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疑甫定的慕容子鸢,且顾不得虚弱至极的女道士,抓起“仙赐”的字柬喊了声:“来人!”
林婉儿立刻率人一拥而入:“夫人!”
“你速随我回凤仪阁。”
“是!”
夫人然后才向刚刚回来的赵青说:“你来的正好,就扶太真用饭歇息去吧!”
赵青也忙一插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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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随夫人回了中殿,直入密卫的军机重地——翠云轩,在宽敞威严的黑鹰堂上就座。
“夫人匆匆而回,可是有军情急报了?”
等子鸢落座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比军情更要紧急!——你先看下这个。”
慕容子鸢说着,把字纸递给她。
林婉儿接在手里看了看,轻抿下丹唇说:“是无味子扶出的神谕吗?”
“不错。你看着是不是也很奇怪?难不成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指引我们去找一个僧人嘛!”
女都尉莞尔一笑:“这写的可是‘死和尚’啊,我的夫人!慢说无从找起,就是找到又有何用呢?难不成,要用他的枯骨来辟邪吗!”
慕容燕语莺声地轻轻一叹:“这便是找你来商议的缘故呵!”
婉儿眸子一闪:“夫人为何不直接问那道士。”
“看样子,她不过是被神道附体了而已,恐怕对此也一无所知呢,岂不白白泄露了天机。”
“那……,找不到死和尚,就找活和尚要呗!”
“我正有此意呢。早听说,城东有个金陀寺,寺里有个老和尚名叫了空。据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无从知晓他的寿数,所以暗中就有人叫他‘不死和尚’。那么这三个字,不会就是在影射他吧?”
“夫人莫非是想,要属下拿着这劳什子去找他?”
“你说呢?”
“嗳,我的好夫人:您确定不是找了个搞笑仙人,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有何不妥吗?”
“妥不妥属下不知道,我只知道拿着这‘死和尚’的片子、去找那个‘不死和尚’,不被赶出来才怪呢!”
慕容也不觉莞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嗳,为了将军,挨点骂就挨点骂吧。大不了等事情过后,姐姐重重补偿你就是!”
“嗳,”
婉儿无可奈何的收起字纸,眨了下眼睛说:“您都这样说了,属下不去又怎样呢。……现在吗?”
子鸢略一沉吟,若有所思地说:“此事并不急于一时,可先派人去知会一下寺里,就说本夫人即将要去那边上香,也好令老僧有所准备,免得你扑个空啊!”
“是,还是夫人所虑周全。”
“对了,武恩还在外边吗?他应该也是有事情的,就让他到这里回话吧。”
“是!”
林婉儿急忙一拍手!
门口现出两名密卫:“大人!”
“传武恩。”
“是,——夫人有令,传武恩!”
武恩等了这老半天,好容易盼到了这一声,急忙抱着拂尘、一溜小跑进了密室:“拜见夫人!”
慕容子鸢瞅了瞅他,平静地问道:“说吧,你到底何事。”
武恩急忙把手里的物件揭去包裹,呈了上去:“夫人请看!”
“令牌?”
慕容一蹙蛾眉,见上面金灿灿的刻着一个硕大的“令”字;在“令”字下边,还刻有两行小字:
天机令所至
如将军亲临
子鸢知道,“天机”就是李淮的天机营,其功能与地位就如同自己的秘卫。昨夜被萧洪杀死的那几十个人,就是其中的一部。
望着这样一个极度敏感的东西,子鸢漫闪凤眸、逼视着武恩问道:“此物何以在你手上?”
婉儿略略一愕!
她再一次看到,夫人脸上现出这样的神情。记得最近的一次,那还是因为赵宜紫的缘故。
这时武恩谄笑着答道:“是奴婢一个亲戚,偶尔得到的;他知道关系重大,所以托奴婢转呈将军与夫人!”
“他人在哪里?”
“现在皇城门外。”
“速传!”
“嗻!”
几名侍卫立刻去到宫外,把蔡桓……
呃,
严谨的说、应该是把“武桓”带入了宫中。
这小子头一次入宫,但是色胆包天,一边向里走、一边不住的瞅那些花枝儿似的宫女和丫鬟;等一进中殿和黑鹰堂,眼睛就更不够使了——
他这才知道,
真的是“富贵不过帝王家”呀!
将军这还没怎么称王呢,宫里美人儿就一个个都美上天了。
“大胆奴才,见到夫人还不快跪!”
