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被云桃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蓦一凝眸:“你怎么啦?”
云桃向旁边一挥袍袖,银凤忙带人退出堂外。
独孤云桃这才费力起身,围着女郎仔细的打量了打量,试探的问道:“你可还认识本夫人?”
琳娘目不斜视地静静答道:“夫人若是不言,本宫又岂可冒认!”
老夫人非常惊奇:“‘本宫’?你……你究竟是何身份,你们以前认识?”
李淮忙陪笑着近前解释:“回母亲:云桃滞留宫中时,琳娘曾经救过她的!”
“有这等事!”
李母更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独孤美云这会儿,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反正那坛子酝酿了一晚的飞醋、已感觉没了味道,竟鬼使神差的一拉琳娘的玉手,对李母说道:“您儿子说的没错,她就是先前儿媳跟您说过的那位前朝公主!”
李母瞬间如在梦里,神情凝重的说道:“怪不得淮儿说你知道这事儿呢,果然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而这位姑娘既是公主,不管前朝的也好、今朝的也罢,都是万万怠慢不得的。——贤媳、玉蓉,还不快请公主上座!”
玉蓉知道母亲这是在有意成全哥哥的心意呢,急忙要扶琳娘升座,却被他冷冷婉拒道:“虽然太夫人有心抬举琳娘,但琳娘自知大势已去,就请太夫人不要再羞辱我了!”
这番话,声音凄婉而决绝,却丝毫没有做作之意,令玉蓉不觉为之动容。
而云桃的心弦,也因她的不骄不躁、不自然的松弛下来。
李母定定的凝望着,面前这个谜一般的美人儿,禁不住为之一叹:“公主兰心蕙质,果然不同凡响,可见云桃与我儿的眼光都没错的!
……只是云桃:琳娘她无论如何,也是金枝玉叶啊,且曾有恩于贤你的,那她入门之后……,呃,该定个什么样的名份呢?”
独孤听这话,心里猛的一跳!
她这哪是在询问自己呀,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嘛:公主+恩人,又是丈夫的新欢、老夫人的新宠,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只可暗暗咬了咬牙,做个顺水人情说:“老太太说的是:儿媳会严令下人,无论如何不能把琳娘妹妹,以平常姬妾视之的!”
“光这还不行哦,”
李母不露痕迹的否定了她的“善意”:“琳娘毕竟是前公主的身份呢,连老身都不敢轻慢的。依我看,你这做姐姐的就再大肚点,给她个小夫人的名分吧,觉得怎么样呢?”
“呃……”
独孤云桃瞬间跌进了冰窖里!——她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很明了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如若不是因肚中的孩子,而得到了李母的维护,她连在他面前皱眉的底气都没有的,又怎敢跟李母矫情呢?
于是不笑强笑的微一欠身道:“何劳母亲说起,儿媳也正是这个意思呢!”
“这样就好!”
李母大喜:“难得贤儿媳如此深明大义,那好吧,——淮儿,”
李淮急一俯身:“母亲!”
“还不快谢谢你夫人?”
花帅一笑。
当即向云桃略一秉手说:“夫人之贤德,本侯铭记于心!”
云桃在肚子里冷冷一笑,却不理他。
只款款起身,拉起琳娘的手说道:“妹妹放心,——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就是风风光光出嫁,姐姐是绝不允许草率行事的!”
琳娘感受到了她的挚诚,温顺的点了下头。清秀的眉宇间,不觉展露出一丝笑容。
李母暗叹。
点了下头说:“难得贤媳贤惠如斯,也难得公主肯下嫁我儿,——玉蓉,”
正“看热闹”的玉蓉忙秉手躬身:“母亲!”
“公主身份尊贵,且由你扶回家去,待择好吉日后,再风风光光迎娶迎娶进门!”
