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衣倒是悠闲,这几日不仅晒着太阳,还开始带轻语沿着京师的酒楼吃食,觉得哪家好吃,便打包一份带回去给云嬷嬷还有来福和“小香香”吃。
只不过几人口味不太一致,一直没找到都觉得好吃的吃食。
今日,桑南衣又带着轻语去尝新菜。
轻语心疼着钱:“小姐,以后您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我们也不至于每日都出来吃吧,我和我娘亲都会做饭,我们做的也挺好吃的。”
桑南衣给轻语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碗里:“你先尝尝看。”
轻语见桑南衣油盐不进,叹了口气,转念又起了愁绪。
便是桑南衣当时放出了话,但还是有好些人不死心,这几日桑家大门依旧堵了不少人,轻语从起初的耐心解释到最后干脆直接关门放“小香香”。
也是真正懂得了“对牛弹琴”的意思。
而且,这几日也是渐渐磨灭了轻语的希望。
自家小姐说的没错,这里面还真的没有特别好的人家,基本同第一日的那三人来意差不多,要么是想讨小姐为妾,要么就是寻小姐做继室,要么就是寒门妻……
这其中有冲着小姐的美貌来的,也有冲着小姐“简从安前未婚妻”的名头来的。
心术个个不正,都不是良配。
这让轻语逐渐开始发愁,偏生自家小姐还半点不急,每日悠闲度日不说,还奢靡地带她日日下馆子,她可就更愁了。
这时,桑南衣忽地出声:“怎么?红烧肉不合胃口?”
“那么再点份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轻语忙说阻拦:“别。”
下一刻轻语便端起饭碗,将碗中的红烧肉吃了进去。
别说,软糯咸鲜,口感细腻,确实好吃。
正当轻语哭笑不得吃着红烧肉的时候,另有一道男声响起。
“小二,给这桌加一份西湖醋鱼,算本公子的账上。”
桑南衣和轻语停下了进食的动作,轻语瞧着出声的那位公子,眸色微亮。
她怎么忘记了这人,这人可是这几日里唯一一个能入轻语眼的正常人。
就是……
“不必,无功不受禄,小二,算我们自己的账上。”桑南衣淡淡道。
立在一旁身着淡色华服的田玉泽轻摇折扇,眸光闪过些微讶异,但还是同桑南衣有礼地拱拱手道:“桑小姐不必如此客气,田某本就有意想认识桑小姐,这顿饭算田某请桑小姐的便好。”
桑南衣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必,我们也不必认识。”
田玉泽有些讶异:“为何?田某虽不算出身京师有名的世家,但我们田家也有那么几分底蕴,田某自认自己虽称不上面如冠玉,但也算出落个人样,不至于会吓到桑小姐,桑小姐连个机会都不肯给田某吗?”
桑南衣转头看了田玉泽一眼,田玉泽微微直身,让自己有些英俊的面庞更显露人前。
但桑南衣眸光里一点惊艳都没有,她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你我不是一路人,不必相识。”
说完,桑南衣便起身在桌上放下几粒碎银,招呼着轻语离去。
……
后面,桑南衣没吃饱,出门没过多久就拉着轻语去了一家京师有名的馄饨摊。
此时,轻语看着眼前冒着热气儿的馄饨,等着它凉的空隙,耐不住好奇询问道:“小姐,这位田公子相貌堂堂,又出身世家,人品我私下打听过也没什么问题,为何您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桑南衣兴许是饿着了,她可不怕烫,夹起一个馄饨吹了两下就吃了起来,吃完一个,她才慢悠悠回着轻语的话。
“轻语,最根本的理由,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现在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所以不论是谁,我现在都没兴趣。”
“可是,小姐您总归是要嫁人。”轻语鼓起勇气小声道。
桑南衣却眉梢微挑,看向担心着她的轻语:“那我再补一句,未来我也不一定会有谈婚论嫁的心思。”
“可是女子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
“女子为何不能一辈子不嫁人?”桑南衣夹起一个馄饨反问。
“那样没有良伴,会孤独终老……”
“你也说是良伴,若不是良伴,日日见他生怨,还不如孤独终老。”
“而且,我也不觉得一人会孤独,我有你,有云嬷嬷,有来福,还有小香香,现在这日子,我以前可没想过。”桑南衣唇角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以前身处大梁之时,桑南衣日日要给幼帝上早课,每日寅时(现代的凌晨三点到五点)就要起来, 还要陪着幼帝上朝,朝中党派纷杂,还要费神去应对朝中政敌给自己设下的言语诡计,其后还要为巩固幼帝的地位,暗中为其筹谋势力,想法子赚钱养兵,时不时还要提防暗杀,下毒等等,那几年几乎日日她脑海里都得绷着一根弦,半点不能松懈。
可以说以往身在大梁朝的桑南衣,就是尽忠职守,鞠躬尽瘁的良臣,一生奉献给了大梁朝和幼帝,留给自己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
而现在这般简单纯粹,每日睁开眼只用思考吃什么喝什么,有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甚至她还可以什么都不理,就纯纯晒太阳过一日,放在以往,曾为“帝师”的桑南衣确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活。
桑南衣感叹一起,话便多了些道:“成亲嫁人不代表就能过上好日子,而一辈子一个人也不代表就不是好日子。”
“再者,我知世间女子大多依附于男子而活,这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靠天靠地靠男子,不如靠自己。”
“我想要的好日子,我自己努力争取便是。”
本想劝桑南衣的轻语微愣,她眼睫轻眨,似是在品味着桑南衣话里的意思。
桑南衣吃完一碗馄饨后,放下筷子时,见轻语目光已然清明,似是想明白了许多,她这才继续。
“但我并不是抗拒成亲,如遇良伴,不用你催,我自己也会行动的。”
“不过,这位田公子可算不上良伴。”
轻语疑惑:“小姐,您为何如此说?”
桑南衣捧着旁边的粗茶杯,眸光里的笑意缓缓散去,声有些沉道:“这位田公子的丫鬟瞧他的目光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