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只需要一个人在旁照看就好,白老爷子便当仁不让地接过缰绳,稳稳地牵着骡子,让石磙在铺满稻谷的地面上来回缓缓滚动碾压。
石磙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稻谷发出的轻微“沙沙”声,那是谷粒与稻穗分离的声响。
如此一来,便无需像其他村民用连枷拍打稻谷那般,拍到手臂红肿酸痛,而且这样还能极大地节约了时间。
而白诚阳与白诚佑兄弟俩片刻都没耽误又马不停蹄地转身,沿着来时的小路返回稻田,继续投身到割稻苗的劳作之中。
夜渐渐深了,以往这个时间的各个村落早已经寂静下来,村民们也都进入梦乡。
可如今的青山村却火光通明,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中摇曳闪烁。
田地里的村民也都在为抢收粮食而努力。一些人家全家老少齐上阵,孩子们负责递工具捡稻穗,大人们则负责收割、搬运。
虽然大家都很辛苦,但此刻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在蝗虫到来之前,尽可能多地收获粮食。
玉米地里,白莲、李老太、白玲和白安也在紧张地忙碌着,不仅手红肿了,胳膊也酸的不行,但她们也舍不得停下。
白玲会在这里是前不久带着已经凉的凉白开给家人喝。
她见珍珠累的坐在田梗上休息,便让珍珠看着水,她自己也进玉米地里开始掰玉米。
在稻田里,白诚阳与白诚佑两对夫妻都弯着腰,镰刀在他们手中飞快地舞动着,割下的稻穗整齐地堆放在一旁。
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背上,但他们的动作依然没有减慢。
而白城满则是负责把这些稻谷收集起来,放在手推的板车上再运到晒谷场脱谷。而脱好的稻谷又要装在麻袋里带回家里。
天热太阳大,这些稻谷明日就在家里前后院里晒着就行,他们家之前为了方便晒稻谷,都把院子建的大,这样就不用跟村里的人争着抢着要。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拉回家碾稻谷,那是因为白老爷子也要帮田家和陈家一起碾。
都是亲家,有些活不能太计较,能帮上一把就一把。
柳大头哼哧哼哧地推着堆满高高稻谷的手推车,额头上青筋暴起,艰难地朝着白老爷子和白诚满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那涨红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高声喊道:“亲家,诚满,快点来搭把手。这我推的实在是太多了,实在是推不动啦!”
白老爷子听到柳大头这一声亲家,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满是不悦。
他心想,这亲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这般提早称呼亲家,实在是有些不妥。倘若日后这门亲事不成,他儿子的名声可怎么办。
于是,白老爷子面色一沉,开口说道:“大头,咱们两家的亲这还没定呢,你就老早亲家亲家的叫。万一不成,你女儿日后怎么嫁人啊?”
柳大头却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说道:“肯定会成啊,咋不会成嘛!诚满你说是吧?
反正咱们日后肯定会成亲家,你既然帮老田和老陈碾稻谷,也顺手帮我一把吧。”
白老爷子知道柳大头脸皮厚,可没想到厚到这一步,“我帮老陈和老田,那是因为他们不仅给骡子带了水和口粮,也还给了我钱。你呢?你啥都没带,凭什么要我帮你啊?”
虽说两家到了商议亲事的地步,可问题是白老爷子看到柳大头那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自己将女儿当心肝宝贝疼,可柳大头呢,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把女儿当成了摇钱树。
他就没见过哪家乡下人家嫁女敢如此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
其实,田家也只是给骡子带来了水和草,外加两个热乎乎的鸡蛋。
至于钱自然没有给,他只是随口那么一提,想让柳大头知难而退。可谁料这柳大头脸皮厚得超出他的想象。
柳大头见白老爷子语气不善,便转而看向白诚满,摆出一副未来岳父的架子,说道:“诚满啊,日后我家招娣嫁给你,我也是你的岳父大人。这点活,你可别跟我说打算不帮吧。”
白诚满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时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实话,他心里还真不太想帮,这柳大头的行径实在是让他有些反感,可要是直接拒绝,又似乎显得自己不通情理,毕竟两家正在商议亲事。
白老爷子见儿子这般窘迫,立刻上前替他解围:“老子还没死呢,你少在我面前摆谱。还有,我家骡子也不是铁打的,你想活生生累死它呀?
你家就那么三亩地,自己拍打就可完事了。走走走,该干嘛干嘛。没时间跟你唠嗑,别耽误我干活。”
柳大头被白老爷子这一番话怼得脸涨得通红,心中也涌起一股怒火。哼,不就有两辆骡车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吃力的把板车推到另外一边,心里想着,既然你们不帮,我这就回去让那死丫头用手来拍打稻穗,就不信白诚满这臭小子不心疼。
柳大头满心不悦地走之前,仍不忘冲着白诚满喊道:“诚满,你先帮我看着稻谷,我这就去叫人来拍打。”
白诚满与白老爷子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与些许厌烦,随后默默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继续专注于手中紧迫的农活。
柳大头一路气冲冲地来到自家田地,一见正埋头苦干的柳招娣,便大声嚷嚷起来:“死丫头,你现在赶紧给我去晒谷场把那些稻谷拍打下来。手脚麻利点,要是干不完,明天别想吃饭了!”
柳招娣僵硬地直起身子试图舒缓一下早已酸痛不堪的腰背。她已经弯腰劳作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刻都未曾停歇地收割稻谷,身体的疲惫几乎要将她淹没。
听到她爹那话后,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无助,却也不敢有丝毫违抗。
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应了一声“嗯”,便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朝着晒谷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