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已是五年。
南海渔村的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只是那间简陋的渔屋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巧的竹楼，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椰林间。
竹楼前的沙滩上，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正迎着朝阳盘膝而坐。
江时茶闭目凝神，棕色的长卷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扬起，那张精致昳丽的小脸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五年的修行让她的灵力愈发精纯，莲花簪在发间流转着淡淡的金芒。
忽然，她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
“又来了。”她轻声道。
远处的海面上，一道紫色的身影踏浪而来。
夜厌依旧是一袭紫衣，银发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但与五年前不同的是，他手中不再握着魔气森森的锁链，而是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夫人，今日是东海鲛人进贡的灵果。”夜厌落在她面前，献宝似的打开食盒，“我特意冰镇过，最是爽口。”
江时茶瞥了一眼食盒中晶莹剔透的灵果，没有伸手去接。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夫人。”
夜厌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
五年来，他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来一趟，有时带些珍稀的灵药，有时只是远远看她一眼。
魔界众人都知道，他们那位喜怒无常的少主，唯独在南海渔村会收敛所有戾气。
江时茶一开始以为他又是要来抓她走的，可观察下来却发现他只是远远站着看自己。
这样的反常行为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见人没有妨碍到自己，江时茶便不去管。
后来他开始给她送各种珍宝灵药，但都被江时茶一一拒绝。
“尝尝看？”他捻起一颗灵果递到她唇边，赤瞳中满是期待。
江时茶偏头避开，“不必。”
夜厌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黯了黯，但很快又扬起笑容。
“那我自己吃。”他将灵果丢进口中，故意发出满足的叹息，“真甜。”
吃着灵果，可那双赤瞳却一眨不眨盯着江时茶，俊秀的面庞满足的勾起笑。
不管看多少遍，他家夫人都是顶好看的。
江时茶懒得理他，起身走向竹楼。
夜厌连忙跟上，却在距离竹楼三步远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又设结界？”他无奈地摇头，“夫人对我还真是防备。”
“知道就好。”江时茶头也不回地走进竹楼，木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夜厌望着紧闭的门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抬手抚上结界，紫黑色的魔气与金色灵力相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五年了，他还是无法靠近她半步。
方无月说的办法一点都不可行，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人强行掳去魔界，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怕她离开？
但眼下已经坚持了五年，夜厌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发誓要用真心将她打动，就要贯彻到底。
正当夜厌出神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裴玉拎着两条鲜鱼走来。
少年已经褪去了稚气，眉目间多了几分坚毅，只是看向夜厌的眼神依旧充满敌意。
“你又来做什么？”裴玉冷声道。
夜厌挑眉，“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一个凡人，整日围在仙子身边，不觉得自不量力吗？”
裴玉握紧拳头，牙咬的咯咯响。
这五年来，他拜入天剑宗，日夜苦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江时茶身边。
虽然现在的他依旧不是夜厌的对手，但至少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无力。
“江姑娘喜欢清静，请你离开。\"裴玉沉声道。
夜厌嗤笑一声，正要说话，竹楼的门突然开了，江时茶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裴玉，进来。”她看都没看夜厌一眼，仿佛他是空气。
裴玉眼睛一亮，快步走向竹楼，还挑衅的看了夜厌一眼。
夜厌眼睁睁看着他畅通无阻地穿过结界，赤瞳中闪过一丝阴鸷。
“为什么他能进去？”夜厌的声音有些发颤。
江时茶这才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他帮我整理典籍，你有什么意见？”
夜厌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望着裴玉走进竹楼，门再次关上，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夜厌桀骜不驯了几千年，不开心的情绪向来当场发挥，这是第一次没有发火。
略红的唇紧抿着，妖艳邪肆的脸上罕见失落和痛苦，方无月看了怕是再得阴阳他一顿。
竹楼内，裴玉将鱼放进厨房，然后熟练地取出笔墨。
“今天要整理哪些？”
江时茶递过竹简，“把这些心法誊抄一遍，原卷太旧了。”
裴玉接过竹简，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玉手，顿时耳根通红。
这五年来，他每天都会来帮忙做些杂事，渐渐地，江时茶也不再赶他走。
“江姑娘，”裴玉一边研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夜厌他...还会纠缠多久？”
江时茶正在泡茶，闻言动作顿了顿。
“谁知道呢。”她倒了两杯茶，推给裴玉一杯，“倒是你，不去天剑宗修炼，整日往我这跑，不怕耽误修行？”
裴玉连忙摇头，“不会的！我每日寅时就起来练剑，绝不会懈怠。”
他抿了口茶，鼓起勇气道：“而且...我想保护你。”
江时茶抬眸看他，少年眼中的赤诚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五年过去，裴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但那份纯粹的心意却丝毫未变。
“我不需要保护。”这是实话。
在江时茶看来，裴玉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裴玉急急放下茶杯，“我知道你现在很强，连大哥都说你的修为已经不输上仙。但是...”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想待在你身边。”
竹楼内一时寂静，只有海浪声隐约传来。
江时茶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少年，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被她拒绝后跪在沙滩上哭泣的身影。
她本以为他会放弃，没想到他却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以凡人之躯追逐仙人的脚步。
“随你吧。”她最终只是这样说，只要别烦她就行。
裴玉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赏，他低头专心誊抄竹简，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虽然江姑娘还是这么冷淡，但对他总比对外面那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