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在魏家当乳母的时候,小少爷偶尔会被魏老爷带出去,有次民妇出去买菜时正巧遇见了魏老爷牵着小少爷走在一个女人身旁。”
安姨娘站在陈老爷身边,适时问道:“一个女人,那你认识她吗?若是不认识,又怎会知道她是我们府里的夫人呢,这岂不是凭空污蔑?”
既然能将这人带进来,便证明二夫人和三夫人应当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证据也好,口供也罢,这两人必然都已经叮嘱过了。
那她就没有必要落井下石了,现在她需要做的,是让陈老爷认为这整个府里,只有她是护着自己的。
果然,李香兰立刻继续,“起初民妇确实不知道那人是陈府的夫人,但后来民妇在街上又遇见她了,听见她身边的人喊她陈夫人,民妇有些好奇,就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的。”
这话确实寻不出什么纰漏来。
更何况陈老爷对此心中早已经有了怀疑,再加上先前那次陈夫人发疯的时候喊的巡儿,更是让他如今想起便忍不住心中作呕。
二老爷这回聪明了些,那张日日泡在赌桌上的脑子如今终于重新转了起来,哎呀一声,喝向那乳母,“我问你,你在魏家当乳母的这些年经常见到大夫人与那魏老爷私会?”
李香兰摇头,“是否是私会民妇并不清楚,或许陈夫人只是去看一看自己的孩子而已。”
看孩子能看到魏连钊的房间,怎么可能。
二老爷嗤之以鼻,“我再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大夫人去魏家与那父子两个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二十年前了,有次民妇与那夫人撞了个正面,魏老爷便想将我赶出府去,若不是当时的小少爷离不开我,哭闹得厉害,我应该早就被赶走了。”
“后来魏老爷不再让我去后院,我便再没见过那个夫人。”
陈老爷鼻息极重,显然气得不轻。
按照吴淑华的性格,二十年前怕不是要将她赶走,而是想要直接将她灭口吧。
“二十年前,”三夫人倒吸了口凉气,捂着嘴一脸的震惊,“大哥,就算以这乳母最后一次见到大嫂的时间来看,二十年前昭明也已经出生了,我听说那魏连钊是个读书人,模样生得极好,你说这昭明会不会……”
“住口!”上位老夫人的拐杖砰的一声敲击在地上,听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实在是累了。
浑浊的眼睛看向二房和三房。
老夫人想不明白,自己辛勤一生,对这三个孩子从未厚此薄彼,即便三房并不是她所生,她也始终视如己出,从未偏心过半分。
可怎么到头来,这三个兄弟却要你争我抢的。
明明她从小教导的,是手足相亲,是兄弟和睦。
三老爷低下了头,不去看她,三夫人却不以为然,“母亲,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哥好,免得他被旁人蒙骗,帮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要辛勤教导。”
兴许这陈文简呆在那魏家,压根就得不到这般的成就呢。
没了陈文简,陈老爷连个儿子都没有,还哪里来的脸去整日说教他们。
二老爷看完了热闹,跟自己夫人一对眼,走过来当起和事佬,“要我说咱们也别在这猜来猜去的,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如带着这个李香兰去问大嫂,如此一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二哥莫不是个傻的,难不成问了大嫂就能承认了,她要是怎么都不说,你又能怎么办?”
几人一齐看向陈老爷,等着他开口。
陈老爷整个人又老了几岁,疲惫地离开,站在这里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飘着。
他正要开口,一旁搀扶着他的安姨娘突然呕了一声。
随后面色苍白地弯着腰犯恶心。
见一群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这里,安姨娘有些尴尬,“抱歉,兴许是吃坏了肚子,这几日都有些犯恶心。”
老夫人摇头,“我怎么觉得这反应不像是吃坏了肚子。”
她拍了拍身旁老仆的手背,“叫人跑快一些,去外头铺子里寻个郎中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再次变了脸色。
与刚刚不同,二房三房面色极其难看,但陈老爷却是狂喜。
他攥着安姨娘的手腕,“这是,这是……”
安姨娘讪讪道:“老爷别急着高兴,兴许真是吃坏了肚子呢。”
她已经有几日没有吃陆晚柠给她开的药了,按理说尚未吃到疗程,身子必然还没有痊愈,应当不会有孕才对。
但如今这些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倒是让她也跟着有了些紧张。
等了一会儿,郎中终于到了,陈老爷焦灼地站在一旁,呼吸都不敢用力。
等郎中站起身,他立刻迫不及待道:“如何?”
“是喜脉,”郎中回道:“不过这位夫人的身子似乎有些虚弱,这胎如今尚未坐稳,怕是需要好好休养些时日才行,我给这位夫人开些保胎的药,这几日最好不要总是走动。”
老夫人高兴的更是连连称好,让人给郎中塞了一个银锭子,让老仆将郎中送了出去。
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用二夫人和三夫人再费什么口舌,陈老爷看着安姨娘低头抚着肚子时的失神模样,又想到她刚刚站在自己身旁袒护陈文简,袒护自己的场景,心头一热。
扬声道:“来人,拿纸笔来!”
那封被搁置了许久的休书,终于重新被书写出来。
安姨娘先前曾想过许多种场景,刚入府时她以为自己能靠美貌来吸引陈老爷。
后来她以为自己能够靠体贴来获得陈老爷的青睐。
再后来她白天熬夜里熬的学掌家的方法,尽量不让自己出一点的纰漏,为的不过是让自己在这陈家能有个一席之地,能让人重视。
甚至于也想过生个孩子,用这个孩子来稳固她在陈家的地位。
可如今这个孩子真的来了,她却好像也没那么高兴了。
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陈老爷三两笔写完了休书,装好递给随从,“送去给吴淑华,让桂妈妈给她收拾收拾,改日送回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