武恩一看儿子来到这里还东张西望,立刻教训道。
武桓这才知道,堂上居中高坐的原来就是将军夫人。
“好美呀!”
他激动的忍不住要喊出声来,“今儿净走桃花运了!——平时要找绝色,一个难寻,没想到一个藏在王记、一个竟躲在了宫里!但是……”
他忽然一皱眉:看夫人这小模样,咋这么眼熟呢?好像……明月楼……对!就是跟琴师相好的那个骚娘们,——狐月娘!
“你姓字名谁?”
堂上的“美人”,忽然打断他的浑想、开口问道。
武桓这才回过身,觍着脸一笑说:“在下……姓武啊,叫武桓,武恩的武,‘蔡’桓的桓!”
他把重音放在了“蔡”字上,是试图想引起“狐月娘”的注意。
但他似傻非傻的样子,却令婉儿“噗嗤”一笑!
“这个也不错呢!”
被色冲昏了脑的武少,立刻冲她眨了眨眼睛!
武恩见事不好,急忙回禀说:“夫人,奴婢这个亲戚其实姓蔡,……他脑子不太清楚,说话更是粗鲁,夫人勿怪!”
武桓被亲爹当着众多美人打脸,自然很不高兴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子鸢无心理会这些污七八糟,直接问他说:“这个令牌怎会在你身上,又为何要献于将军?”
恶少挠挠头:“这个嘛,我说是我的你自然不信,不是我的吧与我也有关……”
这小子刚想卖弄,明白干系的武恩却慌了,急忙打断他:“这孩子平时就爱个吹牛呀,夫人,您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刚才还跟奴婢说呢:令牌是得自西城门下一个叫上官昀的酒店主人,是那人用银子买着让他送进宫的!”
这腌货的老子!
他居然,在美人面前一再不给自己留脸!
武桓终于忍不了了:“你骂谁呢,爹?”
“爹?!……”
众人心里先是一愕,继而都哄堂大笑:这又是怎么一个故事呀,阉人居然也有儿子了吗?
即便矜持如慕容,这下也不觉失笑了!
“干的,干的……”
看见大家讥诮而纳罕的眼神儿,武恩急忙无力的四下掩饰道。一边狠狠的瞪了瞪“儿子”。
子鸢并没心思看他们耍猴儿。
立刻吩咐武恩:“带他下去侯赏吧,只不许乱走乱讲!”
“是,夫人!”
武恩急忙狠狠的一拽儿子胳膊,脸上火烧火燎的狼狈而去。
夫人然后问手下:“可知这个上官昀,是何来路?与李淮的天机营有关系吗?”
林婉儿立刻答道:“如果献牌之人所用真名的话,那他并非是天机营的人,而是李雷帐前的一个心腹谋士!”
慕容一怔:“你说他是个卧底?”
“起码献牌之前是。”
“那依你之见,他献这个牌是何用意呢?”
“大概率是卧不下去了。”
“就因为洪弟,血洗了那些死士!”
“应该是这样的。”
林婉儿秉手说道:“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禀告萧洪将军,再次封锁全城、擒拿上官昀!”
子鸢沉静的说道,“那人既然把令牌献出来,就什么都想到了,何必大动干戈呢!而且事关李淮,切不可大肆张扬,先由高怀佑去见他一下最为稳妥。”
“是。”
婉儿只可领命。
沉思了下后,又说:“是不是顺便再请示下将军?”
“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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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的街道上,飞驰而来一匹快马,马的主人正是萧闵将军的内务总管、兼亲军总领高怀佑!
他今天是奉命来秘访上官昀的,所以一身青衣小帽的打扮,下马后径直进了王记酒楼。
这时候时当正午,里面的客人却不是很多,他于是捡了个不错的位子坐下。
伙计随即过来招呼:“客官用点什么?”
高怀佑一笑:“天机。”
伙计把手一摊:“对不起,客官,本店有白鸡、乌鸡、虎头鸡、老母鸡、就是没有田鸡。——这玩意儿要吃,得在五六月间呢。”
高怀佑并不与他计较,只说了句:“是你们店主人约我来用的,有没有你去问他,我在这厢立等!”
伙计不明所以,急忙跑去了后边。
不一会儿,店主上官昀不慌不忙的来到,一眼就注意到了高怀佑。忙支开伙计,上前轻轻做了个揖:“在下上官昀,字云鹤。”
怀佑忙起身说道:“久仰!——在下姓高,现任将军府总管。蒙先生进献大礼,我家主人正在家中久候,先生请!”
说完,两人再不多话,并肩走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