“是,”
玉蓉领命。
立刻召唤侍女,簇拥起琳娘出了内堂。
李母瞅了瞅心神不定的大儿媳,慈和的一笑说:“难得贤媳有此襟怀,这是我家门之福啊!”
事已至此,云桃也只可顺风打旗了:“其实,儿媳早就跟夫君说过的:公主既有恩于我,若有一日找到她、情愿效娥皇女英故事!”
太夫人大笑:“好好,这样最好!——淮儿,”
卫侯急忙行礼:“母亲!”
“你也不要辜负了云桃,否则我可不依你!”
“孩儿遵命就是!”
“好了,我乏了。你们小夫妻许久没在一起,也回房歇着去吧!”
“是(是)!”
卫侯夫妇各怀心事的对望了一眼,双双退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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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街的早晨。
当太阳刚刚升起,
地上尚有霜露的痕迹,
一队迎亲的队伍、就自西向东喧嚣而至,惊动了一城的百姓、吩咐出来观看稀奇!
迎个亲能有何稀奇?
稀奇就在于,这规格实在太高了,高到新娘坐的、竟是座正儿八经的八抬大轿!
而且护轿的更厉害,居然是王府才有的赤红对子马,和大将军才配得上的铁甲禁卫军!——可见这位迎亲的新郎,铁定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了。
而更稀奇的是,
自从皇帝北征,京中还是第一次办喜事,所以引得万人空巷,纷纷赶来围观,几乎要阻塞道路了——
“唉唉,你让一点儿啊,让哥也瞅瞅是哪家豪门在娶亲呢!”
“不识字吗?那灯笼上写着呢,——是‘双侯府’!”
“双侯府?那那到底是大侯爷呢,还是小侯爷啊?”
“那谁知道。唉,要不说有权就是霸气,人家这亲事说办就办了,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谁知道他哪一个呢!”
“你傻呀,卫侯爷可是有正室的,所以自然是小侯爷了。”
“正室怎么啦,有正室就不可以再纳个小妾嘛?”
“喏、你看仔细了:这气势、这排场,谁家娶个小妾还这样铺张的呀!”
“哦,那就是你赢了呗,小侯爷就小侯爷,反正我也不输什么,嘿嘿……”
……
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惊动了刚走上来的一位少年公子,细眉蓦地一皱!
“哎哎,还真是呢!——你们瞧头前骑马那个,不就是李府的小侯爷吗?”
青年公子下意识的一握剑柄,循声向花轿前面望去。
“奇怪呀!”
这时,他身侧又传来嘁嘁喳喳的议论声:
“怎么啦?”
“他怎么没披红带花呢?脸上也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对啊!”
“难道不是他?”
“屁话,不是他还会有谁,也许是对亲事不太如意吧。听说这位小侯爷,非常的特立独行,房里养着许多宠姬,却对为他提的几门亲事连理也不理!”
“看来也是只池塘里的鱼儿,没怎么见过海呵!”
“是说你老婆那样的大海吗?”
“哈……”
周围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青年公子面上一红,急忙挤过人群、随队伍向双侯府走去。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关心”李蓟的同时,还有个轻纱遮面的“波斯女”、也正两眼冰冷的“关心”着他呢!
只是那人并没像他一样,杂在人群之中,而是盘坐在路旁的一架牛车里。一边留意着他,一边也在观察着花轿前面的“小侯爷”。
“主人,”
她旁边的侍从小心翼翼道:“那女人的鼻子倒是挺灵啊,这么快就闻着味儿找来了,可真是个贱货!”
“主人”盛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闭嘴!”
然后又死死的盯住李蓟说道:“查过了没有,今天是他大婚吗?”
“查过了,不是他,是他的哥哥、卫国侯李淮。”
“嗯。”
女特工莫名其妙的轻舒了一口气。
忽然扭回头,又要去找寻刚开始那人,却发现“他”早已消失不见了!
“贱货!”
她让别人闭嘴的脏话,却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回茶楼。”
“遵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