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乐选的餐厅是会员制私房菜馆,水晶帘子把卡座隔成半开放空间。
她故意把宥齐安排在桑菀左侧,自己则坐在能拍到两人侧脸的位置。
服务员刚递上菜单,她就笑着指向招牌菜:“这道红酒鹅肝,味道很是不错,莞莞姐快尝尝呀!”
桑菀翻菜单的手指顿住——她对禽类肝脏过敏。
正要开口,宥齐已经合上烫金菜单:“换成松露焗龙虾吧,最近流感季,高蛋白比较好。”
他说话时顺手把桑菀手边的冰水换成热茶,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孟时乐的红指甲在桌布上划出浅痕:“宥总连桑小姐的忌口都记得这么清楚?”
她突然倾身越过餐桌,香水味直扑桑菀面门,“听说望江阁最近在收明清家具,该不会是为了......”
“孟小姐的耳环沾到酱汁了。”宥齐突然出声。他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巧妙隔开她探过来的身子。
桑菀:孟时乐看样子是真的很想让自己知道,宥齐对自己很特别,可孟时乐不知道,她比孟时乐更想知道宥齐和原主的关系。
举杯喝茶时,无意间瞥见他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孟时乐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是顾裴司助理五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顾总已出发】。
桑菀:又搞事情……
前菜刚上桌,孟时乐的细高跟突然“不小心“蹭过宥齐的裤脚。
她假借捡餐巾弯腰时,低胸领口露出大片雪白:“宥总的袖扣真别致,不过这这看着很像一...”话音未落,宥齐突然起身:“失陪,接个电话。”
桑菀看着他走向洗手间的背影,发现他西装后腰处沾着片银杏叶——应该是刚才在画廊扶她时蹭到的。
正要提醒,孟时乐突然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你看这张拍得怎么样?”
照片里宥齐正在给她披外套,从角度看起来像在耳鬓厮磨。
桑菀捏着银叉的手指发白:“孟小姐对摄影也有研究?”
“比不上宥总呀!”孟时乐晃着红酒杯,“他胸前那颗很宝贝的纽扣不是和你的是一对吗?”
说罢还撇了撇嘴:其实她也喜欢那颗纽扣,硬抢都要不过来,转头就被送到了桑菀手里!
她突然压低声音,“他现在还没女朋友呢!看来你们那段过往真的让他忘不掉啊!”
桑菀真的很想问:原主和宥齐谈过恋爱?
“其实你如果是真的喜欢顾裴司,大胆去追他的话也不见得不会成,我不会……”
孟时乐挑眉:装什么好心啊!装什么深情啊!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宥齐拿着消毒湿巾回来,轻轻擦掉桑菀嘴角沾的酱汁。
这个动作让孟时乐加在偷拍的画面里,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格外明显。
主菜吃到一半,服务员端上冒着干冰的甜品车。
孟时乐亲自揭开银质餐盖:“特意为莞莞姐订的覆盆子慕斯,好多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宥齐突然按住转盘:“她对莓类过敏。”
他招手叫来领班,“换成杏仁豆腐,不要加桂花蜜。”
桑菀诧异地抬头:她不过敏啊!
……
晚餐接近尾声,孟时乐挥手跟他们告别,连问候桑菀怎么回家都不带演的了,只顾着匆匆离开,然后去个“看戏的好地方”!
当晚十点,顾裴司冲进望江阁。
他浑身酒气,手里攥着打印出来的偷拍照。
宥齐正在煮茶,头也不抬地说:“她在我卧室。”
顾裴司一拳砸在紫檀木桌上:“你他妈......”快要抓住宥齐领口时被打断。
“但她梦里喊的是你的名字。”宥齐斟了杯安神茶推过去,“我只知道孟时乐吓她了,但过程不清楚,她不愿意说。”
茶烟袅袅中,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顾裴司率先打破静谧:“说说孟时乐小时候和你认识的桑菀。”
“孟时乐,没什么可多说的,任性大小姐一个,要星星、要月亮,孟家长辈都能给她摘下来那种,你也知道的,她爸妈关系特殊,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宠到没边。”
顾裴司谈了谈烟灰,眼神落在他胸前的纽扣上,出声打断:“说点我不知道的,重点是,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媳妇儿的?”
宥齐是个不慌不忙的性格,慢悠悠转着手里那支没点燃的雪茄。
向窗外看去,那里的秋天也会有梧桐叶飘进来,这让他想起中央美院那条铺满黄叶的林荫道。
“大二那年秋天,我们油画系分到老周的工作室。孟时乐就坐我斜对面,每天带着三支不同牌子的松节油来上课。”他忽然笑出声,“她那时候追人的方式,是往我画架上贴满莫奈画展的票根。”
顾裴司把威士忌杯往吧台上一磕,玻璃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说我家莞莞!”
“急什么。”宥齐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画面里是美院图书馆的旋转楼梯,有个穿薄荷绿卫衣的姑娘正踮脚够最顶层的画册,马尾辫扫过书脊时还会扬起细小的灰尘。
“那天是11月7号,周末,人很少,我在三楼临摹《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突然听见'咚'的一声,转头就看见她跪坐在两排书架中间,素描本散了一地。”
桑菀当时整个人都在打晃,手指死死抠着书架边缘。
宥齐冲过去扶她时,摸到她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同学你哪个系的?”他捡起地上掉落的速写本,发现全是解剖图——画心脏的那页还标着潦草的医疗术语。
“我...我是来找资料的。”桑菀说话时嘴唇发白,宥齐这才看见她帆布包里塞着《精神疾病诊断标准》和《医疗事故鉴定案例集》。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结果一头撞在他锁骨上。
校医给桑菀挂葡萄糖的时候,宥齐盯着她帆布鞋上干涸的泥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桑菀突然抓住他手腕,输液的针头差点被扯掉:“别告诉门卫!我好不容易混进来的......”
后来宥齐才知道,这姑娘为了查清母亲医疗事故的真相,连续三天蹲在美院图书馆翻案例。
他把自己学生卡拍在她手心:“下周老周,周教授要带我们去苏州写生,卡借你七天。”
这时顾裴司皱了皱眉:据他了解,她母亲身体没一点问题,更谈不上经历过医疗事故。
孟时乐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宥齐开始频繁往图书馆跑,甚至翘了人体写生课。
有次她故意把咖啡泼在他画架上:“最近总见你往古籍区钻,改行研究敦煌壁画了?”
真正让全系哗然的是篮球赛那天。
校队主力宥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全程盯着观众席某处,中场休息时也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穿蓝色碎花裙的姑娘慌忙把矿泉水藏在身后,他直接抽走喝掉半瓶——那是美术系女生们集资买的依云。
“你疯啦!“桑菀涨红着脸拽他衣角,“这是别人送你的......”
“我只喝农夫山泉。“宥齐把空瓶捏得咔咔响,汗珠顺着喉结滑进领口。
后来这张照片在美院论坛挂了半个月,标题是《高岭之花为爱降智实录》。
顾裴司把酒杯砸进水池:“说这些破事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