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刚下去备马,听到“情况”的碧姬就从内室出来了。
轻轻捻弄起发丝,故意问李蓟:“瞧这着急忙慌的,公子是要去哪儿呀?”
李蓟最怕她“多事”了,急忙掩饰说:“呃,随便走走而已。”
碧姬咬帕一笑:“那,何不也带我们去走走呢?在这一关都好几个月了,闷都要闷死。”
李蓟搪塞说:“只是新朝初立,外边尚不知什么情况呢,等我和东哥出去看看再说吧!”
碧姬狡黠地轻啮了下唇角:“公子说得好听,怕不是在嫌我们碍眼?”
李蓟笑了:“什么话!本公子不过就随处看看而已,说什么碍眼不碍眼呢。再说你若去了,白姬一人在家岂不孤单?”
这本是婉拒的一句话啊,可在碧姬听来,却像得了“通行证”一样兴奋!
立刻向里面一招手:“姐姐快来!——公子心疼你在家孤单,想让你也一起去哩!”
白姬明知她在取巧,也趁机走了出来,掩口一笑说:“公子第一次出去,就不想换下衣服吗?”
李蓟忽然发觉她的笑魇中,很有些诡异。
立刻记起了哥哥刚才那话,急忙进屋去找“胡须”。
白姬、碧姬一笑。
趁机也去里面换成家丁的服饰,摩拳擦掌的重回厅外。
刚巧这时,东哥牵马回来了,倒被俩人吓了一跳:“白姐、碧姐,你们……你们这是在玩儿什么呢?”
碧姬一瞪杏眼:“小孩子别多问!”
白姬则笑吟吟说道:“公子今儿不乘马,改乘车了!”
“又要乘车哦……”
东哥将信将疑的牵着缰绳,探头向厅里望了望。
这时公子已收拾完毕,戴上一副儒冠、换了件宽大的衣服,完全是个儒生公子的模样了。
他在里边就听见了众人说话,接口说道:“不错!——秋茗,去套车吧,东哥就先不要去了。”
“喔!”
东哥只可一撅小嘴儿,牵着马没精打采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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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慢悠悠的游荡在街市中。
碧姬揭开帘子,新奇的望望车外——
仲夏时节,本就是世外之地的三清镇那叫一个热闹: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在这里应有的尽有;
更有那些来自“西番国”的男女,男的鹰鼻深目、满面胡须,女的则褐眼流波、体态修长,别有一番风情!
碧姬望着那些高高大大的女人,惊奇的自言自语说:“老天,女娲娘娘可太厉害了,竟能把人造的这样千奇百怪!——你瞧这些高高大大的女孩儿家,得多费多少布啊?”
旁边的白姬掩口一笑,戏谑的摸了下她的小脸说:“傻孩子!你又不是人家的公婆和夫婿,多操多少心啊?”
李蓟也忍俊不禁,顺声音向那些波斯女望去。
碧姬望着他同样新奇的样子,冲姐姐一努嘴儿:“瞧见没,——这有某人呢,哪还用得着咱们操这闲心!”
白姬会心一笑。
李蓟却不明白咋回事:“你们笑什么?”
碧姬掩起小口儿、自己先笑了一会儿,然后强忍着说道:“听说这些波斯猫,都很风流活泼的,说起话来也像鸟叫:啾啾啾、啾啾啾、呵呵……
瞧她们那说话的样子,还总挤鼻子弄眼、外带着比划!
哎、公子:不如弄个来山庄吧,再花千把银子打个金丝笼儿,关进去随你看、随你听,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
说完又仰起头,呵呵大笑起来!
李蓟面上微红,也瞬间被她的活泼带了节奏说:“岂有此理!——你当她真是一只猫吗?就算是只猫,也不能总关在笼子里啊!”
白姬被公子的诚实逗笑,也忍不住打趣说:“公子说的对,应该用金子垒个窝,再美其名曰‘金窝藏娇’,才合我上国规矩!”
碧姬笑的更厉害了:“什么金窝狗窝!都是阿姐不读书之过,明明是‘金屋藏娇’才对呢。”
外面赶车的秋茗听到笑声,隔着车棚向里喊道:“公子,你们笑什么啊,也说一个让小的乐乐啊!”
碧姬忍住笑,大声回答说:“我们在笑外面那头驴呢!”
“驴……,哪有驴,驴又怎么啦?”
“外面有头驴没耳朵。”
“耳朵呢?”
“长你头上了呗,不然你耳朵咋那么长、啥都听得见哦!”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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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茗赶着车,边走边打听,不一会儿、果真找到一个歌坊:
火红的门楼,
高高的院墙,
门楼上金灿灿挂着一个牌匾——青鹤坊!
三个人在车里,就已听到里边的笛管声、和唱念声了。
李蓟先二姬一步下车,第一眼先看见了教坊对面的茶楼。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那里面有一双眼睛、也在偷偷的望着自己!
“公子,是这边!”
秋茗看他只管向茶楼看,忙提醒说。
李蓟点下头,整了整衣帽,抽出扇子向教坊走去。
冷不丁从门后,忽然闪出来两个人,拦住他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李蓟唰的打开扇子:“在下姓李,特来找贺铭先生,麻烦你们通禀一下。”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冲他冷然一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呢?告诉你,听好了:这儿是宫、廷、教坊!——若没宫里的牌牌,你以为是人就能进去的吗?”
“宫廷教坊?”
这倒令李蓟吃了一惊。
因为他知道,凡事若沾了“宫廷”俩字儿,那就是禁区啊!
而且他很奇怪,狐三娘什么时候变成宫里人了?做个逍遥自在的“明月楼主”,不好吗!
守门的人看他像个酸儒,翻了翻眼皮、故意卖个关子说:“怕了吧?……不过呢,要是有特别要紧的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只是,咱家可是要担些干系的!”
听口气,原来是群宦官啊!
李蓟眼神微微一错。
随即收起扇子,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公子确实有急事的。”
老家伙一听他不上道,脸立刻就沉下来了,佯佯不睬的向里就走!
秋茗明白啊,连忙喊住他:“公公留步!”
宦官一回头。
秋茗忙跑过去,将一点碎银塞进他手里,低声说道:“我们公子是个使大钱的主,您若帮他成了事儿、包你得个小福贵!”
老宦官一翻死鱼眼:“吹吧你?姓贺的可是个穷酸呀,他的朋友,哼、能有什么富贵!”
秋茗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们公子找姓贺的是假、找狐三娘才是真呢!公公若肯成全,就这点小钱儿、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耳!”
宦官大喜:“你早说啊!”
然后转回脸,对着李蓟涎着脸一笑说:“公子既是贵客,岂能立等,直接随我来吧。”
李蓟也不知秋茗跟他说了什么,但只要能进去就好了,急忙提着扇子往里走去。
碧姬也想进去看看。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另一个宦官拦住了:“唉唉!——你当这是茶馆儿呢?谁想进就进!”
碧姬白了他一眼,刚想理论,却被白姬轻轻一拽:“里头不知怎样恶心呢,你进去干什么?”
碧姬脸一红,这才冲老宦官哼了一声,扭身随白姬回到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