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话情真意切,以婉儿之聪怎会听不出来呢。
但是她与“花帅”只是萍水相逢,地位更是千差万别,要想“举案齐眉”、谈何容易哦!
刹那间,
一朵红云飞上了腮头,一点忧郁蒙住了眼睛:“只要有利家国,能够使夫人与将军言归于好,婉儿……婉儿当然万死不辞的;但是,……唉,我劝夫人还是省点心吧!”
慕容清眸一闪:“怎么,你怀疑阿姐办不成 ,或是委屈了你?”
“不,不是……”
婉儿急忙摇手。
慕容轻轻一叹。然后起身,拉住她的手说:“我可以再重复一遍:我的妹妹嫁婿,不嫁则已、嫁就嫁个称心如意,明媒正娶!”
婉儿的粉面 ,瞬间红到了耳根:“夫人……”
夫人轻拍了拍她的香肩,脸上难掩戚戚之情:“但是这样一来,阿姐可就更孤单了哦!”
林婉儿的眸子一湿。
但依旧微含着笑意说:“昭君出塞时,大汉皇帝也曾懊悔不迭的哦,不然也不会立刻就把毛延寿杀掉了!”
子鸢不悦的瞅了瞅她:“谁是大汉皇帝,谁是毛延寿,真以为你就是出塞的昭君嘛?”
婉儿自知失口,忙莞尔一笑说:“岂敢!婉儿是说夫人,不要像汉元帝一样太伤情呢!”
子鸢暗叹。
——婉儿真要不在身边了,自己不知要有多无助呢!
林婉儿忽然想窥知夫人对将军的本意,就试探的说:“夫人一心为将军着想,将军却始终未能体谅,您这样的坚持,不累吗?”
面对心腹的“灵魂一问”,慕容子鸢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我们说我们的话,做我们的事,与旁人何干。我只问你一句:确定要配合我做这件事了吗,不后悔?”
林婉儿跪了下来:“夫人既待婉儿如亲妹,婉儿又何惜此身呢!”
慕容双手拉起她,眼眸中闪烁出莹莹的泪花:“子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将军若能因此成就大事,定保你们富贵一生;皇天后土,可为我证!”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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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冷宫。
里面空空荡荡。
只有独孤云桃大声咒骂的回音!
云桃骂累了,就歪在床榻上,越想越悔不当初:
这第一悔,不该把子鸢这个“妖女”弄到大营去,还差点儿引狼入室;
第二悔,不该被她的“宽仁和好性”蒙蔽,亲自送她走这一遭。
否则,怎么会像鸟儿一样、现在被人家关在这里了里呢?
“十天了哦,”
美云默默想道,“这个恶毒的婆娘,居然连个面儿也不露,究竟想怎么样呢?”
随即又深深一叹:“也不知外边,现在怎么样了,……将军呢,你是死人吗?怎么也不来救我哦……”
想到这里,她猛地又坐起来,冲外面大声喊道:“慕容子鸢,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你个恶毒的女人,婊子、恶妇,枉我拿你当自己的妹妹、还不畏风寒送你回狐狸窝,你却把老娘关进了牢笼!——有脸的你就给我出来呀,你个小娼妇!”
话音刚落,宫门“吱呀”一声大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细高个男人。
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人,好像是宦官的样子,有的抬着炭盆、有的捧着食盒,有的还抱着一些被褥和衣服。
美云冷冷一笑:“不要弄这些没用的,快让贱人来见我!”
那人向手下一挥手。
从人忙放下东西,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来人随即对独孤躬身一礼:“夫人息怒,小人高怀佑拜见!——大小姐听说夫人身子多有不便,暗命小人送来炭火和衣物奉候!”
独孤更加火大:“她为何不亲自来见我?是那贱人不能起床了吗,还是根本就没脸!”
“夫人误会!”高怀佑不卑不亢:“小姐其实……,也跟您一样了!”
