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介绍过后,暗影小队的队长乔律便亲自带着李宴和李舜鱼在基地内部进行初步熟悉。
“你们虽然是猎人预备队,但到了这儿,就是战区的一份子。”乔律一边走一边说道,语气不紧不慢,步伐却沉稳得像一座山,“这里不是军校,不是副本,不是模拟塔。每一次哨声拉响,都有可能是塔种突破。”
基地内部比想象中更大,更像是一座封闭的前线堡垒。
高墙下埋有塔气导流晶石,主通道每隔百米便有一座全息感应岗亭和异能能量充能站。
他们路过重伤区时,刚好有一支小队从战场撤回。
抬着担架的军医和辅助系猎人疾步而来,身上沾着血渍,急救药剂的味道刺鼻。
“这几天是高频周期。”乔律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前线塔气波动严重,早上才刚冒出了一座新塔,属于突发等级c+的塔崩,三支巡查小队赶过去应急,目前大致压制了。”
说着,他忽然顿住。
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基地。
红灯闪烁,预警系统快速切换到“塔战后阶段”,大门打开,地面升起光轨,一辆辆标有“支援”“医疗”“后送”的重型运输车急速驶入。
场面一时混乱。
“怎么回事?”李宴下意识开口。
乔律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正常。塔战结束后,伤员需要最快时间送回后方,塔气余波会侵蚀体内结构,必须在三小时内做净化处理。”
他说话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李宴,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救援车辆一辆接一辆的开进来,从车厢里不断抬下染血担架。
每个人脸上神情都凝重压抑。
担架上的人,无不是身受重伤。
即便满身血污,却也依旧死死抓着手里的武器。
更有甚者,甚至失去了腿脚和手臂。
而这其中。也有女孩子。
更加悲凉的是……那些盖着白布的,也终归代表了生命的消散。
鲜血与硝烟混合着的味道十分刺鼻。
这不是他们打的副本,而是真真实实的死亡气息。
李舜鱼站在一旁,神情没有半分变动。
清冷的眼神也是异常凛冽。
她目光扫过那些担架,甚至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出来名字。
这些人,她都见过。
前世也是这般,也在这个地方,大家接连死去。
鲜活的生命消逝,把这一片天地都染成了血红色。
一时间想的有些出神。
李宴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他不由得伸手在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李舜鱼回神,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李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拳头慢慢握紧。
他第一次意识到,塔战并不是一场游戏。
就是真正的生命筛选,只有强者才能活着!
放在前面那些时日,他甚至觉得s级异能才是至强。
凭一己之力,甚至能改变世界。
可原来根本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乔律并没有急着让他们离开,而是带着他们两个走上了一座天台。
“你们这两天会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他说,“但在那之前,有些话,我习惯亲自说。”
“站这儿,看过去。”
李宴和李舜鱼顺着方向望去。
在远方,那被群山围绕的地平线处,一座模糊的“塔”依旧静静矗立。
它如一柄刺穿天空的钉子,灰黑色的外壳上仍有未散尽的塔气翻涌,在昏黄的天光下若隐若现。
那座塔周围,还有硝烟未散的战痕。
那是今早刚刚爆发战斗的新塔。
“你们知道高塔是什么吗?”乔律忽然问。
李宴摇头,李舜鱼也没说话。
“很多人都觉得塔是敌人,塔是‘外来污染源’,是必须被清理的灾难根源。”乔律缓缓开口,语调低沉却字字落地。
“可我告诉你们——塔不是敌人。”
“塔是战争的‘结果’。”
“是文明之间冲突后留下的——墓碑。”
李宴怔住了:“墓碑?”
“塔不是自然生长,也不是单纯的敌人入侵,它是某种存在在死亡之后,为自己留下的……遗骸。”
“或者说,某种‘信息结晶’。”
“每一座塔,都记载着一段逝去的意志,一段……远古的残影。”
“那些塔种,其实不过是守墓者。”
李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昨晚书中提到的“逆光种”、“星海尸骸”、“天外遗族”……
他下意识低声问:“那我们是什么?”
乔律忽然一笑,风吹起他略显凌乱的头发,露出那一道狰狞的脸颊疤痕:
“我们?”
“我们是第二批‘侵略者’。”
“我们是想去理解塔,想去毁掉塔,也想去利用塔的‘后代’。”
“猎人,向来不是单纯的清道夫。”
“我们也在——掠夺。”
李舜鱼眼神陡然一凛。
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哪怕在上一世,她站到文明最顶层时,也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揭开真相。
而乔律,不只是知道,他甚至经历过。
“你问我第一次塔战什么时候?”乔律收起笑,望着远处高塔淡声道。
“那是十二年前,我还没上七阶,是个带着一把破刀的三阶猎人,分到了一个根本没人愿意来的‘边境后山’,那里塔气很低,但也最容易突变。”
“结果那天晚上,塔爆了。”
“我们队三十人,只活下来四个。”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眼睁睁看着战友被一个异种撕碎,我冲过去的时候,手里的刀断了,人也摔进了血坑里。”
“后来那东西没追我,它走了,我躲在坑里三天三夜,靠一瓶水和几块干粮撑到增援赶到。”
“那时候我才知道——塔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东西。”
“它不是来让你证明自己,它是来吞掉你的。”
李宴没说话,李舜鱼也没说话。
风很冷,但没人动。
他们站在天台边缘,望着远方那高塔的剪影在天光中若隐若现,一如一场尚未消散的梦魇。
“这就是塔战。”
乔律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不是试炼。”
“不是磨砺。”
“这是生死存亡的战争,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已经转变了。”
这些话犹如魔音绕耳,响彻在两人耳边久久。
回去的路上,李宴沉默,没有再说话。
直到快回宿舍分开之前,他忽然低声说道:“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李舜鱼奇怪的看向他。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要产生大变,那我们首先要活着出来。”
“至少,不要死在塔里。”
李舜鱼抿唇,点头应道,“对,我们的目的就是活着。”
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