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颜街,一会儿云凌便会从这里经过。”夏夜喘了口粗气,对陈意晚道。
陈意晚跑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说不了话,重重点了点头。
这朱颜街可比染花巷宽了不止十倍,各式灯笼高高挂起,整条街亮如白昼。
未等陈意晚仔细端详,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吵闹,只见一辆豪华马车悠悠然驶了过来。
说豪华,简直是在侮辱它,准确地说,是奢靡。
八匹高大的骏马昂首挺胸,步履沉稳,披金戴银,铜铃叮当,身后拉着的马车更是豪侈,金丝楠木为壁,折射着炫目的光。
雕刻考究的四个飞檐顶,各悬挂一串鸡蛋大的夜明珠,夜明珠下又悬挂着四串各色珠宝,环佩叮当,摇曳生姿。
陈意晚几乎看花了眼。
可也来不及再细细观察,马车已经到了眼前。跟在马车后的人浪,“哗”得一声,便把她和夏夜冲散了。
夏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陈意晚被人浪冲远了。
陈意晚努力伸开双臂划了划,于事无补,人太多,她被挤得双脚离地,几乎是在人群中飘移……
夏夜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借力跳起,踩着其他人的脑袋,几个腾挪间便来到了陈意晚身边,拔萝卜般将她薅了出来。
紧接着夏夜一个口哨,忽见从街道四面八方蹿出来一大片黑压压的老鼠,这可真是油锅里倒水,人群彻底炸了。
在众人的一片惊惊呼尖叫中,陈意晚感觉身子一轻,自己被人拎着衣领,丢了出去。
眼前一花,她落在了一片柔软上,定睛看了看,竟然是在马车里。
马车内格外宽敞,馨香异常,车中间端坐了一位衣着华丽的白衣少年,听到异响,转头看了过来。
双方均是一愣。
是云凌。
云凌在神木林当花魁的时候已经足够让陈意晚惊艳了,此刻更是好看得让她几乎流出口水。
他是画了妆的,长眉入鬓,眼波流转,脸色白得几乎像瓷器,光洁的额头上绑了一条鲜红的抹额,绣着日月星辰,点缀着精致的小金珠。
陈意晚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来了一句:“夏夜吃的可真好?”
云凌好看的眉微微皱了皱,更加地活色生香,“你说什么?”
陈意晚哭了,“怎么声音也这么好听了。”
云凌叹了口气,“你是第一次见我吗?”
陈意晚几乎想跪下忏悔,“对不起,在莲花台委屈你了。”
云凌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一条白影闪过,夏夜也滚进了马车。
马车确实够大,坐了三个人,仍绰绰有余。
就是因为足够大,所以突然起来的沉默,便更显尴尬。
云凌看着夏夜,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夜没说话,两个人太久没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诡异的沉默萦绕在整个马车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后,身为电灯泡的陈意晚终于开口了。
“我们是来救你的呀。”
云凌有些傻眼,“救我?”
夏夜低着头,“我们是来劫走你的。”
这下轮到陈意晚傻眼了,“搞什么呀?你不是被云晏和云殊圈禁了吗?”
夏夜脸微微一红,陈意晚忽然明白了什么。
云凌显然不知道夜叉姬和叶和衣的事情,依旧一脸茫然。“他们为什么要圈禁我?”
“难道不是为了你们云家的家主位置?”
云凌一脸不可思议,看了夏夜一眼,显然也明白了谁是罪魁祸首,“我已经加入神木林了呀,这是我作为少祭司,最后一次参加神祭。”
陈意晚心下一沉:“你利用我?”
夏夜忙道:“你听我解释。”
陈意晚终于理解了偶像剧里,为什么有女主会不合常理地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听。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甚至,我,我能接受你利用我,但是不能接受,你用其他人的生命,利用我。”
夏夜说了一句,反面人物的常用话术:“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付出代价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付出代价!”夏夜红着眼睛怒吼道。
忽然,马车外有人敲了敲车壁,沉闷庄重的木头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一道清脆婉转的少女声传了进来:“少祭司,刚才欢送的人群闹了些骚乱,您,没事吧?”
云凌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扬声道:“无碍,继续行进。”
面无表情的云凌,确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云凌说完话,扫了夏夜与陈意晚一眼,沉声道:“不想被乱箭射死的话,你们就闭嘴。”
说完又自言自语地补上一句,“在神辇里吵架,真是疯了。”
接着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陈意晚和夏夜却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继续用目光辱骂彼此。
过了不久,马车忽得颠簸了一下,随后便停住了。
云凌睁开眼,“到了。”
那道清脆婉转的少女声又传了进来:“少祭司,请更衣。”
云凌:“退下吧。”
“是。”
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当一声沉重的关门遥遥传过来的时候,云凌绷紧的脊背忽然松了一分。他兀自掀开马车门帘,跳了下去。
陈意晚和夏夜紧随其后。
下了车,便又是另一番壮观的场景。
陈意晚原本以为马车停在了一座广场之上,仔细一看,却是一栋恢弘的大殿内。
大殿内空空荡荡,除了他们三人及马车,便仅剩16根约十人才能环抱的圆木柱子。大殿便是靠这些柱子,方才支撑得住。
夏夜也是第一次来,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望乡台。”
陈意晚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云凌给自己画的颍川大陆的地形图,北上岛分五大块:还魂崖,莲花台,恶狗岭。这三个地方,她很熟悉。
第四块是酆都城,分为了染花巷和土地庙。我前几天得知,染花巷住的多是流民,以夏姓和叶姓为主。土地庙住的是主管祭祀的风祭一族,丁家和姜家都是风祭的仆人。
挨着土地庙的便是北上岛的第五大部分,望乡台,住着望月氏,据说也是主管祭祀。
陈意晚疑惑道:“风祭和望月都主管祭祀,有何不同?”