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野王城外战云密布。尔朱荣的大军如黑云压城,旌旗猎猎,战鼓震天。然而李神轨的五万守军据城死守,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不断从城头砸落,攻城部队伤亡惨重。
刘璟站在中军高台上,眯眼望着城头。晨光中,他能清晰地看到守军坚毅的面容——那些士兵虽然面带疲惫,却依然紧握兵器,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远处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又一支攻城部队被击退,伤兵们被抬下来,鲜血在黄土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报——窦将军所部伤亡过半,请求撤下休整!\"传令兵飞奔来报。
尔朱荣脸色阴沉如水,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一旁的木桩上:\"废物!都是废物!\"他转向刘璟,\"玄德,你怎么看?\"
刘璟没有立即回答。他注意到城头守军中有个年轻的小兵,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却死死抱着滚石不肯松手。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穿越前读过的一本南朝志怪小说,里面提到过北地鲜卑人对巫术的敬畏。
\"大帅,\"刘璟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末将有个想法。不如...请刘灵助先生一试?\"
尔朱荣浓眉一挑:\"哦?\"
\"末将观守军多为鲜卑子弟,最惧巫蛊之术。若让刘先生...\"
不等刘璟说完,尔朱荣已经拍案而起:\"妙计!来人,速请刘先生!\"
正午的阳光下,尔朱荣大营前突然刮起一阵诡异的旋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形成一个迷你的龙卷。众将领不由得后退几步,只见一个灰袍人影从风沙中缓步走出——正是相士刘灵助。
\"大帅相召,贫道岂敢不来。\"刘灵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说不出的古怪韵律。他瘦削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双细长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尔朱荣大喜,上前拱手道:\"先生来得正好!这信都城...\"
不等他说完,刘灵助突然抬手制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缓缓脱去灰色道袍,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鲜卑祭祀服——那是一件用狼皮缝制的奇异装束,缀满獠牙兽骨和青铜铃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腰间还挂着几个干瘪的动物头颅。
\"这...\"窦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
刘灵助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骷髅碗,倒入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然后开始用鲜卑语吟唱起来。那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雷轰鸣。
\"天灵灵,地灵灵...\"他突然换成汉语,手持桃木剑跳起古怪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铜铃响起的节拍上,兽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最诡异的是,他脚下的影子竟然随着舞姿扭曲变形,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城头上的守军果然骚动起来。一个年轻士兵惊恐地指着城下:\"那...那是什么怪物?\"
\"是鲜卑大巫!\"一个年长的百夫长脸色煞白,\"我在柔然草原上见过,他们能召唤恶灵!\"
刘灵助的舞蹈越来越快,他突然从腰间取下一个干瘪的狼头,高举过头顶。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狼头的眼睛竟然泛起了绿光!
\"长生天的怒火将降临此城!\"刘灵助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洪亮,在城墙上回荡,\"今日,瘟疫将带走所有抵抗者!\"
一个老兵突然丢下手中的长矛,惊恐地跪倒在地:\"长生天保佑!我不想死啊!\"这举动如同导火索,转眼间整段城墙上的守军都乱作一团。有人跪地祈祷,有人抱头鼠窜,甚至有几个士兵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尔朱荣看得目瞪口呆,转头问窦泰:\"这...你见过这样攻城的吗\"
窦泰苦笑着摇头:\"末将也是第一次见...\"
刘灵助此时已经停止了舞蹈。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披上灰袍,那些诡异的法器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他走到尔朱荣面前,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大帅,今日,此城必破。\"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妖道休得猖狂!\"只见一员守将张弓搭箭,直指刘灵助。
\"先生小心!\"尔朱荣惊呼。
刘灵助却不慌不忙,只是轻轻挥了挥袖子。说也奇怪,那支箭飞到半空突然自燃,化作一团火球坠地。守将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出手。
\"雕虫小技,让大帅见笑了。\"刘灵助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若无他事,贫道先行告退。\"
尔朱荣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只能木然点头。待刘灵助的身影消失在营门外,他才长舒一口气:\"此人...当真深不可测...\"
\"就是现在!\"刘璟猛地拔剑出鞘,剑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他高举长剑,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全军攻城!\"
早已蓄势待发的将士们顿时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架起的咔嗒声、撞木撞击城门的闷响、箭矢破空的尖啸,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寂静。没有了守军的有效抵抗,攻城部队势如破竹。
\"跟我上!\"刘璟亲自率领亲兵冲向城门。他矫健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铠甲上很快插了几支箭矢,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城门被撞开的瞬间,他第一个冲了进去。
城内街道上,李神轨正声嘶力竭地组织残兵抵抗。当他看到冲进来的刘璟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用了什么妖法?!\"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我的守军怎么会突然...\"
刘璟勒住战马,剑尖直指李神轨,冷笑道:\"李将军,天意如此,何必顽抗?\"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你以为靠几道城墙就能阻挡大势吗?\"
李神轨脸色铁青,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刘璟!你休要猖狂!\"他猛地挥刀冲来。
两马交错,刀剑相击迸出火花。刘璟的剑法快如闪电,三招之内就挑飞了李神轨的佩刀。剑尖抵在李神轨咽喉时,刘璟低声道:\"降了吧,给将士们留条活路。\"
“太后,臣对不起您!”
李神轨仰天长叹,拔剑自刎。
城破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守军士气彻底崩溃。尔朱荣的主力大军随后涌入,野王城就此陷落。
战后清点战场时,尔朱荣大笑着拍打刘璟的肩膀:\"玄德果然妙计!这次你立下首功!\"他粗壮的手臂拍得刘璟铠甲叮当作响,\"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刘璟谦逊地低头,嘴角却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为大帅效力,是末将的本分。\"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刘灵助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那神秘道人站在残破的城墙阴影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当与刘璟目光相遇时,他微微颔首,仿佛在说: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命中注定要成就大业。
夕阳西下,野王城头换上了尔朱氏的黑色狼旗。刘璟独自站在最高的城楼上,远眺连绵群山。秋风拂过他的面庞,带来远方战场残留的血腥味。
\"主公。\"慕容绍宗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将士们都在等您。\"
刘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慕容,你说这天下大势,究竟由何而定?\"
慕容绍宗沉思片刻:\"末将以为,当由强弓硬弩、铁骑精兵。\"
刘璟摇摇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砖石:\"今日这一战让我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武力固然重要...\"他转身看向城内正在庆祝的尔朱荣大军,眼神深邃,\"但更要懂得如何利用人心。\"
远处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庆功宴已经开始了。刘璟整了整铠甲,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走吧,去喝庆功酒。接下来,还有更多硬仗要打。\"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城墙上,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野王城只是开始,在这乱世棋局上,刘璟已经落下了一枚关键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