美云一怔!
怀佑继续说:“您送小姐回城后,她本想请您入宫去见咱们将军的,然后像聊家常一样、将遇见小姐始末讲讲清楚,以免大家疑惑。不巧将军酒醉,对李将军迟滞小姐归程十分不满,不由分说、就将您请到了这里,却将小姐软禁在了掖廷!”
高怀佑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
“掖廷啊……”
独孤美云半信半疑的略一迟疑:“那不就是关押宫中犯人的地方?”
“所以说,她……她现在的境况还不如您呢!”
“可慕容她统领密卫,替你们将军当着半个家呢,她会被幽禁?”
高怀佑一叹:“夫人有所不知:将军最容不下的,就是因女人受辱了。
当初小姐从战乱中辗转流落李营,虽然承蒙李将军与夫人优遇,但是难挡好事者悠悠之口啊!——许多难听的话传到将军耳中,白的也变成黑的了;您只知自己在宫中受困,却不知大小姐她,更在牢中受辱呢!”
美云听说过这个高怀佑,知道他是子鸢的亲信家仆。
再对其察颜观色,瞧不出有撒谎的样子,就不得不信了:“原来这样啊,怨不得……唉,我妹妹她不来看我呢。只是你们那位将军,可是个出了名的独头蒜啊,这可怎么好呢?”
高怀佑躬身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夫人。”
“你是……说我?”
“是啊夫人。小姐的事,只有您最清楚,也唯有咱们李将军,才能说动我们将军回心转意!”
“你是说,让他来你们西京一趟?”
“是。顺便接夫人一起回营。”
独孤的脸色微微一变:“不会又是个鸿……鸿门宴吧?”
高怀佑一笑:“夫人学识渊博,既知鸿门宴、可知还有个‘凤求凰’吗?——司马相如当初贪图卓文君名色,诱她私奔后不久、便入京求官,然后就一去不返了。卓文君在家痴痴等待、望凤还巢,却不知相如早已别觅新凰了呢!”
独孤美云蓦然一惊,失口说道:“别人可以,我们将军绝无可能!”
高怀佑秉手说道:“夫人恕罪,小人也并非指李将军呢。”
“少废话吧,快点带我去见你们将军!”
“这个,小人却办不到。”
“那,如何才能为你们大小姐脱困呢?”
“只需夫人亲笔信两封:一封呈与我们将军,细数小姐淹滞李营始末;另一封我会飞马传给李将军,好请他联系我们将军,以早日迎请夫人归去!”
美云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忽然有些迟疑:“他,呃……若是不来呢?”
“您可以把已身怀六甲的喜报,写在信中!”
美云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高怀佑只是躬身行了个礼:“请夫人自己斟酌吧,小人不敢在此久留、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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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寰宫中。
看着如约而至的那两封独孤亲笔,慕容子鸢轻咬了下朱唇。
林婉儿、高怀佑肃立在旁,静望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慕容沉思良久,把为自己分辨的那封付之一炬,然后抬眼对二人说道:“她对李淮所述,的确是实情。但是何由使将军知道呢?”
高怀佑秉手答道:“小人愿将此信送于将军!”
慕容摇了摇头:“你、婉儿都是我心腹之人,你们出面反而欲盖弥彰。”
婉儿明眸一闪:“可以请小将军帮忙的!——他是将军的弟弟,而且非常侠义,由他出面准行!”
子鸢点下头:“好吧,此事就由你去办。不过从现在起,你是不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懂我的意思嘛?”
“是,”
林婉儿面色一红:“属下可另找一合适之人,不露痕迹的将信传至小将军府上。”
慕容满意的轻一颔首。
高怀佑又问:“那李淮那边呢,大小姐有何安排?”
“他那边,……就先等等吧。”夫人沉吟着说。
一直插不上话的青儿立刻“秒懂”:“对啊,将军都不急的事,我们又何必这么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