手山芋一样!藏柜里?怕遭贼。埋地下?怕受潮。塞墙缝?想着自家墙缝里卡着这么多钱,觉都别想睡了,翻个身都怕墙皮裂开,钱掉出来让人捡了去!
不行,得赶紧安顿好!
杨秀秀抱着那个沉重的布包,感觉像抱着一个烧红的烙铁,又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她脚步发飘地回到自己和满宝暂住的房间,华慧紧张地跟在后面。
杨秀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像对待最珍贵的鸡蛋一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藏在炕角最深处的那个旧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