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戴上面罩上前查验尸体。
刘小菊紧紧盯着枯井口,在第二个麻袋吊起来时,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周身紧张得如同拉满弦的弓一样。
随着官差打开袋子,又一具尸体从里面倒出来。
这具尸体死的时间要长一些,但刘小菊还是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她的姐姐。
刘小菊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流下来,沉重的呜咽声从喉咙里发出:“姐姐……,是谁害死你?”
林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井口,手心冰凉,浑身颤抖不止,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在害怕,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女儿怕是凶多吉少了,可心里还是不停的祈祷她不在这里面。
可惜她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第四个麻袋的尸体倒出来时,她一眼便认出衣裳上绣的海棠花。
那是她独创的针法,世上绝无仅有,独绣在她女儿衣裳上的海棠花。
她的眼前仿佛看见女儿扑进她怀里,娇俏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兴奋地与她畅享她们的未来,可去了一趟承恩公府送衣裳,她的女儿便成了腐烂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顔文志这个畜生,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他!
林氏眼底翻滚着滔天恨意,声泪俱下:“月儿!娘的月儿!你死得好冤啊!月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娘亲……”
她双膝跪地,一步一步跪到周云深面前,脸上涕泪横流,指着地上腐烂的尸体,一边磕头一边抽噎道:“大人,这是民妇的女儿,请您一定要为她做主!”
周云深紧紧盯着林氏,眼底带着一丝探究:“你如何认得出来这是你女儿?”
“这件衣裳上的绣技是民妇专门为女儿所创,这天下除了她,不会有人穿这种绣技的衣裳……”
周云深微微颔首:“你别难过,朝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林氏点头,小声抽泣着。
三皇子眉毛轻扬,心中暗乐:他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刚从温可妍那里得到顔文志糟蹋女子致死的消息,派人在京城附近调查,仅一日功夫便查到三个受害者的家人,且这些苦主的表现还如此出色,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周云深看着井边的官差,眸色深了深,对旁边的二皇子行礼道:“殿下,能否派人去衙门通知一声,多派些人手过来?”
二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多谢殿下!”
周云深不是不想多带些人手过来,但这是承恩公府,带太多人势必会引起太后的不满,届时给他穿小鞋,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且若一开始带太多人,承恩公未必会配合调查,就得不偿失了。
可人手太少,事情进展缓慢,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故而,他在来之前便吩咐好衙门的人,静候在衙门,随时准备支援。
因为他很清楚,像二皇子三皇子这种人,若无所图绝对不会趟这趟浑水。
只有他们的人去衙门带人进来,方可畅通无阻进入承恩公府。
因为早有准备,不到半个时辰,二皇子的侍卫便带了五十多个衙役进来。
周云深立马让新来的衙役接替下井和拉绳索。
换了人,速度要快上些许。
很快又吊了一个麻袋上来,衙役极力忍着身体的不适上前将袋子打开,这具尸体腐烂得剩下森森白骨,骨头上还挂着肉,看上去格外渗人。
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说他们并非良善之辈,手上沾染的人命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可将承欢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一个个虐死他们还真的办不到。
但承恩公是皇帝的亲舅舅,按辈分二皇子和三皇子该喊他一声舅爷,虽说君臣有别,可太后健在,他们也不敢公然朝承恩公和世子发难。
包御史是督查御史,干的就是监督百官这种得罪人的活,可不会顾忌这些。
他看着面前腐烂的尸体和支离破碎七零八落的白骨和骷髅,面无表情地盯着承恩公和世子,冷声道:“承恩公,世子,有苦主到京兆府状告顔文志强抢民女,这事是铁一般的事实,而被他抢的女子皆被抛尸于枯井之中,这事你们如何解释?
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们别想着随便推几个仆人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在看着呢?”
“包怀远”承恩公眼眸森然,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怒气。
包御史抬眸直视着他,眼里愠色渐浓,身姿挺拔如松,义正辞严:“承恩公,这里最少有十多二十名死者,她们都曾是鲜活的生命,却被人害死于此。
老百姓都等着看这件事的结果,你以为搪塞过去能平息民愤?这事若处理不好,莫说你,就是皇上也得被史官记上一笔。”
包御史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他的小九九。
承恩公府想轻轻松松揭过去,也得问他答不答应?
当年若不是他使绊子,他家老大也不会去岭南,最终感染疟疾死在他乡。
这个仇他一直记着,想着总有一天要为老大报仇,没想到,临了还真被他等来机会,包御史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三皇子微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的笑意,把包御史带上真的是太对了。
周云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神情严肃:“承恩公,世子,下官奉皇上旨意彻查顔文志强抢民女将其残害致死一案,你们若不将顔文志交出来,下官便下令搜查承恩公府了。”
承恩公和世子猛的看向在场的两位皇子和官员,眼神像淬了毒,恨不得生撕了他们。
若任凭京兆府的人在府里搜查,他们承恩公府如何在京城立足。
承恩公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尔敢!”
周云深还未说话,二皇子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承恩公,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老臣不敢!”承恩公的脊梁瞬间弯了几分,对一旁的木侍卫道:“去看看大公子有没有回来?”
木侍卫领命下去。
两刻钟后,顔文志便迈着优雅的步伐来了,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厮脸色灰败,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