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心头一紧，本能地生出警惕，正欲运转灵力抵御，却在下一刻察觉到，那道灵光之中并无半分杀意，反而透着一股极其精纯、温和的力量。
灵光入体的刹那，陆凡只觉一阵暖流自经脉中散开，原本因连番硬撼元婴后期强者而积累的暗伤迅速被抚平，翻涌不休的气血也随之稳固下来，连神魂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他心中微微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遮月楼楼主，眼底多了几分郑重。
陆凡略一沉吟，还是拱手行礼：“多谢楼主相助。”
遮月楼楼主淡淡一笑，笑意温和却不失威仪，那张近乎不染尘俗的容颜在灵光映照下，恍若仙子临世。
她目光落在陆凡身上，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陆凡，若你当真取得轮回殿传承，可否取出轮回殿一见？”
此言一出，四周修士神色皆是一变。
轮回殿——那可是传说中与轮回试炼本身等同的存在，真正的无上重宝。
陆凡却缓缓摇头，语气平静而笃定：“我虽走完了轮回试炼，但并未真正接受轮回殿的核心传承。轮回殿……也并非此刻的我，能够随意调动之物。”
这句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哗然。
遮月楼楼主神情微怔，随即眉头轻轻蹙起，似在重新审视陆凡。片刻后，她缓缓开口，语气笃定：
“可我在你身上，确实感受到了轮回殿的气息。这一点，不会有假。”
那并非猜测，而是源自同阶存在之间的直觉。
陆凡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回应：“我与器灵前辈之间，另有约定。”
遮月楼楼主看了他数息，忽然轻轻一叹，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清晰而郑重起来：
“无论如何，你能走到轮回殿最后一层，已是数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事。轮回试炼既然选择了你，便已说明一切。”
她目光微抬，环视四方，语气不再是商量，而是直接宣告：
“自今日起，我遮月楼，奉陆凡为——轮回殿少主。”
此言落下，犹如惊雷。
不少修士当场失声，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乱了几分。
遮月楼，在归墟海中向来超然物外，却又底蕴深不可测。如今楼主亲口承认，并以“轮回殿少主”为名定下立场，其分量之重，几乎等同于将整个遮月楼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自今日起，”
遮月楼楼主语气淡然，却字字千钧，“遮月楼上下，任你调用。”
归墟殿一方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阴沉下来。
而赤霄门、玄空门这边，却是压抑不住的震动与欣喜。
苍鹤上人目光微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朗声道：“赤霄门，同样如此。自今日起，凡门中之力，皆可相助。”
这已不是简单的示好，而是明明白白的站队。
归墟殿大长老脸色铁青，重重冷哼一声，显然已不愿再多留片刻，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遮月楼楼主却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归墟殿。”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压力。
“天地将变，大劫将临。你回去转告归墟殿里那位老前辈——”
“莫要再自乱阵脚，沉溺于内部争斗。”
“轮回殿，才是我等真正的希望。”
归墟殿大长老脚步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一甩衣袖，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而站在原地的陆凡，迎着四方或震撼、或忌惮、或敬畏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
人群渐渐散去。
陆凡没有在山门外多作停留，第一时间便随玄空门众人返回宗门深处。
连番血战之下，他表面看似无恙，实则体内暗伤纵横，此刻最要紧的，便是闭关调养，将隐患彻底压下。
而几乎是在他回到玄空门的同时，赤霄门那边，也将梦璃、小六子，还有樊叔一并送了过来。
当几人再度相见时，陆凡心头那根始终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小六子明显又苍老了几分，鬓角斑白，气息虚弱，可当他看到陆凡时，浑浊的眼睛里却骤然亮起光来，连连上前，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笑骂：
“陆凡……你还真活着从轮回试炼中出来了。”
陆凡一怔，随即失笑，上前扶住他。
至于梦璃，则完全没有半点分别的生疏。
她几乎是在看到陆凡的瞬间，便“嗖”的一下窜了过来，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尾巴高高翘起，猫眼明亮，透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喉咙里还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归属。
陆凡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心底最后那点悬着的担忧，也随之散去。
樊叔站在一旁，却显得有些局促。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这一趟归墟海之行，凶险远超他的预料，他本就修为有限，不但没能帮上忙，反倒多次成为拖累，这让他心中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陆凡看了他一眼，便已明白其心中所想，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显得多余。
几人并未大张旗鼓，只是陆离的临时洞府当中简单聚了一聚。
酒不是什么好酒，却喝得很慢，更多的是让紧绷了太久的心神稍稍放松下来。
夜色渐深时，小六子已显出疲态，被人送去歇息；梦璃也蜷在陆凡身侧，安静下来；樊叔识趣告退。
洞府只剩下陆凡一人。
他收敛了笑意，盘膝而坐，将心神沉入体内。
灵气缓缓运转，经脉、丹田、元婴，一寸寸被重新梳理。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伤势与隐患，在这一刻才真正显露出来，好在根基尚在，并未留下不可逆的裂痕。
陆凡闭目静坐，呼吸渐渐悠长而平稳。
当陆凡再次踏出洞府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洞府外的禁制缓缓散去，晨光自山峦间倾落而下，他一步走出，衣袍在风中轻轻摆动，气息沉稳而内敛，再无半分当日血战后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