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咱犯了点错,但好歹打了胜仗。当初可是您应下的,这‘搞副业’搞来的装备归咱自留!”
“您这空口白牙上下一碰,一大票装备就充了公,这天底下还有理可讲?”
旅长圆眼一瞪,利眼透过镜片钉死老李:
“哟,你李云龙还挺有理?那咱就掰扯掰扯。
你不打报告就调俩营主力围剿小鬼子,这也算‘搞副业’?”
“总部给你的调兵权就一个营,一个营以上用兵必须报旅部。你倒好,动不动就全团主力拉出去。”
“犯了错就得认罚,我看你小子是不服气,想被总部调去被服厂绣花?”
一听见“被服厂绣花”,李云龙当场就蔫了。
那些天天踩缝纫机的日子,简直是噩梦回放。
眼看老李老赵都蔫了下去,林晓只能果断开口:
“旅长,打了胜仗还受处罚,是不是有点过了?”
“好歹这些装备都是独立团战士拿鲜血和生命换的,要是全上缴,那些等着换装备的弟兄怕不是要闹情绪。”
“您看这样成不:独立团留点儿能用的。像那三架飞机上缴的六挺重机枪,还有两门迫击炮,给咱留下。”
“其他装备,包括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军刀,我们交上去,但总得给点补偿吧?”
李云龙一听林晓帮腔,哪能不顺着杆爬:
“对对对,小林子说的就是我们的意思!我的大旅长,总不能让弟兄们白忙活一场啊!”
旅长心里暗叹:李云龙和赵刚能压得住,但这跳出三界外的林晓,可不好拿捏。
要说这李云龙上辈子积了德,撞上这么个有财力又讲义气的金主。
转念又想:独立团不就是 386旅的?这么一想就通透了。
旅长是什么人?
当年黄埔三杰,背过中正本尊,参加过南昌起义,带兵、搞地下工作样样精通的六边形领导,略一琢磨就有了主意:
“李云龙、赵刚,既然林晓替你们说话,我就破个例。”
“这次缴获的重机枪、轻机枪、迫击炮,你们先挑一半。但丑话说在前头:将官、佐官的军刀,每一把都得交总部!”
“还有,总部正扩编部队,剩下的一半重武器,加上全部三八大盖,都得交上来,当然也不能让你们吃亏。”
“总部医院有些伤病员,我找老总说说,看能不能给你们调一批能扛枪的回来。怎么样,这下没意见了吧?”
“满意!绝对满意!旅长您这手高,实在是高!”老李冲旅长竖起大拇指。
说实话,这些军刀、三八大盖他压根不心疼:军刀也就拿来显摆两下,背着打仗不是找罪受?
至于三八大盖,独立团除了新兵,谁还用那玩意?
又长又沉,打一枪拉一次栓,用过自动步枪的老兵哪能习惯?
但人不一样,这些伤病员可都是从血火里滚出来的老兵,经受过生死考验。
哪是那些听见枪响炮响就可能尿裤子的新兵蛋子能比的?
再说了,咱八路军又不是果军,从不抓壮丁充数。
新兵没经过一阵子训练,根本没资格上战场。
这也是抗战初期,经历过长征的老兵为啥损失殆尽的缘故。
直到抗战中后期,新一代八路军战士练出来了,兵员素质才勉强能跟小鬼子掰掰手腕。
所以啊,这会儿能弄来些老兵,搁一般部队都能直接当班长使。
于是经过和旅长一番讨价还价,独立团三架马车终于敲定了这次装备与人力资源的交易细节。
转天,李云龙就揣着满肚子盼头往总部医院去了。
可等他回来,只带回二十来个基本痊愈的战士,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赵刚和林晓瞧着不对劲,不是说去接伤兵吗,咋整得跟吃了枪药似的?
老李抄起海碗灌下一大口凉白开,扭头冲林晓喊:“小林子,这回你可得搭把手,顺带着救救总部医院。”
林晓刨根问底,老李才把事儿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敢情旅长把独立团缴获的那批军刀全孝敬给了总部,副总指挥乐得直拍桌子。
这年头小鬼子的军官刀就是硬通货,往阎老西的第一战区或是其他国军地盘一送,换来的物资能堆成山。
就说普通将官刀,搁阎老西那儿少说十万大洋起步,要是碰上服部直臣那种传承有序大有来头的稀罕货,翻个倍都有人抢着要。
为啥这么金贵?
国军虽说在战场上不咋灵光,冒功领赏的本事可不含糊。
今天上报歼灭一个大队,明天号称端了鬼子据点,没实打实的证据咋行?
这小鬼子军官刀就成了现成的“军功章”,价格跟着水涨船高。
毕竟拿着这玩意儿去上峰那儿请赏,好处能少得了?
当然也有不随大流的,像楚云飞的 358团,压根瞧不上这种腌臜事儿。
八路军虽说不往常校长那儿凑,但跟阎长官要点儿物资补给还是能行的。
这么一来,这批军官刀在总部领导眼里,那就是白花花的粮食、硬邦邦的军火,实打实的救命稻草。
副总指挥一高兴,大手一挥,把总部医院里暂时没法归建的伤兵全划拉给了独立团。
可老李一踏进总部医院,当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
院里躺着二三百号轻伤员,个个烧得人事不省,裹着薄被在床上直打摆子。
医生护士脚不沾地地来回跑,拿凉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伤员冷敷,生怕体温再往高窜。
那些年轻战士烧得嘴唇干裂、眼窝深陷,昏迷时还攥着拳头喊“冲啊杀鬼子”。
瞧得老李心口像扎了把钝刀子,生疼生疼的。
拉住刘院长一问,才知道里头藏着个戳心窝子的实情——总部医院断药好些日子了,尤其是消炎药,早就见底儿了。
敌占区的同志拼了命搞物资,可鬼子封锁得跟铁桶似的,能弄来的药少得可怜。
偏偏最近八路军仗打得凶,伤员跟下饺子似的往医院送,仅有的那点儿药,没几天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